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往事如烟 ...
-
“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沐阳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搅的没了神智，只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望她说出真相。
此刻，唐染的眼里已经没有半分戾气，眉目间透出一股凄茫，连神情也跟着迷惘起来。沉默了许久，一声冷哼之后，她终于缓缓开口，“我和天雄相遇于江南。那时，天雄已经是名震一方的武林英豪，而我向来仰慕这些江湖侠客，只一眼便认定了他。同他成亲之后，他对我也是极好的。我一心想着这一生都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同他共患难相守，做什么都为了他。”
她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动情，旁人看在眼里，只觉她是个极为痴情的女子。细细想来，她这一生也确实都为了楚天雄而活，即使是楚天雄死后，她也不遗余力地为其守住基业、护其名位，耗尽了年华。这份情，实属难得。
“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才过了不久，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就来勾引他……”柔和的口吻骤然一转，竟变的狠厉起来，“那个贱人，她把天雄迷得神魂颠倒，连家都不回，我，我怎能容忍！所以我下定了决心，要除掉她！”
楚沐阳皱了皱眉，问道，“娘，你口中说的贱人……就是娄似阮？”
“不错，就是她。呵，她很厉害，可我设下了险境让她钻，她果真还是中计了。我记得，她流了许多血，那一剑是天雄刺的，哈哈，是天雄刺伤了她。那时候，娄似阮简直痛苦得一脸想死的表情。”她说这话的时候，狰狞的神情上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眼里充斥近乎变态的满足。那样一张风华犹韵的脸容，在一瞬间变得扭曲，“没想到她命大，最后竟然没死成，被她师傅救了去。我更没想到，”顿了顿，她阴狠地瞪了娄忆萧一眼，继续说道，“没想到她也怀了天雄的孩子，还弄出个影月楼来和我作对！哼，哼哼，贱人的孩子，果真和他的娘亲一样，一样贱……”
一席话毕，偌大的清楚雅筑倏地沉寂下来，唏嘘之声顿止。众人都被这样的真相所震惊。有谁能想到，与楚家对侍了多年的影月楼的楼主，竟然是楚天雄过往的情人？更有谁能想到，娄忆萧和楚沐阳，如今是这般纠缠复杂的关系。
娄忆萧的声音先打破了这死寂，“如何？少主现在可明白了？”
楚沐阳回望了娄忆萧一眼，神色有些复杂，似是在心底纠缠着什么。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
这般恩怨纠葛，孰对孰错，也说不清楚。如今再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眼下，只当是我不如你，败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
娄忆萧摇了摇头，郑重道：“你并非不如我，而是你的心太柔。倘若你有你母亲的一半狠烈，便也不至于输的一败涂地。”
楚沐阳苦笑了一下，“你不正是抓准了这一点才定下这盘局的么？多说无益，成王败寇，要如何处置，我也悉听尊便。”
娄忆萧正要说什么，才一张口，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陡然窜出，“等等！”两人的目光便都被那一声惊呼引了过去，却见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没有出声的雨汐沉着脸色，两眼直直地看着唐染，凛凛地说道，“我有话想问楚夫人。”
娄忆萧微微一愣，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丫头，该不会是想问……
“夫人，我想知道，是否你毒死了我父亲。”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阵惊诧，连娄雪衣和颜墨渊都不由得怔了怔。
雨汐的父亲是慕容傲，而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当年的慕容傲是在影月楼和楚家一战中被娄似阮所杀——甚至于连娄似阮本人和娄雪衣他们都是这么以为。可眼前这女子竟将慕容傲的死和唐染扯上了关系，听这话中之意，她似乎是已经查出了一些旁人所不知的内情。莫非当年之事，果真与江湖传闻所不同？
“雨汐，你在说些什么？娘她怎么会……”
“你怎会知道？”
“娘？！”
楚沐阳原本想说唐染怎可能去毒害慕容傲，岂料话到一半却被唐染抢了去，那言下之意分明是已经承认了雨汐方才所言。
慕容傲，竟真是死于唐染的手中。
楚沐阳只觉心向下一沉，犹如封入了冰窖里，冰澈寒冷，冻得没有知觉。生命里最后一丝可以抓住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
原来，不仅仅是娄忆萧。他和慕容雨汐，竟也是仇人。他楚沐阳这一生，竟是个天大的笑话。
雨汐原本清泠纯澈的眼神在一瞬间消逝，如幽潭般深不见底的狠厉层层扩散开来，溢满了整个眼眸。她冷冷问道，“这便是承认了？”
唐染凝了凝眼眉，沉默了许久，终是颔首默认，“不错，当年那贱人的那一剑并没刺死慕容傲，是我后来下的毒，将他毒死的。可是……那是天雄的意思。”
雨汐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当年天雄病重的时候，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嘱托了我许多事。其中之一便是和慕容傲有关。天雄对我说，他死之后，楚家上下必定会觉得少主还过于年幼，无法担当大任，转而支持慕容傲上位暂代楚家家主的位置。届时，无论慕容傲有无篡位之心，他必然是难辞其位的。”说到这里，她脸上又泛起了一丝无奈，低低地垂下眸来，“可这首领的位置，一旦坐上了，大权在握，又有几人舍得下来？倘若真的让慕容傲坐上了这位置，沐阳和我楚氏一门日后永无出头之路，甚至会性命堪忧。所以，天雄才嘱咐我，若事情当真演变成这般，那便设法杀了慕容傲。那之后，果然不出天雄所料，他才刚去世，下属们便开始拥戴慕容傲上位，当时我便想杀了他。只是恰逢影月楼来犯，我又不得不先借着他的力量抵挡，才迟些动了手，并且将计就计地将这杀人之名推给了娄似软。我承认，这事确实是我楚家对不起你慕容家。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你该懂，所以，我也不曾后悔过，更不会觉得内疚。”
唐染说到一半时，雨汐的眼里已经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杀意，冷冽寒彻的目光比之利刃更甚，仿佛要眼前之人千刀万剐才足以泻其恨。
她还记得儿时，父亲总是会同她说起和楚天雄一起闯荡江湖的事，说起他们的兄弟情义，说起楚天雄是一方英豪。
然而到头来，他倾尽一生所效忠的那个人，始终未曾相信过他，甚至在临终前对他下了死令。
这个江湖，竟已冷漠苍凉如此，连半分的情谊都容不下么？
眼前这些拼死效忠于各自门主的江湖客们，将来又会是何样凄凉的结局。
“你……你们好……”雨汐喃喃地说着，握紧了双拳，一步步地靠近唐染。
唐染看了看雨汐，再看看娄忆萧和周围影月楼的人马，微滞片刻，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里却是透着狂傲和悲凉，还有某种下定决心的释然，“罢了罢了，我这一生，怕都是要给天雄，给楚家，给这些仇怨所困住了。如今，连楚家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可惦念的？今日，我就把欠了你们的，全都还给你们！”余音方落，只见唐染神情一窒，瞳孔突然收缩，而后又死灰般地放大，一抹鲜艳的红从她嘴角悄然滑落，宛若绽放的彼岸花，诉说着生命最后的唯美和凄厉。
这个如传奇一般存在的女子，一生的风华绝绝，临了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即便拥有倾世之容华，传奇之人生，又当如何？在归于尘土后，也不过是成就了又一段江湖往事。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往事如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