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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琴嫣.弃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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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看着来人,一身粉色的衣裙,抱着一架古琴,在风中款款而来。清风吹起她衣袂翩翩,发丝轻扬。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她就是琴嫣?
京城四绝,琴嫣小姐的琴。
不知道是怎样的天籁。
“风南希,我已经来了。放了小羽和可遇。”
灵儿看着琴嫣走近。京城四绝,如今都见过了。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琴嫣小姐的琴,楚羽小姐的绣,九姑娘的酒,烟柳姑娘的舞。
绝的又岂是琴绣舞酒!
琴嫣明丽,楚羽清雅,九姑娘娇俏,烟柳柔媚。
再加上天香公主的绝代风华,这是怎样的一个京城?
秦可遇已经被风南希抓起来了?
灵儿回头去看南希,意外地发现南希似乎在发抖。紧咬的牙关绷得整张脸苍白甚至狰狞,袖下的拳头纂得死死的,青筋尽露。
“琴嫣姐,”楚羽拦住继续往前走的琴嫣,“你快走,我会想办法带哥哥出去。”
琴嫣不理她,对上南希眼眸,“王爷说话算话?”
“当然算数。”
灵儿听南希冰冷的语气,再次纳闷地回头,这一瞬间,南希的神色已经恢复,看不出任何感情。
“现在就放了他们。”
“来人,带秦可遇!”南希招手。然后转头看向南寂,“八弟,这是本王的家事,你别插手。”
“是。”风南寂看了看灵儿,无奈地应承。
这哪里是我管得了的事,灵儿,你看我也没办法。
“可遇。”琴嫣一见到秦可遇就冲了过去,方才清冷的表情瞬间不见,取而代之是深深的情义与关切。
“琴嫣,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等我的吗?”
“我怎能不来?”琴嫣轻轻触着他身上的伤,“疼吗?”
秦可遇摇摇头,转而向南希,“风南希!有本事你找我秦可遇,你威胁琴嫣算什么男人?”
“本王只是想告诉琴嫣,她选错了人。她选的人,命都捏在本王手里。”
“请王爷兑现自己说的话。”琴嫣又恢复了方才的冷漠。
南希摆摆手,侍卫将可遇身上的绳索解开,可遇一把抱起琴嫣,“琴嫣,不要听他的。”
琴嫣也回抱可遇,摇了摇头,“我们逃不过的。”
琴嫣推开可遇,抱起地上的琴,交给可遇,“若非可遇,琴嫣从此,不再弹琴。”
可遇颤抖着手接过琴嫣的琴,又连琴带人一起抱在怀里,“琴嫣,不要。”
琴嫣泪流。
“够了!若不想本王改变主意,就识趣点。”南希冷冷地挥手。
侍卫上前拉开琴嫣。
琴嫣猛地松手回头,“小羽,你跟可遇一起回家。”
楚羽笑了,“琴嫣姐,小羽现在是宣王妃,家就在宣王府,还要回到哪个家?”
琴嫣愣了,“小羽……”
“大哥,你先回去。琴嫣姐我会带回去的。”楚羽依旧带着笑容,回头看向南希,“王爷,琴嫣姐是妾身闺中密友,妾身想请她在王府中做客几日,姐妹说些替体己话,希望王爷恩准。”
南希愣神间,楚羽带着琴嫣已经下去了。
南寂看着楚羽,心里感叹。七哥,琴嫣好,大家知道。可是七嫂,你若不珍惜,终会后悔。
灵儿看着楚羽和琴嫣的背影,心里有了决定。
“喂,这水怎么都是凉的?”灵儿因口渴,端了一杯水正准备喝,又觉得不妥,忍不住抱怨,“真是的,王府的丫头一个比一个没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了,想当年我当丫鬟的时候……”
“你当丫鬟?”风南寂笑了,“你会倒茶吗?”
“你什么意思?”灵儿撇撇嘴,把水杯硬塞给南希,南希无意识地接住,思绪仍在刚才的楚羽和琴嫣身上。
“我们秦相府的丫鬟可是老爷夫人亲自挑选的,个个都聪明伶俐,手脚灵活,更重要的是,身家清白,底细明确。王爷,你这宣王府的丫鬟都是怎么选的?我记得我姐姐还是王妃的时候没管过这事。”
风南寂看她说话又变得无厘头,微微皱了皱眉。
“自然是风管家所选。”南希终于意识到灵儿的存在。
“王爷不管?”
“本王府中之事,本王自然当管。”
“那王爷,这茶是哪个丫头倒的?这么不知冷暖,这秋天都到了,再喝凉水对身体不好。”
“那茶都上多久了?自然变凉。本王的茶,你还没资格喝。”
灵儿撇撇嘴,“我才懒得喝呢,不合格的丫头倒的不合格的茶。”
“风南寂,王爷刚才说他府里的丫头都是管家选了他过目通过的,你说他们都是什么眼光呢?呀,我真想看看,王爷这种人,眼光能低成什么样。”
“你……”南希正要发怒,灵儿早就拉着风南寂跑出老远了。
“你干什么?”若说以前南寂知道灵儿爱胡闹,可最近这些事情发生以来,他明白灵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胡闹。
“看风南希眼光如何啊。我知道,你府里挑丫头,一定都看长得漂亮的,对不对?也许风南希跟你的标准不一样呢。”
听水榭。
“呀,竟然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了。”灵儿拉着风南寂进去,“这么大间屋子,怎么没人管了?就前不久还是恩宠无限的水燕夫人的居所呢。”
灵儿伸手随意在桌上摸了一下,然后坐在桌边,顺手拿起一只茶杯,倒了一杯水,招呼随着随后进来的南希道,“王爷,请坐吧。灵儿为您斟茶,保证比刚才那个丫头的好喝,至少不会是凉的。”
灵儿把茶杯放在一边,又替风南寂倒了一杯,然后自斟自饮一杯。
“这里的丫头呢?我记得这里以前是墨菊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水燕被赶出了王府,她当时好像是去柴房打杂了吧。”
南寂喝了一口水,顿时明白灵儿的意思了。
水燕在外面找不到,又不曾出城。灵儿既然怀疑她是七哥的人,那自然会想到水燕依然藏在七哥府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地地方。我纵使也怀疑水燕是七哥的人,但七哥领兵打仗,军事谋略均胜我一筹,我又怎么想得到他竟会这么大胆,明目张胆地把人藏在王府里。
南寂暗自摇了摇头,抬眸与灵儿相视一笑,“七哥府里的丫头果然贴心,没人住的院子也备好香茶,本王也想见见。”
“王爷,”一个侍卫过来,带着一个丫头,“刚才一个人过去,说王爷想见这个人,小人……”
风南希面色铁青,灵儿则笑了。沈落潇,果然够聪明啊。多谢了。
水燕,你跑得快,可不知沈落潇的轻功,呃,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轻功怎么样,但应该比你快吧。
“秋香,你把这里照顾得不错,成王满意,还不快谢恩。”南希对跪在地上的丫头温言道。
灵儿一口茶喷了出来。秋香?风南希,没想到你也这么有情调,能起出这么诗意美丽的名字,更重要的,她可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红颜知己啊,大江南北谁人不知,无人不晓?难道这里是华太师府?
那秋香低言道,“谢成王夸赞,秋香只是做秋香该做的事。”
成王点点头,翻手递出一锭银子。
秋香接过,谢恩退下。
“慢着!”灵儿跳起来,抓起秋香手腕,仔细瞧着。
秋香不敢挣脱,见灵儿越瞧越仔细,不由得慌了,“秋香是下人,常年劳作,手上有老茧是正常的。”
灵儿看了她一眼,然后放开了,挑眉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想看你手上的茧?”
“姑娘盯着秋香手看,那还是看什么?”
灵儿又抬起她的手,“秋香姑娘生得漂亮,又这般心灵手巧,灵儿只是想看看是怎样的巧手。看茧子?”灵儿摇摇头,“那太煞风景了。”
秋香松了一口气,再抬头,又见灵儿盯着自己的脸瞧,不自觉地想用手护住。
灵儿觉得好笑,古代的人就这么害羞么?我又不是男人。当下恶作剧心起,盯着秋香竟是越看越仔细,而且一脸疑惑的表情,带着审视。
秋香心虚,垂眸不敢再看灵儿。
灵儿忽然慢慢伸出手,瞪大眼睛看着,“你脸颊这里是怎么回事?好像起皮了……”
秋香大惊,倏地缩回手护住腮部。灵儿大笑,想伸手过去拉开她的手,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向外一摔,灵儿没留神,被摔了个咧撬。
南寂抢过来扶起她。灵儿站稳冷冷地道,“水燕,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宣王爷,您这丫头不知道是管家选的,还是王爷过目通过的呢?”
秋香跪在地上,“王爷,秋香不懂姑娘说什么。什么水燕,秋香不懂,秋香只知服侍王爷,做好秋香分内之事,不知道哪里错了,求王爷责罚。”
“你这小小奴婢在本王面前动手伤人,还不知错?来人!”
“王爷!”灵儿打断南希,“她伤的既然是灵儿,那应该由灵儿来决定吧。”
灵儿走到秋香旁边,慢慢蹲下,“水燕,我不管你是秋香还是水燕,我知道你本身对姐姐定是没有恶意的。我也并不想把你怎么样。只是事关姐姐,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我不是快灵阁的人,你也不是。我有没有指使你绑架姐姐,陷害风南希,现在事实是什么,大家都清楚。风南希的所有目的都已经达到,我追究以前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只要你帮我证明,我和绑架姐姐无关,我要留在宣王府,照顾我姐姐。如果你不能帮我做到,那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不知道。”
灵儿这番话,表面上看来是对秋香所说,但实际是说给风南希听的。
“秋香不明白姑娘意思。”
“不明白就算了,反正只要有人明白就可以了。”灵儿站起来,回过头看了看窗外,那两只小雀依然在鸟架上嬉闹着,叽叽喳喳,声音清脆动听。
“真好听的声音。”灵儿回头,看了看秋香,“你说是不是?”
回去的路上,风南寂问灵儿,“你怎么知道秋香就是水燕?”
“咦,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知道水燕在宣王府呢。”
“最危险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不?”
“嗯,”灵儿故作高深,“果然孺子可教。不过你刚才那个问题,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水燕在这里,如果我想见她,会有人把她带过来的。”
风南寂沉吟半晌,“你怎么知道秋香那双手是会武功的手?你不是不会武功吗?还有,你怎么会知道她是易容的?”
“她真的会武功啊?”灵儿反问,“其实我也不知道啦。我只是想风南希既然敢让她绑架,那她应该会武功。我看的戏文里,大家都是这样。只要一看手,就说什么你这双手分明就是练过功夫的手等等。我不懂怎么能看得出来,但是她却能明白,那就证明她会武功喽。我是个小丫头不明白,她也是个小丫头,怎么会明白呢?既然她能明白,那她就不止是个小丫头了。”
“那易容呢?”
“这个我真没看出来,我只是装装样子,水燕总不可能以水燕夫人的脸藏在王府吧。戏里都演易容术就是在脸上再贴一层皮,所以,我只是那样看着,是她自己心虚。”
南寂叹了一口气,“灵儿,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不知道天澈知道你这么聪明,会怎么想。”
“羡慕嫉妒恨呗。”灵儿不以为然地说着,蹦跳着往前走去,“明天我应该就可以回宣王府了吧。”
聪明?只是别人演的多了,我依样碰碰运气而已。等姐姐的事情了结了,我要想办法回去,一定。
第二天,天澈亲自到成王府来接灵儿。灵儿不知道风南希用了什么办法,这么快就洗清了她的嫌疑,同时还没让自己被怀疑,更可能的是,他绝对不可能是让水燕服罪。不然,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把她藏在王府了,直接杀了岂不是更干脆?
直接杀了?
灵儿伸手摸了摸脖子,我也这么狠?
嗯,电视看多了,杀人灭口实在是太寻常了,在古代。
“跟我回宫吧。”天澈抱着灵儿在她耳边轻语。
灵儿回头,南寂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灵儿没有回答他,“昨天你父皇是不是跟你生气了?对不起。”
“没有,父皇夸我做得对,认为我有长进,所以多给我布置了些任务。”天澈依然在她耳边轻笑。
从来没见父皇发那么大的脾气。一国的太子,被人劫持,威逼父皇,放走钦犯,竟然不仅不降罪,反而要娶她为妃。更过分的是那不知礼数的野丫头竟然只是一个被捡回来的乞丐,在秦相府做丫鬟。这样卑贱的身份,怎么配当太子妃。更何况,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丫鬟,来历不明,竟能勾搭上太子,这样的人,心机太重,绝对不能留在身边。
“真的?”灵儿欣喜地抬头。
“当然,我为什么要骗你?”
“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好你的太子,以后做个名垂史册的明君。等我上大学了,我一定要学历史,把你这段历史挖出来!
“灵儿,”天澈的唇在灵儿颈项游移,“跟我回宫吧。”
“姐姐的处境很危险,我要去宣王府照顾她。”灵儿挣开天澈。
天澈长叹一口气,“七皇叔府里上下那么多人,还需要你去照顾七婶?”
“若是姐姐过得不好,我心里不安。”
“好吧好吧,我有时间去看你。”天澈叹口气,没好气地道。
“你今天还要做功课吗?”灵儿见天澈有些不悦,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怎么?”天澈回头。
“我们去约会吧!”灵儿一把走过去,挽住天澈胳膊。
天澈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出门,把南齐交给他的任务全忘在脑后了。
两人共乘一骑,由东门出城去了。
风暖日清,马蹄溅香。
灵儿窝在天澈怀里,“我以前看戏里两个人一起纵马江湖,就觉得那真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可惜后来自己去学骑马,发现根本没意思。”
“那以后都别学了,想骑马,我带你。”天澈一边说着,一边在灵儿脸颊啄了一口。灵儿甜甜地笑了,低头玩着天澈的头发,绕在指尖。
“天——澈。”
“嗯?”
“天——澈。”
“嗯。”
“天——澈。”
“天澈天澈天澈……”灵儿不停地叫着,突然转过身来抱着天澈亲吻,“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天澈身体僵住,牵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松了,抱紧灵儿,回吻过去。
灵儿的吻技实在是太烂,磕得天澈牙齿都疼了,于是索性将主动权夺了过来,慢慢引导她。
顶着长辔头的马儿在青草连天里慢慢地走着,斜阳拉出三个身影,合为一个。
衣襟相叠,发丝纠缠。
草地上的灵儿咯咯地笑着,天澈伏在她身上,“看你调皮。”
灵儿躲开,背后的草挠到颈项,又忍不住笑了,“好痒。”
天澈翻了个身,让灵儿躺在他身上,“刚才摔着了没?”
灵儿摇摇头,“有你在,怎么能摔得到我?”
天澈伸手描着灵儿的唇线,“现在知道了?”
灵儿点点头,“我知道天澈是对我最好的,我也一直仗着天澈对我好,所以才敢嚣张到无法无天。”
“知道就好。”
“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以后会想念天澈的,一定会很想念很想念的。”灵儿看着天澈的眼睛,说得那个叫情深意重。
天澈道,“那就时时看着我,就不用想念了。”
灵儿摇摇头,“不,即使看着你,也会想念。就像现在,你明明就在这里,我也很想念你。啊,我是不是有病啊?”
天澈笑了,“你没病,你只是……爱上本宫了。”天澈说着学着轻佻的样子在灵儿下巴扫了一下。
灵儿也不否认,“是啊是啊,我,爱,上你了。”灵儿在说这个“爱”字时,停顿了一下,红霞飞上脸庞。同学哪有说“爱”啊,都是说喜欢的。只有那些大人才会不知羞地说“爱”呢。
“天澈,我真的好喜欢你!”灵儿仔细地看着天澈带棕色的眼眸,认真地说。
天澈收紧胳膊把灵儿的头按在胸前,“那进宫陪我,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灵儿没有回答。
天澈也不着急,睁眼看着蔚蓝如洗,干净澄澈的天空,深远寥廓。
他布下的温柔陷阱,灵儿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总有一天,她会放弃外面的花样世界,她会愿意为了他陪他在宫墙里生活,只守着他一个人。
宫墙太寂寞,灵儿,我需要你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