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女儿》墨书子

6、第六章

　　“干什么？”塞拉一把拉开房门，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不耐烦，没好气地问道。

　　里达见塞拉开门，仿佛又有些怕她，但是又必须强撑着在她面前保持尊严，于是脸上呈现了奇怪的表情，“陶菲格想见你。”

　　“陶菲格？”塞拉皱眉，狠狠地看着比她高出半头的里达，“我可不认识他。”

　　里达见自己吃了闭门羹，心中自然有些不悦，在塞拉狠毒的眼神之下，只憋出了一句话，“你不会是怕了吧？”

　　“怕？”塞拉一挑眉，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就你们这些人来说，我恐怕会让你失望。”说完伸出自己的手，重重地拍上里达的肩膀，“走吧。”

　　里达不悦地拍开塞拉的手，“跟我来。”

　　塞拉跟着里达顺着走廊前进，此刻的晚风拂过所有事物，仿佛母亲的亲吻一般让人感受到温柔。

　　塞拉被这风吹得清醒无比，沿着走廊走过去，除却一间房是陷在黑暗之中，其余的都点上了灯，隐隐约约能看到人影走过。

　　里达和陶菲格的房间在走廊的另外一个尽头，房门半掩着，里面隐隐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

　　“我把他带来了。”里达推门进去，一边出声说道。塞拉跟着里达的步伐进了房间。只见房间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几乎找不出多余的物什。塞拉看见那个叫陶菲格的男孩正靠着自己的立柜，双手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她。

　　塞拉自然不会被这个眼神给吓住，她轻松地回视着陶菲格，“找我什么事？”语气里有些挑衅。
　　“坐。”陶菲格别开塞拉的问题，反而以一个命令式的口吻让她坐下。

　　塞拉坐在附近的一个木制的椅子上，抬头挺胸，企图不在气势上输给面前这个似乎是来找她麻烦的家伙。

　　“既然你是新来的……”长长地沉默之后，对面的浓眉少年开了口，高挺的阴沟鼻下，薄唇轻启，发出的却是冷酷的声音，“那么，就请你遵守规矩。”

　　“规矩？”塞拉抬头，直勾勾地看向那个毫无表情的人，“什么规矩？”

　　陶菲格似乎没有听见塞拉说话一般，深邃的眼睛看着塞拉，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官，虽然是面对面的平视，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不要挑衅，不要过问别人的私事。”语气中连一丁点儿的感情也听不出来，“既然在这里，就请你老实呆着。”

　　塞拉心中莫名窜起了一些火苗，说话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据我所知，侍卫队长是曼苏尔大人。不知陶菲格大人身居何位，需要您来警告我？”

　　陶菲格眼神一闪，爬上了一股玩味的意味，薄唇无意识地抿了起来，最后开口道，“那么，身为一位侍卫队队员，当您做错事情的时候，是否应该接受同是队员的我的提醒？塞拉，大人？”陶菲格将最后的两个词语咬得极重，让塞拉顿时就有了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当怒火将要冲昏她的头脑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随之门便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位高傲的人，塞拉一愣，几乎像是看到了菲拉斯的分身一样，两人虽然长相毫无相同点，但那股子骄傲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

　　“陶菲格，请你安静。”那人说话虽然带了敬称，可以语气却不怎么客气，“这位今天才来的人也在啊。”那人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房间另外一边的塞拉，无不嘲讽地说道。

　　“瓦吉哈，我正在告诉他新人的规矩，你就忍一下。”陶菲格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说道，“正如您所见，他可是匹野马。”

　　那个叫瓦吉哈的人皱了皱自己的眉头，嫌弃地看向塞拉，“啧，那就请您懂点事吧。”说完便离开了。

　　塞拉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被人讨厌，刚刚那股子据理力争的情绪被这浇得灰飞烟灭。

　　见塞拉周遭的戾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站在对面的陶菲格似是满意的对里达使了个眼色。“那么请回吧。”

　　塞拉坐如针毡，一听见陶菲格下了逐客令，便顺着这根敌人抛来的救命稻草，起身告辞。

　　回到走廊的塞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见月亮高高地悬在头顶，洒下一片柔和的光线，心中却似乎是堵上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被人厌恶的感受，却不想今天到了这个侍卫队全都试了个遍，这让塞拉原本骄傲的心仿佛遭受了霜降，冻得发冷。

　　本来不是很长的走廊，如今回到房间却耗费了她很多的时间。刚走到门口，发现麦蒙正坐在门口，等着她。

　　塞拉心中一暖，苦笑着看着麦蒙，“我回来了。”

　　麦蒙一见她，连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看着塞拉，脸上颇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我怕你被……被他们欺负。”语气依然柔柔地像是女孩子一样。

　　“谢谢你。”塞拉打开门，两人一起走进了屋子，“我没关系的。”

　　麦蒙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脸上挂起了笑脸，“你……你不要在意，他们，他们本来就是那样子。因为你的调令，侍卫队的薪俸还有作息的时间都被打乱了。我……我想是这样，他们才刁难你的。”

　　塞拉有些恍然大悟，可是随即而来的，却是瓦吉哈那张挥之不去的厌恶的表情，在她的脑海里无限地放大，仿佛要被吞噬一般可怕。

　　“不过，我似乎被人讨厌了呐。”塞拉倒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放在自己的脑后，像是感叹一般说道。

　　“不会的，”麦蒙据理力争，涨红了自己的脸，“你……你才不会被人讨厌，你是个好人。”

　　塞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谢谢你。”麦蒙的举动让她想起了淳朴的村里的亲人们……

　　对，她不能就这么泄气，她需要这个台阶让她站到更为广阔的世界里去。而在那个世界，她才能够看到哈立德，她才能够报仇。

　　“睡觉吧。”塞拉转身，对麦蒙说道。

　　一连好几个月，塞拉每日清晨都在麦蒙的指示下练习各种基础的功夫。起初的几天，塞拉每天清晨全身酸痛得几乎连下床都困难，而麦蒙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温柔，训练起人来却是异常严格，好几次她都几乎晕了过去。

　　也就是在这几个月，她基本摸清了这个侍卫队的情况。陶菲格确实是在这个侍卫队中的小头目，身旁总是有好几个人围着他转，而陶菲格本人的体格，剑术以及射箭的技术都几乎是整个侍卫队里顶尖的。但是他却不爱说话，没事的时候总是擦拭随身带着的匕首。

　　而里达就是围绕着陶菲格的人之一，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但也多亏了跟在陶菲格的身边，所有基本功也算扎实。

　　而和塞拉还有麦蒙分在一个组巡逻的，是一个叫做沙迪的人。那人长得一副俊俏的脸庞，每次在城镇里巡逻，都会引来不少姑娘的瞩目。有些姑娘甚至主动送上些瓜果然后娇羞地跑掉，留得三人站在原地发愣。但是也多亏了沙迪，麦蒙和塞拉的房间里总是不缺瓜果。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塞拉的基本功几乎能够赶上周围众人的水准，可是在每七天一次的常规考核中，她总是排在最后三位，这让她有些丧气。

　　“塞拉，该走了。”麦蒙看着窝在角落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塞拉喊道。

　　因为身为女人的不方便，塞拉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片屏风，维出了一个房间的角落，作为她换衣服的根据地。

　　“嗯。”塞拉握好分配给她的匕首，仔细地插在自己的腰间，然后跟着麦蒙出了房间。

　　这日正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前些时日的大风卷起沙漠里的沙尘遮蔽了天空，整日都是灰蒙蒙地。不过近日来风停了，万里无云的天空让巴哈的民众欣喜万分，做起事情来也愈加地卖力，本就繁荣的城里更加热闹。

　　午后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烫，塞拉一行三人正在街上巡逻，烈日晒得人头晕眼花，许多人都躲进了屋里避开太阳的炙烤。塞拉等人躲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走动。

　　“很热吧？”走在最前面的沙迪转过身来对塞拉说道，“我这里还有些水，你们先喝吧。”说罢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羊皮水壶递给塞拉。

　　“你呢？”塞拉问道，对于沙迪的好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习惯了。”沙迪笑了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这才是干涸的季节的开始，等过些日子，恐怕更让人受不了。”

　　正在他们说话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尖利而刺耳。三人对视一眼，连忙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只见一位女子倒在地上，脖子旁边被利器给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不断地向外冒，看样子才刚刚被人袭击，流出的血还不算多。

　　“我来包扎，你们快去四周看看，凶手应该还没有走远。”麦蒙见状连忙上前，从腰包里掏出干净的细棉布。伤口不算深，恐怕是匆忙间划出的。

　　塞拉和沙迪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四处探查，在这个炎热的午后，街上的人都很少，更别说一个匆忙跑过的人有多么醒目，可是询问了好几个正在打瞌睡的商贩后，丝毫没有收获。两人只好回到案发现场，麦蒙此刻已经为那个女子包扎好，不过人似乎因为惊吓而晕了过去。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带回附近的驻军地，然后找大夫来仔细查看伤势。

　　巴哈城在艾米尔王子的统领下成为了一个繁华的城镇，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些自己的积蓄。正是因为如此，偷盗抢劫这类犯罪行为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而如今光天化日之下，有一位女子竟然被刺伤，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子耳朵里，下令让曼苏尔彻查。

　　傍晚交班过后，塞拉三人连忙赶到驻地里。曼苏尔一直守在那女人身旁，等她醒来。而正当塞拉三人赶到驻地的时候，那女人已经醒来，正在同一脸严肃的曼苏尔讲话。

　　见有人进来，两人都抬头看向门口，只见那女子神情惊恐地指着他们三人，全身剧烈地发抖，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你……就是他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