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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小洁.取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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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这样走?
若是不告而别,我以后都会不停地想,当他知道我走时会怎样。没有告别,我会放不下。也许当我回家了,又会想着回到这里,这不是我希望的。
他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
你也很喜欢他。
是的。
那为什么还坚持要走?
我想回家。
你家在哪里?
在很远的地方。
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应该怎么回去了。我想先去月老祠,你能不能带我去?
嗯。
谢谢。
“能不能再请你帮个忙?”灵儿站在月老祠门口,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不禁皱紧了眉头。
“嗯。”
“很简单。你有没有看见里面那棵挂满黄绢的树?一会我进去里面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就站在那棵树下?”
沈落潇笑着看她,“你想干什么?”
“答应我?以后我帮你在姐姐面前多说好话。”灵儿挑眉,跟他撒娇耍赖,威逼利诱。
沈落潇无奈地摇摇头,撩着衣摆进去。灵儿快步跟上去。
沈落潇在黄绢树下站好,回头看着灵儿,嘴角带着笑意,意思是,“这样吗?”
灵儿些微恍了神。翩翩随风飘舞的黄绢下,风神玉立的白衣公子,纤尘不染,玉桂芝兰。好一个绝世冰玉公子。
灵儿深吸一口气,灿烂地笑着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姿势和表情。还有,记得好好对我姐姐。”
灵儿一边回头看着沈落潇无奈的表情,一边跟他打手势,“保持微笑”,然后快速踏上台阶,进入月老祠大殿。
“月老,月老,外面有个大帅……不,有个绝佳公子,俊美非凡,你一定要保佑让他爱上我,我从来没看到那么好看的公子,专门来向您拜求,您一定要保佑我……”
灵儿一边大声说着,一边装作虔诚地向月老鞠躬。
果然,前面跪在蒲团上的人,还有周围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往门外跑去。
灵儿暗暗高兴,看着空无一人的月老大殿,自言自语,“月老啊月老,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如果让那些女人伤心了,也是沈落潇的错,跟我没有关系。您千万别怪我。”
灵儿边说着边跪下,双手合十,“我来是想求您送我回去。我十二万分的诚意求您送我回去,您看我,连天澈都不要了,太子妃也不做了,就只为了回去。您不看别的,就看在这些上,一定要显显灵,送我回去,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灵儿边说着,标标准准地五体投地地磕了三个头。
再次抬起头来,月来还是月老,外面的吵嚷声依旧吵嚷。灵儿心里有些焦急,“哦,对了,不是月老,是观音菩萨,我原本是在拜观音菩萨的。月老,你帮我跟观音菩萨传达一下,我真的不能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我要回家呀,我爸爸妈妈找不到我他们会担心的,BALABALA(此处省略一千字,真的是一千字哦)……总之,不管您有多少理由把我忘在了这里,我不怪您,你日理万机一定很忙,但是现在您一定要记得把我送回去,这对您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对不对?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记得,保佑我,保佑我……”
灵儿充分发挥着忽悠训导主任的口才,一边碎碎念着,一边磕着头。想当初多少危险的时刻,就因为她这三寸不烂之舌,把训导主任说的晕头转向了,然后手一挥就放过他们了。
周围好像安静下来了,没有刚才的骚动了?
灵儿心下大喜,成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灵儿满含笑意地抬头。
观音菩萨,您真是最最伟大的神仙,终于把我送回来了,是不是?我就说您一定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终于……呃,把我……
“沈落潇,你……也跟我一起回来了么?”灵儿不死心,抬头询问旁边长身玉立的沈落潇。
沈落潇微皱起眉头看着她,灵儿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为什么不让我回去,为什么?算什么神仙,神仙在哪里?我早就该知道,哪里会有什么神仙?可是,为什么,谁告诉我是为什么?”
灵儿不停地磕着头,沈落潇过来要扶她。灵儿推开他,冲到香案边,推着案上月老,“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神仙?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沈落潇把她拉住,看着她淤青的额头,眼底流露出一抹心疼,“灵儿……”
灵儿依旧激动不已,“你放开我!让我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让我回去!我要回去……”
灵儿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厮打起了沈落潇。沈落潇知她心里难受,也不阻止,任由灵儿拳头雨点般地砸下,不躲不闪。灵儿打了一阵,渐渐没了力气,速度慢了下来,逐渐趋于安静,最后竟尔眼珠上翻,晕了过去。
“灵儿。”沈落潇伸手揽着她,搭上她脉搏,眼底一片深邃无波。
灵儿醒了,她在一个蒲团上醒了过来。直起身,抬头看去,宝相庄严的观音菩萨正一脸慈悲地俯看着地上跪拜的人们。
观音菩萨?!
不是月老?!
灵儿心中一阵激荡!止不住颤抖地回头看着周围。
披肩发,梨花卷,短寸头,风衣,牛仔裤,皮包,背包,皮鞋,运动鞋!
灵儿高兴地蹦了起来,提着裙子贪婪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听着他们熟悉的语调,眼睛逐渐湿润。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右手掐着左手手腕,真的回来了,这是现代,是现代,是大佛寺,是大佛寺啊!
灵儿控制着自己的颤抖。现在真的已经是秋天了,秋天了。枫叶红了,梧桐落了,秋高气爽,云澈风轻。
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灵儿提着裙子往殿外跑去。周围似乎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的装扮有什么怪异。也是,这年头,标新立异的装扮大有人在,她只是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点,并没什么奇怪的。
灵儿出了大佛寺,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她的东西全部都留在天澈那里了。现在她连坐车回家的钱都没有了。手机也没了,还不能给家里打电话。她失踪了这么久,爸爸妈妈一定都着急坏了。
万般无奈之下,灵儿只好跑到公交车站,看着面善一点的人,跟她借钱,“姐姐,您好,我钱包被人偷了,没有钱坐车回去了,您能不能借我一块钱坐公交车?”
谁知,如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竟没有一个人肯借钱的。灵儿伤心,一怒之下,低着头缩着身子挤上了那人满为患的公交车。
颠簸摇晃,终于到站了。灵儿暗暗记住,下次再坐这路车一定要把钱再还给他。
“爸,妈,我回来了!”灵儿大力地拍打着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爸爸妈妈出来了。
“爸,妈。”灵儿跳过去,正准备抱着他们的脖子一阵撒娇。谁知爸爸妈妈却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反而转身朝门里喊着,“小洁,别磨蹭了,快点。”
“哎!”屋里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穿着阿迪达斯运动服的女孩蹦蹦跳跳地出来,伸手挽住妈妈的胳膊。
灵儿大脑轰地一声炸雷!
什么情况?
小洁?
杜小洁?!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杜小洁?
她是杜小洁?那我是谁?
灵儿愣愣地看着他们从身边过去,直到背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耳边似乎还听到那女孩撒娇的声音,“爸,我要吃哈根达斯冰淇琳火锅。”
“好,只要你继续好好学习,想吃什么都行。”
灵儿失魂落魄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在游乐园欢快地玩着,看着那个杜小洁嚣张放肆的笑容。
那,是我吧?
灵儿心里想着。是的,那一定是我。不然,她为什么也喜欢吃哈根达斯冰淇琳火锅,不然她为什么也喜欢穿阿迪达斯的运动衫,不然为什么她也喜欢在极度害怕刺激的时候还是喜欢坐云霄飞车?不然她为什么也偏偏喜欢假装浪漫地去划那慢吞吞的手划船?
灵儿来到学校,看着橱窗里的成绩排名。杜小洁,全校第十。灵儿忍不住笑了,是了,除了她杜小洁,还有谁能这么聪明,在短短一个月内,超过那些已经苦学二载寒暑的人?
橱窗里还贴有校报,杜小洁的名字头版可见,诗词漫林可见,还有娱乐柯南版的解谜活动,也可见。是的,除了她杜小洁,谁能占着校刊这些古香古色的版面?除了她杜小洁,谁会抽丝剥茧地把一个个纷繁芜杂的谜题按条例分析分明?
是啊,除了她杜小洁。那么,我又是谁?
杜小洁陪着爸爸妈妈,受爸爸妈妈的疼爱;
杜小洁每天上课下课,认真学习,受老师的表扬;
杜小洁每天和同学一起讨论作业,甚至帮同学复习,受同学的喜爱;
杜小洁见到训导主任礼貌尊敬,受主任夸赞。
这些都是杜小洁,又都不是杜小洁。
那我又是谁?
灵儿浑浑噩噩地在街上走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期然抬头,又到了大佛寺。
观音大士依旧宝相庄严,眉目慈悲地看着世间的一切。
灵儿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原来,是梦。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灵儿睁开眼来,楚羽正一边垂着泪,一边帮她擦着眼睛,回过头又自己抹泪。
“姐姐。”灵儿睁眼,觉得眼角酸涩,伸手抹了一把,全是水渍。是泪么?
楚羽见灵儿醒来,顾不上抹眼角的泪水,一把抱住灵儿,“灵儿,姐姐对不起你。”
“姐姐,怎么了?”灵儿靠在她怀里。
楚羽不说话,只顾着抱紧灵儿,灵儿也任由她抱着,半晌均沉默不语。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
灵儿从楚羽怀里探出头,“赵敏?”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风南希带人已经快找到这里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赵敏不由分说,抱起灵儿就往外冲,楚羽也跟着出去。
灵儿挣扎着下来,“我没事。对了,沈落潇呢?”
“少主受伤了,你们在月老祠被发现了,少主带着你行动不便,被风南希打伤了。如今……少主!”
赵敏立时停下脚步,灵儿抬头看去,果然看见沈落潇在前面,脸色苍白。
沈落潇点点头,“计划稍稍做些变动。赵敏,你带着小羽灵儿和锦绣;叶心,你去和秦兄苏小姐会合。”
“少主,那你……”
“我没事,晚一些,竹园见。”
“是。”
“我要和沈落潇一起走。”灵儿走到沈落潇身边,回头对赵敏道,“赵敏,你要保护好我姐姐。沈落潇,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沈落潇看了看她,又看看楚羽,然后对赵敏道,“出发。”
赵敏叶心得命,众人各自离去。
灵儿看了看沈落潇,“你的伤怎么样?”
沈落潇摇摇头,“不碍事了。”
“好,那我们走吧。如果你还有多余力气,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儿跟着沈落潇走出门,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在一个地下室里。沈落潇按下旁边一个小扣,墙壁缓缓移开。
出了那道暗门,是一个藏书阁,上来几层台阶,推开一扇门,外面鸟语花香,混着青竹的味道。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我为什么会晕倒?
不知。
我晕倒时,有没有什么症状?
气息微弱,心跳缓慢,完全是睡着的状态。
睡着?
是的。如果不是一直在流泪,我们几乎以为你已经快活不了了。
我得病了吗?
没有。
风南希怎么会找到我们的?
月老祠动静太大。
你们出城之后要去哪?
回木叶城。
三天?十月十七到十月十九,这是真实的日子?我在梦里游荡了三天,在这里昏迷了三天。气息微弱,心跳缓慢。睡着?做梦?到底二十一世纪只是我做的一场梦?还是我只是二十一世纪的杜小洁的梦?
毫无缘由地昏迷,毫无缘由地醒来。不停地流眼泪,那是因为我在伤心。二十一世纪又出现了一个杜小洁,爸爸妈妈又有了一个女儿,学校又有了一个学生,我的亲人、同学、朋友没有一个人认识我了,他们认识的都是那个杜小洁,那个爱学习的好孩子。那个不再叛逆,不再总逃课,不再总和训导主任诡辩,不再自作聪明,那个终于把所有的聪明都用在学习上了的杜小洁。
是谁想告诉我这些么?
可是,如果,她是杜小洁,那我又是谁呢?
这身体,这思想,实实在在的就是杜小洁,是我活了十六年的证据,怎么突然之间就被另一个杜小洁取代了呢?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我会来这里?这算是历史么?到底是怎样的历史?这个历史的未来是什么?谁能知道?
是啊,没人知道。大家都只知道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而所有未发生的,一切未知。
南月国的未来历史是什么?不知道。那我为什么就一定非认定我出现在这里,是不合它的历史?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了,南月国已经出现了一个叫灵儿的人,秦相府已经出现了一个叫秦楚灵的二小姐,太子也多了一个叫秦楚灵的神奇太子妃。
据说太子妃是驾着五彩祥云从异世而来;
据说太子对太子妃恩宠备至,为博太子妃一笑,竟然导了一场金銮大殿劫持太子威胁皇上的戏;
据说太子妃在与太子大婚前一天,飘渺而去,不知所踪……
这些均已成为了历史。将来还有什么事情会成为历史?
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按我自己的意思去过吧。谁能说这不是历史?谁能说我改变了历史?没有人知道的历史,即使改变了,谁又知道?既然我的出现已经成了历史,如果没改变,那就继续这样下去;如果改变了,那就改变得更彻底吧!
从今天开始,杜小洁,我不要了!我是灵儿,南月国的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