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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 烽烟百转入重阍 ...


  •   偏离驿道的荒野往往是嗅不到那干燥、翻腾的音尘的气息的,更何况在这夜幕垂半的漏段。东方隐隐笼着山形的天穹是大地上永远寻不见的蓝,暗得近乎淤黑,浓得几近凝滞,却清透得滤得下点点星寒。多么像帘一端着墨的熟宣——他在默默地等待着,若有所思地凝望天际,仿佛已被那玄奥至深的画卷慑服,全然不觉那绵软的墨渍正悠缓而畅快地啖噬着残存的昏黄。水粉、胭脂、瑰红……直至他目光投射的一点,残霞如血。
      血色也映红了他俊逸沉静的脸。
      夕阳即已完全隐没,又何苦将这本该属于凉夜的天边灼得如此绚烂?
      不甘心么……
      眼中飘过一丝淡淡的怨。晚风适时地撕开了松散的前襟,线条苍利的旧伤痕仿佛不吉的卜骨上令人忧心的裂隙般爬满他蜜色的胸膛,整个人暴露在扑面而来的劲风中,风搅乱了他因连日奔波而残损的玄色衣衫,刮散了他匆匆绾起的发髻,甚至使整片莽原簌簌而动,抛起漫天枯朽,却丝毫没有动摇他坚毅的身形。然而他脸上的神情……那愈来愈浓烈的杀意,仿佛被这爽利的风丝丝消融掉了,重新归于宁静。风吹乱了拖长的浅影,也吹尽了扰人心境的暮霭。
      与死亡的约会,是不见不散的……
      他脸上忽然浮起一抹陷入恍惚般的倦怠,仿佛刚刚与早已分道扬镳的故友擦肩而过般向拂过鬓侧的秋风报以温凉而略带自嘲的微笑。

      稍不留神,思绪便回到了几个时辰前,那时的日头刚刚西偏,足下的草茎并不像现在这样柔顺地倒伏于地,他身后锋利的齿叶丛中,也一动不动地蜷踞着三条浓黑的人影。
      有这三人在身边,他的心便总是喝了软筋散一般酥软,无论如何也冷酷不起来。谁叫他们三人总是黏在一起,却又从来无法像脚下的影子一样交融默契。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这样面朝东方,仿佛很慵懒却又毫不露破绽地站在草窝里,只是手中并不像现在这样空空如也,而是握着一只青玉雕成的精巧诗筒。

      “你真的以为江湖中的各路高手都会为了这种真伪莫辨的东西大老远地跑来找你拼命?”身后传来飘忽不定的话音。
      “凉月诀再度现世的消息一经泄露便如惊世霹雳,江湖中人的心里除了它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了。为了得到它,武林豪强早就羽党暗结,蓄势待发了,甚至不惜放下世□□谋进退,各路同盟之中虽局势错杂,潜流暗涌,但慑于云兄弟的武功和传闻中隐藏在他身后的凶毒势力,在得手以前,那些昔日自命不凡的高手们倒也相安无事。如此大的动静,据说连向来对江湖是非只是暗中窥伺,从不动声色的官府都不得不大张旗鼓地调兵遣将,加强了戒备,只怕连林中的走兽都在考虑到底该投哪一方为好,你以为天下人还都会像你这个呆子一样只知道蹲在山洞里对着蝙蝠屎出神吗?”女子的声音骤雨般抛出一连串尖刻的奚落,语气却淡淡的,甚至有些略显生硬的不屑,仿佛她也不是这江湖之中坐井观天的庸人。
      玄衫男子并不搭腔,只是轻轻地扬起手中的青玉筒,手腕一转它便霎时消失了踪影,引得身后三人的眼睛顿时失了焦距,一阵夸张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淡漠的神情立时在方才率先开口的青衣男子瘦削颀长的脸上瞬变成了半是惊讶半是愠怒的表情,那被玄衫男子握得温热的沉甸甸的玉石诗筒正稳稳地插在他粗麻织就的腰带里。
      “如果他们知道如今掌握这东西的人是你,那这个必死的名衔也立即送给你。”玄衫男子玩笑般轻轻地扬了扬嘴角,似笑却非笑。青衣人的手却也不自觉地离开了剑柄握紧了腰间那激起狂澜的不祥之物。
      “云淮平,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为什么不先打开它看个究竟?”冰冷低沉的声音和发问的少年的年纪并不十分相称,正像那裹在他身上的过分宽大的淡蓝色绢袍,也与他那棱角分明、双眉紧蹙的蜜色的脸庞并不搭调一样。
      “你总该猜得到吧,我可不是什么能够压制好奇心的君子——不过是柄白绫卷轴,那紫檀的木轴倒是雕得有几分手力……”被称作云淮平的玄衫男子正略略转过身,他那亮如星宿的清澈眼光仿佛能够洞悉心事般直指向淡蓝衣衫的少年。“你可知道这卷轴中藏匿的惊人武功……”少年喃喃自语道,有些不自在地垂首躲闪那投来的视线,他自知这问题的答案人人都了然于心,其实连那一直表情微愠的青衣男子也一样。
      云淮平没有开口,目光却柔和得多了。也许,今世的话语已所剩无几,但他依然吝惜。
      “你为何不找个地方躲起来,闭关研习这绝世无双的武功呢?”白衣忽然飞掠,巧笑盈目的女子已到了他跟前。她忽然扬起尖尖的下巴,伏向他耳边低语:“你担心自己练不成?”
      小孩子般天真得近乎白痴的问题,她面上虽傲慢依旧,心口却止不住地阵阵抽痛。
      “人总是免不了会败的……只是,恐怕失败的结果反倒要比一朝功成来得幸运。”云淮平悠然道,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难以琢磨的脸,竟找不出话语回敬。
      “你知道吗……武功在身便如饮下的鸩酒,它虽无法单凭一击之力吞噬你的心神,却容易使你的欲望变得难以驾驭……如此一来,恐怕是难免要遗恨千古的……”云淮平虽然答话,眼中却还是没有她白衣素裹的身影。
      “你难道真的不想无敌于天下?”
      “世间有趣的事情好像不止于此。”
      “你就甘心看那些暴虐的小人把武林当做玩弄权术的筹码么?”
      “我意并不在此,又何谈不甘……”
      “……那个女人?为了摇魂谷的那个女人?”她眼中的怨毒终于再也藏匿不住了,可怨气涌现便随即化作幽恨绵绵,“想不到……“享誉”武林十三载,人人得望诛之的大盗云淮平,竟会放弃已到手的武功绝学,拿命去换一个女人……” 事到如今……生命的价值或许比究竟谁胜谁负更加值得思考。
      他再次扬了扬嘴角,投向她的眼神似乎略带了愧意。“我了解你的心……可感情这件事……唯有两心知……”这话却终于没有说出口,或许,是根本不必要说出的。
      “你既然明知它是祸根,为什么要把它抛给我们?你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蓝衣少年仿佛有些不耐烦了,可话语出口,却完全没有了文字本身的愤恨之意,即将失去的哀伤无法再让他保持一贯的坚忍。
      沉默良久,云淮平忽然倏地转过身,那总是挂着淡淡笑意的刀刻般的嘴角此时却毫无表情,总是透着幽幽寒意的眼睛虽仍然清澈如水,炽人的热度却足以令人心惊。三人不禁心中一紧,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旧友,只有在他决意去做一件真正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有如此认真的神情。
      然而那慑人的斗气却一闪即逝,就像掠过碧空的疾燕般不留痕迹,眼前的人即刻恢复了往日那浑身浸润着寂寞的率性。“在你们跟前,我并没有什么秘密,过惯了独往独来的日子,与江湖中人几无过结,云淮平深知三位的武艺与为人,只当你们是今生最知心的朋友,今日唯有将身后之事交托各位,这世上也只有你们能做得到这件事情……请不必过问我的去向,即便今后江湖中出现了有关我的传闻,也切莫理会,更不要为此而杀人……”
      “你几时也学得啰里啰嗦的,讲起客套话来?自己一走了之,把烂摊子丢给我们,难道就凭你这几句戴高帽子的恭维,我等就会领情?”白衣女子银铃般的笑语打断了云淮平,傲慢与调皮仿佛又回到了她身上。“快说!你到底要我们替你做什么?做好以后,要拿什么谢我?去年替你疗伤时许我的珠花还没兑现呢……还有上月十五借我的芙还散……”
      云淮平只得住了口,却也并没不恼怒,反而饶有兴致般听得出神,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温情。一旁的青衣男子与蓝衫少年虽脸色更沉重,却也并没有出口阻拦,因为他们知道,白衣女子这看似任性妄为的无理之举,实则只因她已无法忍受云淮平那遗言般的自白在她心中撕开的伤口的创痛,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吧,既然澄姑娘听得不耐烦了,免了那些俗务也罢。我的东西收在何处,姑娘想必也还记得,我既无法亲自登门谢过,就有劳姑娘自己挑拣了。”云淮平见女子一口气数尽了近三年的流水,气喘不跌,便说道。“谁稀罕你那些破铁烂石头……”白衣女子故作气恼,兀自别过脸去。
      “今日云淮平托付诸位的这件事,说来也并不费力气,只是世上鲜有几人能下决心做到。”
      “云大哥但说无妨,纵是上天入地、舍生赴死,只要我暮天卿愿意,便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蓝衣少年终于不再故作矜持。
      云淮平微笑着望了望这仿佛心事重重的少年,目光却随即投向了他近旁的青衣男子,只见他不知何时已将青玉诗筒换到左手持握,右手依旧漫不经心似地以十分松懈的姿态搭在佩剑的长柄上。那再熟稔不过的姿势,忽然令云淮平感到一阵温暖而欣慰的安心,无论多么飘忽莫测的危险靠近,那只骨骼颀长、骨风秀丽的手都会立时将银鞘中的长剑化作一缕长虹,让险情在暴风疾雨中消散无踪。
      “替我毁了它……”云淮平没有望向藏有秘密的诗筒,却盯着青衣男子的眼睛,三人之中,此人最年长,武功也最高强,然而他武痴的执拗个性却也最令云淮平放心不下。
      “毁?!”三人闻言不禁色变。
      “是的,替我毁了它……凉月诀的落处,必是腥风血雨的源头,留它在世上只怕等同于将地狱之匙遗与人间。……我知道,即便对于你们而言,做成这件事同样很难……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接下来的一切,只能交给你们……”他的眼中已不再有固定的焦点,生命中的浮尘已经落定,剩下的,唯有等待。等待已在不远处的重重激战。
      “要是我……执意要练这武功呢?你就不后悔把这千古秘密交托给我?”青衫男子忽然道,掷出的话语仿佛坚硬的玄冰般寒气逼人,白衣女子和蓝衫少年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火药味惊得乱了方寸,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战斗的弦。
      “随便你……”云淮平淡淡道,“……不过要记得,无论你怎样选择,都将改变许多人的命运……那将远远不是天下无敌的武功可以操控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任何人都辨得出青衫男子眼中的烈火与矛盾,攥紧诗筒的手几乎在坚硬的玉石表明留下道道指痕。
      “我知道……我做不到。”吐出这仿若轻描淡写的语句,云淮平闭起的嘴角又挂上了那令人既安心又气恼的浅笑,他眼中已再看不到对于那绝世秘宝不可预测的未来的忧虑,三个人知道,他不会再开口说话了。此刻他要的,也不再是唇舌间的答案。
      最后的战鼓已然无声地中一件淡绿细震天动地。
      三条影子忽然风一样飘远了,继而跟起的清风随即便拂去了三人站立过的痕迹。

      他猛地仰起头,只因他忽然感觉到冰冷的月华已从背后洒满了他的身体,朔月吝啬的微光仿佛对他充满了眷顾般。云淮平空空地凝视着鲜有星辉的河汉,冷月如钩,正挂在另一阙苍穹。“既然来了,为何又不出手?”比月光和寒露更加刺骨的杀气正从身后几道悄无声息的黑影处直射向他的脊背。云淮平突然响起的清朗话音令这几个不速之客不由得猛地打了个寒战,相互对望,稳住身体,终于有人开口道:“云淮平,你杀人无数,恶贯满盈,我等已不屑于以江湖道义惩治于你。拔刀吧,别让我们这么容易就取了你项上人头。”
      背后受敌的人不但没有转身,竟连眉头都没有耸动,更不见一触即发的斗气,只是幽然道:“人人都说我云淮平的刀法诡秘狠绝,难以琢磨,手中一把邪刃定要按期以人血祭洗。传闻况且如此,我若只是拔出刀来给你观赏,岂不有负我多年的恶名?”
      说话间他身后的黑衣人已先声夺人、一跃而起,手中利刃洒落一片银华,闪电般直逼云淮平后颈。这一剑不仅势如破竹,森森剑气竟将过处的草茎尽数斩断,而那些锋利的草叶亦被剑气驾控,化作片片削铁如泥的暗器,一齐攻向云淮平空门大开的颈背。其它几条裹在夜行衣中的人影也几乎同时展动身形,形成合围之势,劲风般向他横扫过去。
      云淮平右衽忽然一抖,衣袖向脑后轻招,一柄一尺余长的湛青色短刀不知何时已在手心,袍袖挥出的柔风却让人无法逃避地扑面而来,灌注了真气的草茎竟像忽然撞上了透明墙壁的寻常的飞屑般虚飘飘地在半途中直落下去,而云淮平手中的刀,几乎不见动静,却不偏不倚地封住了黑衣人的剑势。抢占先机的刺客虽然并没有妄图一击制胜,可化于这一击中的几十种变式却完全使不出来,只觉身体仿佛被看不见的冰块突然包裹起来一样,一时竟难以变换姿态,只得由着僵硬的身体直撞向云淮平手中的刀锋。
      刀尖已到了眼前,黑衣人却忽觉制御身体的力量突然撤空了,已来不及闪避,他只得仗剑一格,谁知云淮平却借着这一击之力一个翻身腾空而起,围攻而来的数道银光只擦着他的衣襟扑了个空。
      云淮平的身体未及落地,为首的黑衣人已挥剑追将过来,眨眼间长剑已化作数十道流光直逼云淮平胸腹大穴,这电光火石的变式与处变不惊的镇定,若不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根本难以企及。云淮平的行动却并未因惊诧而露出破绽,然而他手中的短刀却不急于自救,翻身一挥,青白的刀光瞬时化作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数丈外的几个黑衣人眼前一花,如镜的墙面竟恍然映出了弯月的镜像,以及,正全力一击的刺客因专注于杀戮而扭曲可怖的面容……
      迎面而来的鬼魅般的人影也着实令步步紧逼云淮平的强敌吃惊不小,他稳住剑锋正欲迎敌,手上的动作却忽然遭到电击般乱了方寸,那狰狞如恶煞的脸……霎时间他竟骇得面如死灰,那仗剑如雨,正欲迎击对手的人形,正是自己!
      陷阱!这慑人心神的一幕一定只是云淮平那小子黔驴技穷,只为脱身而设下的陷阱!黑衣人正欲重整剑势,却见一道迅如流星的青光已穿透他眼前的蜃影直夺他的咽喉。
      根本来不及反应……一道浑浊而绚烂的赤练……方才的镜像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浓稠的夜色中,隐约只见云淮平仰首而立的侧影,仿佛是他手臂延伸的光可照人的湛青短刀,在这月黑星稀的夜晚却依旧烁烁生辉。
      “原来自己的脸,也会那样丑恶……”身躯颓然跌倒,无声的自语中断了一个望族的血缘。
      方才的一切,只是一瞬间。
      那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名刀“心鉴”?真想不到,云淮平衣袖就是他的的刀鞘……
      其余的黑衣刺客无不唏嘘不已,名满江湖十三载,行踪飘忽,神出鬼没的大盗云淮平绝不是浪得虚名。看来传闻中的摄魂镜并非以讹传讹,尽管见过他出手却能从他刀下生还的人除了误打误撞的无辜路人外,再无其他。
      刺耳的哨声破空响起,数十道黑影箭一样自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尽管几乎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衣袂的破风之声依然惊飞了一树寒鸦。
      适才惊心动魄的招式并不会使这些原以在武林中打拼出一片天地的各路高手丧胆退缩,即将发动的攻击必将不遗余力。云淮平很清楚这一点,重围中杀气逼人的恶寒早已爬上了他的项背,然而他定要这样做,只有迅速诱敌深入,才能尽快从这仿佛滴水不漏的围困中脱身,若是赶得及,他还有机会咬住另一条蠢蠢欲动的大鱼的尾,打它个措手不及,那样的话……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屡次浮出脑海的女子的幻像压制于心底。
      莫不如先发制人……
      心鉴一声清吟,云淮平身形顿时被青色的流光笼罩其中,而几乎同时,各自暗蓄杀招的黑衣刺客也飞扑到了他近前。
      同时应付来自四面和头顶的攻击使云淮平不得不放下傲慢专心迎敌,刀剑的清光如形迹变换莫测的鬼魅般如影随形,这张逐渐收紧的风雨不透的捕猎的网中,甚至可见隐约闪现的形状怪异、早已失传已久的独门兵器,云淮平不禁苦笑,凉月诀的声明果然响亮之极,甚至连归隐江湖十数载,从不过问天下事的遗世游侠也加入了争夺的行列。汗水已模糊了他的双眼,却根本来不及挥袖拂拭,仿佛无孔不入的杀机随时包裹着他的躯体,对手的路数实在太复杂,招式虚实莫测,应接不暇,背上、左臂和右肩胛处刻下的深深伤痕也无不在用刻骨的刺痛分散他的心神。游龙般灵动利落的身影也渐渐有些涩滞。云淮平只得放弃了最初以守为主的策略,对手破绽闪现刀光便立时刺进那转瞬即逝的缝隙,如此应战,脚下虽转眼之间便横陈了七八具温热的尸体,但疏于防范的代价也更加密集地印上了他的身躯。
      幸好,这些临时集结地高手尚不懂得如何配合默契。云淮平不得不咬紧牙关,拼命催动体内因疲惫而逐渐散失的真气。如今,数罟之中的困兽是自己,而精明的猎人们学会合力围捕的技法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恐怕余下的高手只是游移奔突的战法术无非是想借自己之手多除掉几个竞争者的诡计。越是留在最后的角色,就越是难以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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