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难为欢》乐巧儿

2、二 千年一劫

　　昆仑有增城九重，九层空间，一层比一层高，我们住的第九层靠近天界，而最靠近人间的自然就是第一层了。

　　我的目的地就是人间，一层层降落的时候，看着那一个个似是舒了一口气的仙人，我忽然惊觉我的存在程度，看他们一个个巴不得我早些走的样子，我竟然起了继续留下来祸害他们的想法，但是当我想到那我向往已久的人间的时候，我只好作罢，等钱回来，他们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顺利到达了第一层，娘亲手一挥，眼前出现一道空间门，随之出现的是土麟。

　　土麟，长了四只羊角的畸形羊，是昆仑界第一层的守护兽，没被我少欺负，见了我有些诺诺的。

　　“主人，少主人。”它俯首称道，有些颤抖。

　　然而今天我却没有欺负它的兴致，我转身看着双亲，竟然双眼泛起了泪花。明明就只是短暂的离开，却似乎要永别了一般，这种感觉很不好。

　　硬生生忍住了泪水，我努力地笑开，“娘亲，我走了！”

　　“走吧，”母亲也努力使自己笑着，“早些回来。”

　　“自然，玩够了我会回来的。”我笑道。

　　“小欢，”父亲走上前，将一枚玉镯套在我的手上，“一路小心。”

　　“父亲怕什么？”我锁劳他的眼，希望能看出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地犹如一滩死水。

　　但是这平静是极不寻常的。

　　“我自然是怕你搅得三界不太平，”父亲笑开，掩饰着，“告状的人太多，我可应付不来。”

　　“如果他们敢来昆仑，我自然会回来，有办法让他们再也不敢告状。”我笑道，并未在意。

　　“小魔女！”忽然一道声音传来伴着一道绿光而来，不用说自然是那小然了。

　　“告诉过你，不要那么称呼我，”我不乐意地驳道，“难道你也想要跟那群老不死的一样？”

　　“别，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经不起你的摧残。”小然慌张地摆摆手，做出一副惊恐状。

　　我懒得理他，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的？”

　　“我来……”话说到一半，他似是察觉了什么，摆出了一副正经的样子。

　　“参见届主。”小然恭恭敬敬地向娘亲叩首。

　　“卿然可是有什么话？”娘亲点点头问道。

　　“是这样的，”摆出一副形容端正的样子，小然恭恭敬敬地禀告，“卿然千年前得道升仙，正逢天劫，想要去人间历劫，正逢少主出界，便想一道，望界主应允。”

　　我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也就和他一起的老不死们才会被他欺骗。

　　“如此甚好，小欢初次出界，有你一道，也好照应。”还未等我反对，娘亲竟然就答应了去了，而看她一脸欣喜的样子，我也不好反驳。

　　“谢过界主，”小然一脸理所应当，然后拉着我向那出界口走去，脸上是极不正经的笑容，“走吧，我的小魔女。”

　　“哼！”我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再次看了看我的双亲，似是要把他们牢牢地记在脑中，那种离别的情绪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

　　“小欢，记住我的话。”跨出昆仑的那一瞬间，父亲的密音传来，我忽然想起昨日的那番谈话。

　　昆仑本没有日夜，但是娘亲不喜那终日的白昼，所以运用法力使昆仑有了日夜，据娘亲所说，她要记住每一日，这样才不会使无止尽的生命变得苍白。

　　我自然是欢喜的，这与人间一般无二的日与夜大大地满足了我不能出昆仑的遗憾，而我那几个哥哥却褒贬不一。

　　大哥自然是无所谓的，以他的性子，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有所谓的。二哥则是不屑的，日与夜也好，天空的通天白昼也好，对他来说并无区别。至于三哥，他对这“人性化”的日与夜是嗤之以鼻的，就如对我那样。四哥并未来过昆仑，但我想，他是巴不得全部都是黑夜的。五哥喜欢黑夜，因为那时候他就能点燃那从人间带来的烟火，然后在昆仑这片土地上欣赏他的所爱。至于七哥和八哥，日与夜是我逃避他们的好借口，因为每当黄昏来临，我就能以休息为借口逃脱他们，否则，我可不敢想象我能否活着从他们的口下逃脱。至于九哥哥，他是与我一般脾性的，白日我们戏耍，黑夜，我们则在黑夜的保护下做尽那昆仑众仙所不齿的事情，当然，每每小然也会在其中。

　　而昨夜，当我从母亲那里回去飞时候，夜幕来临，我等到了我的父亲。

　　“小欢，之所以叫你小欢，是因为我们喜欢你快乐。”

　　“小欢，知道为何千年来你的母亲都不准你出昆仑吗？因为她不舍，而这昆仑的日夜，是她为了能记住和你相处的一分一秒。”

　　“小欢，你的天劫百年前就该来临，但是我们不舍，生生保护了你百年，而现在，是不得不让你自己历劫。”

　　“小欢，近几百年来，你的哥哥们也尽数历劫而去，想必你也是能料想到什么的吧，我的小欢是很聪慧的。”

　　“小欢，作为双亲，我们只是想要保护你，但是有许多事情却要你自己去经历。”

　　“小欢，至今不知你的原型，是因为成仙成妖成魔只在你一瞬之念，你的命非天命，只掌握住你自己的手中。”

　　“小欢，此次离去，非历劫完成不能回。”

　　“小欢……”

　　那是叮咛，我的父亲从未叮咛过我，即使我幼时闯了祸也一样，然而在我成年即将离开时，他却做了。

　　“小欢，记住我的话。”那是最后的叮咛。

　　深深地望了一眼，界面关闭，是母亲哭倒在父亲的怀中。

　　此劫非非完成不能回，我的家，我的昆仑。

　　界面外是一副熟悉的景象，这里就是人间了，景致与昆仑内仙人们幻化出的一般无二，然而空气中却流动着在昆仑感受不到的气息。

　　“哇，是蜀山。”小然一副惊叹的样子，然而我却知道他是故意的，我可不认为从人间而来的他对这些景致能起多大的兴趣。

　　“不用故意耍贫，我没事，昆仑我想回便能回去。”扫荡那难舍忧郁的气息，我白了小然一眼，“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这么快成仙。”

　　“自然是有天分的。”小然嬉笑着，与他一身雪白的道服极其不符。

　　“姑且信你吧，”我抬脚向山下走去，“我要走了。”

　　“哎，你不是要抛下我吧，小魔女也太狠心了。”小然夸张地惊叫，然后亦步亦趋地跟上。

　　“你要历你的劫，我要历我的劫，我们分道扬镳最好。”我不理会身后的小然，本来，历劫只是自身的事情，他与我一同出昆仑已经是不该。

　　“你可知我此次历劫为何？”飞身阻挡在我的面前，小然满脸认真。

　　“为何？”我不悦地看着他，“你飞升之时尚为年幼，如果不出我的所料之外，必定是有奇遇的，那么你成仙前的结束必定是未满的，现在拖了千年，自当前去历劫，但是你为何偏要与我一道，现在竟然还问我为何，难不成是为了我？”

　　“我……”见我如此，小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面上满是苦涩之色，“你说的对，我并未参透成仙之道，千年前我因在昆仑山阴差阳错得到一枚仙果才得以飞升，在昆仑的第四百年我就应尊天道出昆仑历劫，但是我却不舍。”

　　“不舍？”我笑得残酷，“有何不舍？可不要说是为了我，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而且你也不配，你凭什么对我不舍，我从未把你放到眼中。”

　　“小欢？”小然的眼里满是震惊之色，“你何出此言，我……”

　　“小欢？”我鄙夷地看了小然一眼，“你不是一直叫我小魔女的吗？如今怎么叫的那样亲切？小欢可并不是你叫的，就此别过。”

　　说完，我便化作一道银光从蜀山上落下。

　　“小欢！”一道绿光随后而来，再次挡在我的面前，“你怎么了？这不像你！”

　　“不像我？”一抹嘲讽的笑展现在嘴边，“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我是怎样的？”

　　“我……”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小然愕然，然后茫然。

　　“不要再自以为是，不要认为我是怎样的，你根本不懂我，”我苦笑，“不要再挡在我的面前，更不要妄想跟着我，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小欢……”小然楞在原地，而我早已化作银光离开，他并没有追上我的本事。

　　秦卿然，你并不了解我，不只我的本性，正如无人知晓我的原型。而我自己也不知。你的劫难并不是我，只是你为消减的七情六欲。

　　而我，成仙，成妖，成魔，只在这一劫，这是未知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