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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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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皓夫人吃了那白衣男子一顿怒骂,心里甚是窝火;且又要处理那个身份不明的丫头的事情,便速速地赶到门外。原要寻守门的人询问一番,却没想到守门登录的人不在。
皓夫人心里的火更大了,却也没地儿发。
她一番琢磨,便走到管家那里去。却说这管家,翻了翻今日的册页,立即骇得面色苍白。夫人不解,管家便递上册子给她,弄得皓夫人也差点一口气顺不过来昏过去。
原来,这个怒骂皓夫人绝情,又救走婢女的白衣男子,便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长沙定王刘发!
虽说这刘发任职之地不大好,但人家怎么说却也是一个王!端的一个王,跑到冯府来,还真叫人惊骇不已。
不过,说起这刘发,那可真是很有一段故事。
原来,长沙王刘发的母亲唐姬,原本是圣上那心爱妃子程姬的侍女;身份低贱,地位卑微。然而,这样卑贱的一个侍女,日后竟也跨越身份,成了圣上的后宫人?
正说圣上深爱程姬,虽无频频召见,却也不免多于比其他的妃子。然而程姬身体病弱,不免有时抱恙;故每逢圣上召幸,而程姬不愿进侍时,便偷偷差来侍女唐氏加以装扮,使她夜晚时关了灯进侍圣上。
关了灯,圣上又醉酒,故不知内情;以为是程姬,便与唐氏结合。这样过了许久,先帝竟还不知道其中原委,而唐氏作为宫女也不得越位明示圣君——
毕竟,她还得顾虑主子的心情。
等唐氏怀胎十月,生下了六皇子;先帝以及当时主持后宫的窦皇太后才知道,原来之前竟是这奴婢一直顶替着圣上的爱妃程姬。
圣上垂怜唐氏,未加责怪,将其皇子取名为发,并封唐氏为姬;后因程姬妒忌,圣上无奈,便再不与唐姬相见。自此,唐姬更是恪守本分,娴雅勤俭;其子刘发因着皇子的身份也应受封为王,却因其母身份微贱,只被允许赐予长沙之地。
长沙之地,低湿贫困,乃为贫国;表明刘发不得天子喜爱,故得此国,受此封地。
“我之前初入冯府,以丫鬟身份侍奉太夫人时,一直觉得太夫人太过奇怪,可如今还有更怪的。”皓夫人掩嘴一笑,道,“这刘发,如今不在长沙封地呆着,却跑来了江南,真是令人惊奇;再有令人惊奇的,便是他离奇的身世了。”
“呵呵,夫人有所不知,刘发如今可能是冯府的新姑爷了。”
“什么?他?和小姐!”皓夫人简直是惊讶地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小姐不是前阵子出了府么?”管家阴沉地笑道,“今天老爷找起来了,听说是找不到小姐,十分地急了。”
“此事绝密,不可告诉老爷是我放小姐出去的。”皓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管家一眼,一脸勾魂的神色,“要不然你我……”
“是,奴才不敢。”管家笑嘻嘻地在皓夫人脸上摸了一把,道,“不过据我的那些探子们说,小姐明天就要回府了。”
“死奴才!”皓夫人羞红了脸,拍了管家一下。
“嘻嘻,夫人。”那管家一点也不注意掩饰自己与皓夫人的奸情,还一脸嬉皮笑脸的,“自从小姐按照我们的计划出了府,张虔婆就一直控制着小姐,使她一直呆在流芳阁。”
“恩。”
管家见皓夫人反应如此冷淡,便又道:“听说,花明珠花溪,还帮忙照看小姐;今天我去老鸨金嬷嬷那儿时,她说小姐与长沙王二人,夫妻琴瑟相合;这姻缘如此难得,如今,太夫人也知道了。可是,太夫人竟还要拆散他们。”
“怎么说?”
“夫人不知道么?太夫人想把少爷和小姐凑成一对!”管家激动地说。
“广平和幼莲?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兄妹!”
“有何不可,反正不是亲生兄妹。底下人都说,小姐是少爷捡回来的媳妇。”管家眉飞色舞地说,“好像太夫人也知道这传闻,便硬要将两人配对儿。”
“……”
“不说小姐,我再说说这长沙王的故事吧。”
“恩。你说,这唐姬,也真是够可怜的。本是为了主子才得了身孕;主子不感谢她,反倒妒忌,还另她失了宠。”夫人说着,竟落了几滴泪水,“真真是没福气。”
“谁说不是?”管家接话道,“真是身世浮萍哪。以贱民的身子获宠,本该因此享福,却又拖着那具蒙受圣恩的身子重新过着贱民的生活,着实可怜。”
不过,程姬恨唐姬是情有可原,可为何当今的皇帝也对他这偶得之喜如此刻薄?皓夫人想着,便有些疑惑起来。
管家见皓夫人苦思冥想,不禁问道:“夫人在想什么?”皓夫人见问,便说了心里的疑惑;管家听了,笑了笑,道:“夫人莫非不知道?皇上这般憎恶刘发,原就是因着他的另一个女人。”
“女人?”皓夫人惊异道。
“是啊,女人。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管家说着,笑了笑,“可惜,我也是道听途说,略知一二而已;事实上,我也弄不清楚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更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了。”
说完,他作了一揖,告退了。
而站在原地的皓夫人,却似乎略有所懂……
原来,竟是这样……难道,光阴早已布置好所有的缘分。她和刘发,竟然是有着这般联系。
那女人,便是她。
当记忆牵扯一桩陈年苦恨的往事时,一切美酒都好像一杯毒药。当初,她以楼兰公主陪嫁丫鬟的身份来到中原,而后便和主子一起进了宫;主子初入宫闱,便对当时已经失明的窦太后百般奉承,深得太后欢心。而皇上,却没有爱上主子,而是对她这个小丫头情有独钟。很多时候,只是碍于母亲和楼兰公主的脸面,不表露彼此的内心情感,然而这种情感一旦被激发,却是无可估量的痛。
太后一怒之下,一道懿旨便斩断姻缘。当即拟定当时护送她们主仆二人来京的南兴侯冯佑恭入宫,并命其收了皓夫人做妾。
又因为唐姬当时无知,只是一心想讨好太后,便促成了这桩婚事。想来皇帝是为此记恨唐姬和她的儿子刘发。也难怪,这么多年来,皇上对唐姬的倾心付出毫无感觉。也难怪,皇上会将刘发的权力架空,甚至把对刘发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了刘彘。
只不过,如今的她,早已经不值得他奉若明珠,不值得,他思念。
皓夫人闭上眼去,仿佛一个心灵死去、干枯的人,此生此世,再也不愿意去想这些那些——不堪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