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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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司徒南！”
那个屡次闯入楚家、不知好歹的重臣之子，雨汐原以为他不过是有些少爷脾气罢了，不曾想他竟这般狠烈，居然想要了她的命么？
有些凌乱的刘海下，雨汐的一双眼睛有些阴晴不定，“莫不是因为我比武胜了你，便要来取我性命么？倘若如此，司徒公子的气度果真是堪比蚁兽。”
“你！”司徒南被这么一激，怒火立时浮上心头，那黝黑的脸上居然也能透出暗红，“你这个死丫头！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横！老子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司徒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尹墨晴言语虽恭敬，却盖不住语气里的森然冷意。他将箍着雨汐的手臂又紧了紧，一字一字道，“慕容雨汐已经是我楚家的人。你要杀她，可就是要与我，与整个楚家为敌？”
尹墨晴小小的一个动作却分明是在向司徒南示威。他在告诉他，要杀慕容雨汐，必须先过他这一关。那凌厉的眼眸里透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强烈得不容人反抗，仿佛是让他在生与死之间做出抉择。司徒南竟被震得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觉有种颤栗的惊惧，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巷子里，一时间沉默了。
有微风掠过，吹动巷口的柳树，发出“唰唰——”的声响。柳树的影子映射在巷子里的地面上，晃动着，与人影交错相叠起来，显得格外孤助无力。
柳树之外，便是灯火通明的繁华大街。
一树之隔的小巷里，却是被高墙遮蔽，唯见月光的静谧之处。
巷里寥寥几人皆是不敢妄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对方。
如紧绷之弦的危迷气氛里，一种名为“厮杀”的东西，一触即发。
“尹副主，”司徒南努力抑制住心中的颤抖，脸色却苍白如纸，“我并非要同你楚家为敌。只是这丫头那日当众羞辱我，而且还是当着，当着少主和副主之面，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更何况，”他发白的神色里隐现出一股怨毒，慑人的视线直投向慕容雨汐，阴厉得叫人发寒，“更何况，若不是她，今日跟随在副主你左右的，应当是我，是我啊！”
听到司徒南犹如咆哮般的话语，雨汐有些怔住了。
这个养尊处优的傻小子，竟到现在还以为是她的出现才让他无法入驻楚家么？他把原因都归结到了她身上，所以才做出这般举动来。
原来，他至今都未想透那层厉害关系。
又或者说，他根本不会去想。在他心里，从来都没有这般复杂的心思存在过。
太单纯了，这个年轻的贵族公子。
无论是他对江湖的百般期盼，还是他对楚家的神思向往，亦或是他对慕容雨汐的怨恨，全都单纯的不染一丝杂尘，不带一点江湖之气。
说到底，他只是个未长大的孩子罢？他恨雨汐，只因他以为雨汐夺得了本应属于他的那颗糖果，那么，他便要抢回来，如是而已。
虽然有些暴敛，动机却是纯粹的让人嫉妒。
江湖儿女，说的便是他们这些人。似乎命中注定要背负起沉重的枷锁，算计着，杀戮着。每一滴血都含着千万条阴谋，不洁。
那些年少无忧，早已离他们远去。亦或是，从不曾拥有过。
风雨沧桑，千番锤炼，早已在他们的心里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印痕。那颗本当年轻蓬勃的心脏，却已然伤痕累累，老若古夕。
江湖儿女江湖老，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万千枯骨堆砌而成的江湖啊，她为了父仇而卷入进来，想走却不能。
既然如此，她便至少让别人不要被牵扯进来罢。
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雨汐凄然一笑，忽地推开尹墨晴，以折扇指向司徒南，“想要我的命？那便来吧。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死谁生。”
周围所有人皆是一惊，原本僵硬的局面却豁然被打开。
既已有人宣战，那应战便是。
“好，好，慕容雨汐，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司徒南一咬牙，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瞥向面露诧色的尹墨晴，“尹副主，你看到了，是她先宣的战，怨不得我。”
尹墨晴朝他幽幽一望，眼里似藏了一把利刃，锋芒闪烁，“也罢。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话音方落，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快风，待他们回过神来，却发现尹墨晴不知何时消失了！
趁着那四个刀客怔忪之际，雨汐“唰”一下打开折扇，掠了出去，直奔司徒南。
“快，快给我拦住她！”
几名刀客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执刀向慕容雨汐挥去。其中一人离她距离最近，闪身到她侧面，一刀刺了出去。那白杨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亮目的轨迹，几许随风扬起的青丝被刀削断，那青丝之下便是雨汐白皙的后颈。
“好，好！快，快杀了她！”
司徒南正以为目标就要得手，却看到雨汐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迷离的笑意。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笑？她不怕死么？
只是短短一瞬，司徒南心里万般惶恐。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那把嗜血的白杨刀上映出了尹墨晴的半边侧脸。
那个楚家副主，又怎会就这样离开？
他同雨汐这些时日来所培养的默契，又怎是他们这般人能够理解的。
“叮”一声，那把眼看便要触碰到雪肌的白杨刀向侧面一晃，便从那人手中掉落下来。然还未触地，便又叫一只十指狭长的手给接住了。
是尹墨晴！！他竟不知何时已掠到了那人身侧，抄起了那把刀。
手起，刀落。
一同倒下的，还有那黑衣人。
“怎么？莫不是以为我这就要死了？”嘲弄般地，雨汐一手扬起折扇，看也不看便又划破了一个执刀者的咽喉，“区区几个低等杀手，又怎会是我和尹副主的对手？适才我不过一时心神涣散，才让你有了可趁之机。眼下正面交锋，你还指望他们能胜我，司徒南啊，你是真傻么？”
“啪啪”两声，身后又是两具失去意识的躯体倒地之声。尹墨晴几乎在同一时刻取了他们的性命，身上那道白衣却未染寸红，依旧纯白如雪。待最后一人倒地，他扔去手里的刀，踱步走向雨汐，神情居然一派淡然，仿佛这一切于他，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雨汐这话可就错了，司徒少爷居然能想到请芒刺的杀手，已是聪明。”
芒刺，那个江湖上唯一不受任何帮派势力约束的杀手组织，专门收留被遗弃的孤童，将他们培养成冷血无情的杀手。方才那几人招式一出，尹墨晴便看出他们是芒刺的杀手。
只是，这司徒南怕是不知道江湖的行情。倘若真要请到芒刺的顶尖杀手去杀他楚家的人，那是要付出何等的酬劳？可能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两黄金的代价也未可知。毕竟，楚家是一方霸主，即便是游历于普通江湖门派之外的芒刺，也对它敬畏三分。若是没有绝对等值的利益，芒刺首领必然也是不愿冒这个险去惹上这等麻烦的对手。故此，他只是派遣了几个最低等杀手给司徒南，应付了事而已罢？同时，也是在告知楚家，无意与他们为敌。
这司徒南，虽能想到以芒刺杀手来对付慕容雨汐，却又算漏了这一层。
果真，还是太单纯么？
雨汐望着一脸错愕的司徒南，苦笑着摇了摇头，“司徒少爷，你看现在要怎么办呢？方才是谁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司徒南咬紧牙关，别过头去，“要杀便杀，哼，杀了我，他日我父亲定会来寻你们报仇！”这话似是说给他们听，又仿佛在宽慰自己。
“报仇么？”尹墨晴轻然一笑，眼里却是杀意重重，“今日你死在这巷子里，旁又倒着几个芒刺杀手。要报仇，怕是与我楚家扯不上任何关系吧？”他眸中杀意越来越重，几乎要倾泄出来，忽然抬起右手，扼住了司徒南的脖子，“亦即是说，只要杀了你，真相便也随你之魂，一同消散了。”
司徒南只觉呼吸愈发困难，喉头间似要被掐断了一般，微微有些褐色的眸子里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恐。
“住手！”雨汐伸手扯住尹墨晴的衣袖，竟露出焦急之色，“住手！你听到没有？别杀他。”
“不杀他，他日他父亲定要来找楚家的麻烦。你可知，这其中关系？”
“我明白，我自然明白，你先放开他。”
尹墨晴墨玉般的眼眸深了深。这个女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竟要放过这个适才还要取她性命的男子。即便是他，也看不透她么？
既是如此，就看看你要玩什么花样。
喉间忽地一松，司徒南重重地咳了几声，大口地喘息着，似是这弥漫着淡淡血腥的空气已满足不了他。
“司徒南，你听着，今日我饶你性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清泠泠的声音募然响起，司徒南微微抬头，只见月华之下，这个身着男装的女子神色焕然傲了起来，风动衣摆，广袖轻扬，竟如神祗般让人无法忽视。微一张口，命令般的话语卓然而出，“我要你司徒南此生，绝不涉入江湖半步。”
司徒南有些愕然，他原以为慕容雨汐即便不要他的命，也定会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好好羞辱他一番。可是，她却只是要他不涉足江湖？
只是，江湖啊，那个充满着英雄故事、豪侠剑气的江湖，一直是他的向往。楚家少主，还有副主尹墨晴，从来都是他追求的目标。
如今，这女子却将他的梦生生捏碎了。
虽万般不情愿，然而为了保住性命，司徒南仍然选择低下头，沉沉地说了声，“好。我答应你！”
“那，便走吧。记住你的誓言。”
那袭紫袍瑟然离去后，尹墨晴定定看着雨汐，眼里有些捉摸不透的东西，“如此纵容，你不怕他反悔么？”
雨汐摇摇头，“不会，因为他还是个孩子。”
尹墨晴一愣，豁然间明白了慕容雨汐的想法，竟有些震动了。
她从一开始便想要放了他吧。她知道，他那样的人，在江湖是活不下去的。腥风血雨漫天的江湖，怎能容下这单纯的白纸。
所以，她要他离开。虽然粉碎了他自小的梦，看似有些残酷，然而，梦破了，还有另一个梦可以取代。
人生却不是。
说到底，她只是不想让别人再踏上自己选择的路罢？毕竟，这个世界，不是人人可以生存的。
那，她呢？
在那轻逸灵动的外表之下，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心思。即便如是他，也会有猜不透的时候。
暮一抬头，雨汐冲他微微一笑，“方才你救我，我记住了。是我欠你个人情。”
他颔首，回笑。
那两张明媚的笑颜，染上了这墨染的天穹，又有谁能看见，又有谁能记得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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