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盘·蚀刻》苏幕遮

2、藏书洞吏

　　第一轮潮汐涌了上来，随后是第二轮，第三轮......月亮的力量在每年的这一天最为强大，它柔美的光象无数只手拉扯着春天微寒的海水，让先前满是灰色泥沙的海岸被灰蓝色的咸腥液体一层层地遮盖起来，仅仅留下那些被染成银白色的沙滩——那里，很快就会进行一场真正的仪式，只要那列作为示标的红色砾石被海水完全淹没。

　　有水就有鱼，即使退潮之后这里仍旧不适合哪些长着鳍和腮的梭形生物。一条庞大的六眼精睛兽小心翼翼地追逐着潮水的节奏，怪异的样子吓得凑趣的小鱼四处逃窜，它扁平的身体贴着坡度缓慢的沙滩慢慢靠近那排红色砾石的位置。当这扁平如毯的巨兽接收到躺在背上的主人灵巧手指带来的命令后，停在了该在的位置。

　　今天是夜鎏的生日，不知不觉过了三十年，这位鲛人贵族中致力于史书横向研究的史官已经是第八次浮到离初翔地最近的地方来观看这初飞的仪式了。作为夜畅铢和水芙一大堆子女中的第二十六个雄性，他知道没有人会在乎他是否跟家人一起共度这个特别的日子，别人不在乎，他更不在乎。对于夜鎏来说，他更喜欢站在世俗的外面来看这个世界，公允而无义，这难道不是一位修史者该有的态度么？

　　他安详得靠在珊瑚骑床上，左手垫在头下，右手则卷着一本从沉船上获得的羽人话本。离海面是那么近，只要六眼精睛兽呼吸的幅度大一些，夜鎏的鼻尖就会间或露出水面。这种临界的状态正是他所喜欢的，有时候，他有时候觉得正是这种被称为“古怪”的行为，让他被归到老父不喜欢的那些子女中去。“夜鎏，种族鲛人，职业贵族史官。”收到翁九重的名单到现在，夜鎏的心情被破坏了不少，他并不十分清楚名单的奥妙之处，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他要被人用了。

　　悠然的日子兴许要到期了呢，有了这样想法的夜鎏皱皱眉头，一把拉开束缚头发的鲛帽，任凭金棕色长发随着水流的张力四散飞去，好像唯有这样，才能疏解这通读百书的修史者心中的不快。

　　夜鎏时不时怀疑骨子里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贵族，少年时每次怀着书卷路过珍珠工坊的时候，他总会停留片刻看着那些身份卑微的平民女子熟练地用缥鱼丝制成式样复杂的网袋，把精心挑选的珍珠和鲛珠按照订货者的要求放进去，排成华美的模样。那些低等的雌性一边操作一边哭泣，仿佛这样制造美好物事的工作是天下最为痛苦的行当一般，而那些眼泪变成的鲛珠很快就被身材幼小的孩子拣拾起来后，陆续倒进放置鲛珠的大斛子里，等待某一双素手放进编好的珠囊里，最后被身材高大的壮汉背到库房里以便卖掉。

　　他们也是鲛人，不过生来命贱而已——这是父亲对儿子疑问的回答，然后他把夜鎏送到了藏书岩，那一年，他只有六岁。心中有怨，故而泪生。那些女子一遍啜泣，一边歌唱的形象被固定在了夜鎏的脑海里，也许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也不会忘却吧。

　　重合的双月之光穿透了海面，照在夜鎏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里，仿佛入了深渊。“卜卜，今天会有好吃的珠母贝浮上来，不过你要有耐心啊。”象回应夜鎏的言语似的，被换作卜卜的六眼精睛兽兴奋摇动着乌金鞭子一样的唇须，毕竟相对于那些被主人撕得粉碎的赤藻宗卷来讲，珠母贝对于它来说是最鲜嫩的美味了。

　　潮水涨到了最高位时，夜鎏听到了号角，接着，是歌声，羽人的歌。悠长的歌声借着风力扶摇直上，盘旋在碎云之间清缈缭绕，而粗重的号角声则和着咚咚作响的鼓把海面上的每一寸空气都鼓噪起来。除了这些声音，幼嫩羽翼鼓动时特有的沙沙声也传入鲛人的耳膜，兴奋的低语声更是表达了初翔的羽人们世世代代不变的梦想。

　　“今天似乎不一样呢。”夜鎏从骑椅上坐起来，让上半身完□□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在这个位置，嶙峋的透孔砂岩正好遮住了他的身体，可以躲避任何角度的监视。暗月和明月虽然是重合的，可是一片厚重的乌云正借着越来越强劲的东风扑向月的方向。“密罗居天顶，则失衡。”记得什么书上这么说过，夜鎏对密罗幻象的所有书籍怀有特殊的兴趣，所以自然多看了些。“若明月暗，那么所谓重合的双月究竟是不是真正的......”

　　六眼精睛兽突然兴奋起来，那些大群从海底浮上来沐浴月光的珠母贝挑动了扁平巨兽的食欲，被打断了冥想的夜鎏嗔怪地踹了坐骑一脚，便跳下来随它去了。
　　空中已经有振翅声传来，第一批领飞的成年羽人已经冲上了云霄。过了不一会，天空中就布满了熟练或者不熟练的羽人。尤其是那些第一次飞翔的初翔者，生疏的技巧使得飞翔在低空中的他们无法借助高空气流的帮助省些力气，而兴奋且慌乱的心情又让在他们很容易挤成一堆后发生频繁的碰撞。

　　这些无意识的撞击很快产生了恶果，被波及的少年中最瘦弱的那个并不强大的翅膀被旁边同样挣扎的伙伴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拧断了。受伤的少年惊叫一声，迅速脱离了危险区。但是这种分离并非是因为他突然顿悟了飞翔的诀窍，而是那无法违背的大地之力的功劳。

　　少年在空中勉强摇晃了两下后就笔直地往大海坠去。“完了。”他一下子想到了死。正在绝望间，突然有人拽住了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温和的声音让他睁开了因恐惧而紧闭的眼睛。

　　大海就在脚下，足尖已经感受到了冰凉，但是，少年知道他安全了。

　　对方手中传来的温暖更是安定了少年的心：“金烨。”“那么金烨，试试飞起来。”

　　少年带着侥幸的心理扇动着被碰伤的翅膀，却发现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有一股力量从那有着赤色翎毛的飞翔者身上穿过来，迅速壮大着他初次飞翔的羽翼。随后，他握住赤羽者的左手，借助提携之力再次高飞起来，先前稚嫩的羽翼好像鼓足了风力的尾帆，透明却有力地扇动着。

　　二人借着上升的气流一下子拔高了百来米，很快就重新回到空气流动较快的上层空间。“飞翔的时候要借助自然的力量，”尚韫紫蓝色的眸子里面带着笑意：“顺应风的威力才能够飞得远。”少年点点头，他望着那强大雪白的羽翼和殷红如血的翅尖，竟然忘了刚才自己差点落到海里那回事情。

　　眼见金烨跟上了队伍，先前施以援手的赤羽者这才放开了他。“飞得越远越好，年轻人。”他鼓励得拍拍少年的肩膀后，夹紧双翅以最快的速度再次俯冲下去。这样上上下下十几回，已经有很多金烨一样的少年回到了高空的队伍中去。

　　一直观望的鲛人认出了那独一无二的翅膀，“他终于能飞了。”有了这样意识的鲛人微笑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去打扰那名赤羽者。这样的救援行为也引起了沙滩上人们的注意，不但是那些羽人，连韦斯宁都被天空中善意的飞舞感动了。她取出装着赤弓的盒子，觉得可能真到了无归原主的时候。

　　半盏茶的功夫，韦斯宁看见哑奴在旁边招呼她，于是盐娘子按着事先安排的放下盒子，找个借口离开了。主仆二人一千一后走进山崖下的山洞，还没有等韦斯宁发问，倒是哑奴先开口了：“这里方便些，免得等会儿遭受无妄之灾啊。”哑奴又问：“那赤弓留在那地方了么？”

　　韦斯宁“嗯”了一声，但是她马上就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你究竟是谁？”

　　张嘴说话的哑奴哼了一声，伸手撕下脸上的假面皮，于是韦斯宁就看见了风渐清秀到女气十足的脸。“怎么会是你？”风渐也不说话，只是有条不紊的把垫在背上织物抽掉，理了理青灰色的短衣。等到一切似乎都妥当了以后才回答韦斯宁的问题：“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会来么？”

　　韦斯宁知道同来澜洲的“那个人”就是风渐，但是绝没有想到他会扮成哑奴的模样。想想这几日兴许就跟这个家伙在一起，韦斯宁真是又羞又闹。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风渐加了一句：“适才跟你在一起的还是你的哑叔，韦大姑娘还请放心。”

　　韦斯宁没有问哑奴的下落，这个老人虽然名为是韦家的奴仆，其实是韦父安排指点女儿的重要人物。

　　“不好！”风渐猛地把韦斯宁推在在身后，只留下自己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韦大小姐刚要发作，只听到风渐低声地说：“别出声，否则我们都要完蛋。”话音刚落，一声厉啸差点划破了两人的耳膜，韦斯宁还没有回过神来，风渐已经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耳朵里。“别出声......”风渐死死地按住韦斯宁，用唇语阻止道，他不容置疑的眼神和微微颤动的身体传递着恐怖的信息，韦斯宁终于按耐住好奇心不再问了。

　　时间缓慢得流动着，当韦斯宁再也忍不住的时候，风渐终于把脸从洞口转过来了。“有胆就过来看吧。”

　　当她按照风渐的示意从洞口望出去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自认为大胆的东陆盐娘子差点没有吓晕过去。先前乌蓝色的大海在暗月的照耀下泛着血光，支离破碎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如同雪白的破布；沙滩上散落着更多的尸体，巨大的号角孤零零地落在不再银白的沙地上，颜色可疑的红色水潭浸泡着失去生命的躯体。四周一片死寂，连呻吟的声音都听不见，唯有越来越强劲的夜风呜呜作响。暗月不祥的光芒冷冰冰的注视着一切，而明月却被重重的乌云遮没了。

　　所谓血海炼狱，不过如此。

　　韦斯宁困难地转过头看着风渐，但是对方的脸也跟那天空一样冷漠。“尚韫呢？”女子干涩的喉咙终于可以发问了，她还念念不忘自己的任务，毕竟家族产业的生死存亡就系于这无奈的婚约。“我怎么知道？”风渐看都不看她一眼，兀自从石洞里面走出去，他快步走到刚才贵宾席的地方，一脚踹开风稚羽瘫软的身体，从孩子身下取出那个盒子。

　　“韦大姑娘，谢谢你拿来了赤弓，否则这些人就不会死了。”“你什么意思？”刚才还生动活泼的孩子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脖子近乎完全断了，韦斯宁从小花拳绣腿也有些根基，很快就看出折伤口是被极细的东西瞬间勒断造成的。风渐看她两眼发红，想是可怜孩子死得无辜，但是他天生的冷漠却没有放过韦斯宁：“看到没有，赤弓的弦瞬间要了他的命......这孩子大概是第一个死的，没有看见尚老师杀人的情形也算是幸运吧。”

　　“你胡说！他明明病得很厉害，怎么可能是他？”当看到赤羽者出现在半空的时候，韦斯宁也在心里问过这个问题，但是想到释放羽翼可以缓解病痛，她也算是说服了自己。可是论及如此干净利索的屠戮技巧，无论是从尚韫的为人还是目前的体力上来说，盐娘子都不相信。

　　风渐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拂去韦斯宁按住他肩膀的手，这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个缺乏理智的女人被写在名单上是不是一个错误。“他生病是因为压抑自己的本能，但是这完美无瑕的技巧却来自影响精神力量的暗月，韦大小姐的哑叔难道没有告诉您么？”海风越来越强劲，涌入鼻孔的血腥气也越发浓烈起来。韦斯宁又惊又怒，百感交集处竟然来不及扭头就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

　　风渐皱了皱眉体，其实他心里完全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他怎么杀的？”当风渐从一具射散的尸体上看到并排的九个穿孔以后，蓦的变了脸色：“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能够一下子祭起九支幻箭......”有了这个意识的风渐费了好大力气才恢复了先前冰凉的表情。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在短短小半个时辰里面杀掉了百余口羽人的尚韫，究竟是去哪里了呢？

　　大海的深处，平静无波。那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已经过去了七天，夜鎏也在书库里面足足呆够了七个昼夜，那天的情形让他回忆起胡乱翻书时偶尔看到的一个记载：“天生异象，密罗居顶，暗月佐之......世子臻狂而弑众千余，王怒，斩子返魂台......百余年赤羽不复见尔。”这书是来自不知什么年代的羽族沉船，行文断语已经与今日大不相同，莫说夜鎏只能猜个大略，怕是连现在的羽人也不能通读全文。这世子臻发狂的原因书里并没有写明，当时记下这个事件的人估计是粗略地按照当时的习惯把原因归结为天象异变了账。

　　天象异变么？善于飞行的羽人比起生存在大海里的鲛人族更依赖于星辰的变幻，所以即使夜鎏对这个结论存有怀疑，但是苦于没有其他资料可以对证参照，这鲛人的史官也只好放弃了。“今又见古人所提之事，密罗居顶，双月重合之时明月为云所蔽，暗月大胜，有羽族赤羽者执弓戮，活口廖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海草床上的尚韫，夜鎏犹豫了再三还是写下了如下的文字：“黔珠城夜鎏记之，干系者宁州尚氏子无名。”

　　飞翔在天空中的杀戮者力竭后坠入大海，夜鎏驱而救治，带至藏书洞。直到第二日，在这无水的深海洞穴里，尚韫才睁开眼睛。他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夜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问道：“还是不行，对不对？”夜鎏点点头，对方浑身上下几十道伤口显示了那些被杀者最后的反抗，他小心翼翼地把密制的药膏涂在尚韫的身上，一双眼睛尽量不往对方的脸上看。

　　这张脸上的表情会不会有一天出现在自己的脸上呢？每次翻阅“那本书”的时候，夜鎏都快速掠过描写鲛人的部分，他没有勇气看里面的内容，因为其余那九章已经让他够够的了。

　　“你不该救我。”“别胡说，这并不是你的错......”“是么？”尚韫无力地推开他的手，把头扭向另一边道：“你骗得了谁呢......骗得了谁呢.....”也许这真的是命运的安排，虽然夜鎏也不能说服自己，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他绝对不会让尚韫不明不白的死去。“既然努力过了......就随它去吧。”夜鎏看着堕入昏睡的尚韫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七天来尚韫的睡眠并不安稳，这名羽人在大海深处没有水的洞穴中和在别的地方一样都会不自觉地堕入纷繁往复的那几个梦里。夜鎏借着暖珠橘黄色的微光，听着易轻海的名字被一次次唤起，不禁迷惑起来。他已经三十岁了，他父亲在这个年纪已经有了十几名子女，并且准备毫无疲惫地继续生养下去。望着诺大而空旷的藏书洞，夜鎏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贵为黔珠城主之子，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女子走进过他的世界。

　　“夜鎏，我的学生，所谓情爱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只有学问才是一生相伴的良友啊。”生来孤单的人啊，感到胸口憋闷的史官潜入水道，游过蜿蜒曲折、摆满海国图鉴的走廊，来到藏书洞前那一大片粉红色的珊瑚林。
　　粉红色珊瑚林是各种海洋动物的家，珊瑚虫的身体和骨骸造就了这一片不大的乐土。夜鎏沿着用黑砾石铺就的甬道慢慢走进去，他飘逸的金棕色长发和挺拔的黑色角质鳍在粉色中非常醒目，黑色的飘须从宽大的领口露出来，招引了很多好奇的彩虹鱼。这些颜色决不雷同的长尾生物绕着夜鎏打转，几尾胆子大的甚至钻进口袋里寻找饵料，对于它们来说夜鎏是相熟的。

　　夜鎏慢条斯理地走着，他知道这条路并不长，等到饵料被这些小精灵搜刮一空的时候，林子也就到了尽头。“夜鎏大人......”等候在林子那一头的卡西猛地站起来，殷勤地向少主人行了个礼。卡西足足在树林外面等了夜鎏七天，那些四处为家的蜜腺虫照例把他当作了暂居地。卡西卑微的身份既不能贸然冲进藏书洞，也不能在带到命令前跑回黔珠城去，所以他只好等。

　　卡西的到来对夜鎏只有一个意思，父亲，黔珠城最尊贵的统治者想见自己儿子了。“这次又是什么事？”“主人没有说......”卡西挠了挠空无一物的光头，对着闻声而来的六眼精睛兽嘿嘿一笑，这个家伙对于卜卜的兴趣远远高于夜鎏赏赐的那几个赏钱，而卜卜似乎也并不讨厌这名身份卑微的仆人跟夜鎏一起坐在它背上。
　　快到黔珠城的时候卡西突然发问道：“大人，你听说过珠母王吗？”夜鎏看了看他，心下好笑，珠母王这种东西只有在那些吹嘘子虚乌有的神怪图卷里才会提及。卡西显然感觉到了少主人的反应，于是赶紧补充道：“我看到它了，在来的时候，您一定要相信我啊。”那巨大的灰黑色巨贝从卡西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掠过，乍一看他还以为是一块移动的黑色岩石。

　　“你怎么知道那是珠母王......”“我看见它张开了，那里面有一颗小太阳，然后......然后它吃掉了两条吹耳鲨，那不是珠母王还能是什么啊，大人。”卡西在仆人中也是经常被嘲弄的，否则跑大老远来到藏书洞的苦差事也轮不到他。当他准备再一次被夜鎏质疑的时候，却发现后者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兴趣的光芒。

　　“它往哪里去了，你还记得么？”“好像是最深的那条海沟方向.......不过那是七天前了，小的吃不准。”夜鎏停住坐骑，思考了片刻后示意卜卜改变方向。“我要先去一次海沟，你先回去吧。”作为撰史者，夜鎏对这上古异兽的点滴线索都有极大的好奇心。

　　“可是，大人……”卡西象要说城主还在等您呢这样的话，突然不甚敏感的他发现周遭的海水变得冰凉起来，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从身体内汹涌地澎湃而出。“大人！”这是卡西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被一道朱光迷惑后，身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