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功能眼镜》枯米

8、第 8 章

　　一级捕杀通缉令。是妖界颁发的最高等级通缉令。
　　该通缉令附有被通缉人的样貌体态特征，武力值估算和智力值估算。并且会在颁布途中不断更新信息，不计成本第一时间发送到所有妖怪手上。一旦遇到被通缉者，可报告当地妖怪头目，可群起而攻之，可宰杀，可生擒。
　　胡雍认真翻阅一分钟前收到的最新版通缉令，“嗯，更新了颜谨的同伙——年约二十五岁中国籍人类男子一名。还有照片，别说拍的还挺不错的。”
　　郑博一把抢过那叠通缉令，浏览过后摔在地上蹲下来痛苦抱头。
　　爸妈，儿子一辈子遵纪守法，到头来居然上了妖怪的通缉令……还是一级的……
　　颜谨木木地盯着地上的通缉令，半响才铿锵有力地道：“我没有干这些事。”
　　胡雍一付幸灾乐祸的表情，耸肩道：“那行，我也不信你这么个三百年的小妖怪有能耐把那堆千年老妖怪暴揍一顿。不管就算有人能变成你的样子去犯事，可DNA怎么解释？”
　　颜谨沉默了。
　　这时候郑博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下来，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把他摧残的活生生长出了几根白头发。就这一刻的功夫，忽然福至心灵，猛然道：“有没有可能有人预先收集了他的DNA，然后留在现场？”
　　胡雍一愣，随即低下头思索：“嗯，如果是其它妖物，若是被留下保存了很久的DNA，那一定会被查出来。毕竟生物细胞是有活性的……但颜谨是眼镜修炼成的妖，他本身就没有细胞……”
　　“就是说可行！”郑博一下子精神起来。“那能跟妖界的人解释吗？说不定就能撤销通缉令！”
　　“你果然就是这么没见识，”胡雍盯着他的眼神满是轻蔑，自从被识破身份后这丫的本性越来越暴露无疑了。“不要用人界的法律规则来衡量妖界，那群家伙最喜欢做的事的是找事、最懒的干的事是听‘解释’、且最没有闲心管一件事第二遍。”
　　郑博有些发懵，“那群家伙……是谁？”
　　“就是妖界各大族首领之类的，大概有五十多个？这种通缉令要经过他们投票同意大于反对才能被发出来……不过嘛，这回就颜谨这事的严重性看，一定是全票通过的吧。”
　　“……”
　　“而且呢，估计再没有人抓住你们，就要有大人物按捺不住了。”胡雍笑得狡诈。
　　“……大人物？”
　　“牛妖、犬妖、豹妖之类的……全部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鸡血分子，一般的通缉犯他们还懒得搭理呢。”胡雍愉快地看着郑博的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白。“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家小眼镜会保护你的不是吗？”
　　“对呀，我会保护郑博。”天真的颜谨没有听出这只鬼狐狸语中的揶揄，一本正经道。
　　“好吧好吧。”郑博被打击之下终于跟现实妥协，无力地蹲在地上。“贴了我俩照片的通缉令人手一份，逮到就杀，无处解释……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你们想怎么办，与我无关。”胡雍一句话，把事推脱了个干净。“我这里也只能让你们待到明天，放心会帮你请假的……我可不愿也被牵扯上，一级通缉令可不是登着玩的。”

　　房间门被‘砰’地一声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唯一可以帮助他们的人选择明哲保身。郑博却没有责怪胡雍的立场。
　　他只能坐在床上对着白晃晃的墙壁慢慢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明天该怎么办。
　　如果当初没有把颜谨买回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吧……自己还是会应聘到办公室助理这个职业，胡雍于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热心肠的同龄同事，他会安安稳稳地上完这一个月的班，然后领到他的第一份薪水，到时候他要寄一千块给爸妈，扣除房租生活费什么的，剩下的全部存起来……下下个月依旧如此……
　　这样的生活……一直都是他最想要的……

　　颜谨慢慢靠近郑博，小心翼翼地靠在离他很近却没有身体接触的地方。
　　“郑博，对不起。”
　　郑博抬起头来冲他扯了扯嘴角：“没事，道什么歉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颜谨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郑博继续说：“你呢，没有干过伤害别人的事，但是他们却把这些事全都怪罪到你头上，所以这是他们的错。你没有错。”
　　颜谨缓缓把头靠在郑博膝盖上，一声不吭。
　　“还有，虽然我觉得应该不大可能。不过你是不会去做什么‘牺牲自己保全你’这种恶俗的电视剧桥段的是吧……千万不许这么做。”郑博直直望进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真要天塌下来了我们一起承担，虽然我可能撑不起天，但两个人的力量总会比一个人大的。”
　　颜谨默默把头埋起来，这是郑博第一次看见他做出消极的举动。
　　一米八几的身体此时却显得出乎意料的粘人，郑博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能手足无措地拍拍他的背。

　　平时颜谨在郑博眼里那就是一个傻大个。这会儿反而有种被大型犬黏住的感觉。
　　是个很好的孩子啊，郑博欣慰地想。然后就萌生出，如果这回的事情解决了，就干脆把他留在身边好了。
　　反正也用不了伙食费，不是宠物的话房东也不会加租。最重要的是，有感情了啊混蛋。
　　……颜谨一定也是很愿意的吧。

　　第二天清晨，搂着颜谨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的郑博打着哈欠睡醒。然后看到自己脸上被贴了一张“收容期限已到”的纸条。
　　郑博苦笑着把纸条揉成一团把颜谨摇醒。
　　活了二十五年可算是体会到无家可归感觉的郑博此刻心情异常酸涩。
　　颜谨告诉他公寓和账户可能会被监视，妖界在人界的人脉和消息网都非常灵通。
　　所以他们现在只能靠着郑博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过活，他再三叮嘱颜谨绝对不能打银行的主意……路人的口袋也不行！
　　颜谨一只妖怪倒没什么，但郑博这个人类可是有每日必需的热量水分摄取的。
　　莫名其妙踏上逃亡路的郑博秉着‘能少花一分钱就少花一分钱’的精神，先在早点摊买了两只白馒头，解决一只后剩下的一只决定用来当午饭。
　　事实证明郑博低估了人体热量的消耗程度，不到十点他的肚子就发出了非常不雅的抗议声。
　　颜谨热心地替他把剩下的馒头拿出来：“吃吧。”
　　郑博痛苦地扭过头，眼镜你这么做是不道德的……“再等等，到了饭点再吃……”
　　颜谨非常困惑地把馒头装回去。
　　人类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不就是表示缺少食物了吗？为什么郑博不吃掉馒头呢？郑博果然跟别的人类不一样。（……）

　　那么他们这一路走的肚子都饿了……究竟是要去哪里呢？
　　从胡雍家窗户爬出来的时候，颜谨说，他其实在妖界还是有朋友的。虽然住的比较远，而且无法使用缩地成寸到达。
　　为什么？
　　因为移动的时候会有强烈法术波动，很容易被附近的妖怪发现，被一只妖怪发现的话，就会有接二连三的妖怪扑过来了。会很麻烦。
　　颜谨大概地描述了一下他那朋友的位置。并且表示这是一百年前的地址。
　　死马当成活马医，郑博照着地图大略算了一下，如果把他身上的钱全都用来坐公车的话……还差一个城镇才能到达。
　　既然如此……他果断地在路程的中段下车，开始步行。
　　这样的话似乎可以省下几块钱，如果找不到对方，还可以原路返回再撑一阵子。
　　一面走一面想，按照他的脚程……省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大概一整天能走到？
　　郑博停下脚步，转身对后面跟着的颜谨道：“你力气挺大的吧？”
　　颜谨点头。
　　“也对，怎么说也是个非人类……耐力也不错吧？”
　　颜谨再点头。
　　“那行，等我走不动的时候，你负责背我。”郑博一脸正色，势必要用最短的时间抵达目的地。
　　颜谨很听话，“其实我现在就可以背郑博的……”
　　郑博高深莫测地摇头：“不行不行，不是说了我们要共患难。只让你一个人出力气怎么行，而且你的力量肯定也是有限的，要是等你背着我走累了，我又背不动你走，岂不是更浪费时间。”
　　颜谨看他这副自以为为他考虑的很周到的样子，忽然有些不想告诉他这么点路程，就算是用刚才乘坐的公车的速度背着他，他也是不会有一点大喘气的。

　　“而且，正好我们可以在这时候讨论一下，究竟是什么人要陷害你，你知道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吗？”
　　颜谨闻言低下头似是很努力地思考，半响抬起头：“不知道。”
　　郑博扶额：“好吧，那么你回想一下，你大概跟那些人有过过节？”
　　颜谨再次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想不起来。”
　　郑博深度扶额：“好吧，看来不能指望你的记性了……那就跟我讲讲我们这回要投奔的那只……妖怪？”
　　颜谨点头：“此人姓陶名彦书，字青编，号翠筿居士。乃是一隐世而居的竹妖，有三千年的道行，骁勇善战，性格刚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全部略懂皮毛，除了非常讨厌人类之外，跟其余的妖怪没有什么两样。”
　　郑博对于这最后一点的介绍表示好奇：“非常讨厌人类？打个比方？”
　　“嗯，他若是看到人类，就会把他们都宰杀掉埋在竹根下做肥吧。”颜谨认真道。
　　郑博：“……”陶先生您隐世而居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

　　啊……更了，缩地听福尔摩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