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な約束》同人》秋天的树

3、岐阜篇

　　岐阜篇

　　列车进入岐阜的站台时，正是接近黄昏时分，夕阳给车站洒上一层柔美的金色光晕。

　　我望着对面一言不发的南野浩一。此时，他正呆呆地望着车窗外。和以往一样，我的职业习惯令我非常注意观察目标的细节――南野一直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把指甲深深陷入手背的皮肤中。

　　我注视他的手上的道道明显的印痕――这是他在狱中几年残酷地对待自己的□□的结果。就是这只手，在五年前的伊东温泉旅馆里，毫无迟疑地举起石块，砸向这世上可能是唯一真正牵挂自己的人。而这些红得刺眼的痕迹，似乎说明着南野五年间的悔恨。

　　我仍旧顺着他凝望的方向望去。忽然间差点叫出声音――这座站台，不正是我在新干线上看到的那幅幻景里的站台吗？那幅纤弱少年边哭泣边追逐着列车的画面，一直还留在我的脑海里，此刻与眼前的景物分毫不差地重合在了一起。

　　我敏感地抬头注意南野浩一的脸――他那已经将近几个月未曾变化的表情，竟然有了一丝松动――有一抹不易觉察的忧伤浮现于他的双眼中。

　　我终于发现了，南野的脸与幻景中那个少年的相似之处。也许这并不奇怪，我早该想到这点的。

　　走下火车来到站台上，我推着坐在轮椅中的南野，向出站口走去。忽然间我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停脚步。

　　某个瞬间，我相信他就在这里――本宫秀纪，那个几天前消失在伊东街头的人群中的男人，就从这个车站的某处看着我们。

　　我环看四周，却不能发现任何一点他的踪迹。但是，这种感觉却越发强烈了。

　　半晌后，我决定暂时放弃在车站搜寻本宫――也许，他觉得现在还不是出现的时候。按原计划，我们乘坐当地警局提供的车，在一排排高大的梧桐荫庇下，穿越岐阜古老和现代混杂的街道，来到一座朴素的校园门口。

　　我慢慢地推南野进入校园，顺着蜿蜒的小路，经过喷水池，穿过因放假而空无一人的操场，徘徊在教学楼与花园之间的林荫道。南野的表情逐渐丰富起来，不经意间，他竟然开口说话了。

　　“……这里是本宫最喜欢的地方，他总是一个人在这里冥想。……我们也常常在喷水池里玩……本宫学习很好，那个时候，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呢，我都好妒忌他……”南野自顾自地说着过往，口吻充满怀念。

　　和刚才一样，我在某个瞬间感觉到了仿佛来自本宫的目光，但当我环顾四方时，仍旧是一无所获。

　　看着沉浸在往事中的南野变得祥和的神情，我静静地想，也许只有他知道，本宫会去哪里。

　　“除了学校，还有什么地方是你和本宫拥有最多美好回忆的？”我小声询问南野。

　　南野的瞳孔里明显地滑过一丝光亮。

　　“去湖边吧。”他说。

　　当我们到达距离校园不远的那座湖边，还未下车，我就看到了他――本宫秀纪，静静伫立在水面的栈桥一端，望着夕阳下的湖水。

　　我推着南野过去，停在他的身边。看着似乎是久违的本宫，我忍不住长吐了口气。

　　“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本宫先开了口。

　　“是的。”我说， “没想到在这里与你重逢。”

　　“我也没想到，是你送矢岛回来。”他转向我，露出笑容， “谢谢你，我的心愿终于了了。”

　　“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职责范围。”我平静地说，“我想，如果不能在这里见到他，你应该不会安心的。”

　　我和他同时将视线投向轮椅中的南野。显然，他又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目光和魂灵仿佛随湖水的波浪漂向了遥远的地方，并没有注意我们的谈话。

　　“不必奇怪，他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本宫望着南野，眼神柔和， “对于过去，我也没有后悔过。”

　　“我明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幸福方式，所以我不会再象在新干线上那样追问不休了。”我释然地和他望向同一片水面。

　　“也许，从某些方面讲，我做的选择也是自私的吧。看到回到岐阜的矢岛的样子，我才明白，我的选择可能并没有如我希望的那样让他远离烦恼。所以，只要他痛苦一天，我内心也不会安宁。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他幸福下去，生命中有没有我已经不重要，只要他幸福，我的放弃就是值得的。”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

　　“本宫，快看！天鹅！……”不远处的南野忽然兴奋地喊起来。原来天水交界处，几只白天鹅正成对地飞来，轻盈地落在湖面，互相拥簇着慢慢地游曳过来。

　　本宫将目光专注地投在他身上，片刻，也受感染似的地开心地笑起来。

　　我注视南野绽开仿佛是孩子般的幸福笑容，卸掉了那潜藏的一丝担忧，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那么，现在，你放心了吗？”我问身边的本宫。

　　“嗯。”他点点头，“至少，可以说再见了，在这个命运开端的地方。……谢谢你。还有那位警察局的高梨先生。……”

　　末尾的话音传来时，我转身看向本宫，却已经不见他的身影，只留下一片洒满余晖的湖水无声地泛着晶莹的微波。

　　这一次，他是终于真的离开了吗？……

　　那之后很多年里，我成为了一名更出色的警察。而我仍然最喜欢乘坐东海道新干线。每年某天，我都会专程去伊东，希望能再遇到本宫。可惜一直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