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贝亚森》利夏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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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可真小啊。”
　　看着那几个满脸稚气的青铜战士，加隆似乎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活过来了一样，没错，他当年也是同样年轻，年轻得认为可以拥有一切，没想到，最后时光还是不动声色地将他曾经有过的一切悉数夺去，都仿佛从沙漏中倒出来的沙子，再从指间流走了一样。
　　他知道，由于刚刚给了波塞冬一个紧急封印，他现在的身体很是虚弱，对手还是由女战神无限支援的圣斗士，相当于战神的五个拳头。两者相比，高下立分。
　　所以在临时打发走他们后，他又回到了海柱附近休息。
　　越小的孩子，越容易受骗，也就越容易成为狂信徒，越容易被精神控制。这也许就是雅典娜从新进青铜战士中挑选年纪最小的孩子成为她的“分支”的原因吧？
　　他如此胡思乱想着，手机又响了。
　　他将手机拿出来，屏幕上又是那个无名号码发来的短信，很简短，只有一个字：逃。
　　“逃？您让我逃吗？用劝我逃跑的方式彰显您的仁慈吗？”
　　加隆不由得苦笑起来，重新发回了短信：
　　“我一直以为，撒加是个犹豫不决的人，但那个真正容易举棋不定的人却是我，在利益，契约与个人的感情之间徘徊，才明白年少时候的海口是多么可笑。饶是如此，也无法后退，我也不会反悔的，如果反悔的话，我可以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逃避，但是我不会。抱歉，请让我在战斗中死去。我想赌一赌，如果只有你们几个人弈棋。未免太过无聊了，其实征服污染重重的大陆，只是一个幌子吧？不过我却想要利用这个幌子，去赌我接下来的命运----自由地选择死亡的命运。”
　　他发过去短信，片刻之后，那个无名号码又发来了一条信息：那么，好自为之吧。
　　在给海皇下封印的过程中他透支了不少力量，现在尚未完全缓解过来。他倚靠着海柱，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拜安的小宇宙首先消失。那个乖巧安静的加拿大人，往往毫无存在感的人竟然是死战到底了，他的白海豚喂过了吗？
　　古力拿是海将军中力量仅次于他的高手，此刻他的小宇宙也消失了……很好，以后没人来负责食堂里的所有剩饭了，没有人偷偷地练降头术，害得大家都心惊胆战，也没有人在周末的下午穿着朋克风的衣服去海之家甩开破锣嗓子唱歌了。更没有人……
　　加隆想着，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艾尔扎克的情绪仿佛出现了激烈的波动，小宇宙也不正常地燃烧着，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好像青铜圣斗士中有个孩子是他的师弟，如此说来，他很可能是对上自己的师弟了。最终，艾尔扎克的小宇宙也消失了。
　　其实若是双方站在平等的位置上打起来，魔鬼鱼怎么可能会输呢？因为他也有部分精灵血统，其实精灵在小宇宙上的领悟比人类要高，力量也比人类要强。不过，精灵的弱点，就是繁衍力不足，又容易因为污染而受伤。
　　因此，繁衍能力极强的人类在男权社会开始之后的短短的数千年内占据了整个地球。
　　“……可太无耻了，我们可是地上界最古老的居民那，只会生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类却在很久以前侵占了精灵的领地，厚脸皮的侵略者！”记得在一次辩论中，无雪曾经如此激愤地说。现在无雪也早已作古，好久没有见到像他一样脾气爽直，施医济药的医师了。
　　加隆将纵横驰骋的思绪拉回来。
　　隆奈迪斯……隆奈迪斯的小宇宙也消失了，虽说他是海将军中比较弱的一个，但是变身术却是无人能及的。若是打不过敌人的话，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隆奈迪斯是跟他最久的一个，也是最明白事理的一个，也许是他会读心术的原因，他总是花不少业余时间在“让众人开心”上。虽然以人类的审美眼光看，他不漂亮，但他口齿伶俐，很招人喜欢。
　　前几天，他还曾经说：“如果战争结束了，我就和古力拿一起组乐队，他主唱，我是贝斯手，我的贝斯弹得很好的。”
　　希望卡奥给的不是假药。
　　伊奥的小宇宙也和另一个强大中隐约透着一丝黑暗的小宇宙同时相撞，不见了。
　　“难道是……哈迪斯吗？如此强烈的冥界气息，却又没有任何暴戾。”
　　毕竟结识过魔星，冥界人的小宇宙他还是分辨出来的。他也猜到事情会朝着多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哈迪斯……没想到他的肉身竟然选择了雅典娜的圣斗士，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还是随时在监视雅典娜呢？”
　　此时，一个故作柔和仁慈的小宇宙径直闯进了他的意识内。
　　“停手吧，求求你们！”
　　“喔，是城户纱织吗？”加隆不由得坏笑道：“看来雅典娜把你调·教得挺好嘛。连小宇宙都和她有七成不像了……啊，别哭，抱歉，我忘了一般的人类女孩子是不喜欢听这些的了。刚才你说什么？停手……？”
　　稍后，他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开什么玩笑！你先偿还那些被活活剥皮的海豹的命，被污水和赤潮害死的精灵的命吧！别忘了这些事情，城户财团也有一份。”
　　“海豹和人类的生命是不能相比的。”女孩的声音微弱又镇定：“就算是再仁慈的人，也会为了活着而伤害其他生命并为此忏悔，而海豹却不懂，海豹没有感情。不过，如果我的死可以停止战争，守护所有人类的话，我完全愿意。”
　　“哼，果然是老战犯城户光政养出来的崽子，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太人类本位了，我则是随心所欲决定。不过……”
　　加隆叹了一口气，说：“海中死了多少精灵，地面上就要死多少人。不过现在，一切各从天命吧，地面上的人也应该死得够了。”
　　如果卡奥的药无效的话，就去找他们。
　　少女一听到有少许转机，仿佛也出现了期盼一般。
　　“我将封印波塞冬的神壶放在了中央的柱子里，但这不是白白给你的，你潜下去，柱子的墙上有三个谜语，你如果破解了我的谜语，就能拿到神壶，破解不了，你会死，历史也会无限期延续下去。”
　　加隆说完，仿佛是如释重负一般。将头抬起来，望着由漆黑转为宝蓝的海域结界。
　　“我这样做对吧？”
　　此时，亚特兰蒂斯的中央医院。
　　“一切都顺应着本应有的轨迹在运行着。”卡奥悠然自得地站在花园中，倚着栏杆看鱼池里游来游去的红鳞鱼，他将一些鱼食洒在水里，鱼儿纷纷争抢起来。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女子，正是西比尔和利林。
　　“真不明白你叫我们来干什么。”利林抱怨道。
　　“献血。”卡奥回答。
　　“献血？”西比尔有些惊讶。
　　“你们的兄弟会被他的手下和同僚送到这里来。我们要给他输血。”卡奥顺手将装着鱼食的袋子丢下去-----袋子是可食性薄膜做成的，也能喂给鱼吃：“我去将急救室里的培养槽准备好。恐怕他一个星期之内不能离开培养槽了。”
　　他转身离去，脚步轻若浮云。
　　两人面面相觑。
　　“哼，什么人哪。”半晌，还是利林说出了西比尔想说的话。
　　海神殿附近，一片颓败，
　　“加隆，你已经没有战斗的价值，也没有被杀的价值了。”
　　在冷冷地甩下这句话后，苏兰特转身离去，加隆兀自坐在一堆残砖碎瓦之间，垂着头。刚才的战斗让他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他本来没有恢复过来。
　　“谢谢你，苏兰特。”在喘过一口气后，加隆反而抬起头来，对着苏兰特的背影现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解脱了……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在最后恶心波塞冬那个死老头子了。”
　　他的精神早已经崩溃了，因此一心求死不是什么稀奇的。
　　他本来以为三叉戟刺进心口会很疼痛，实际上，一点也不疼，或许是他的痛觉在那一瞬间麻木了的缘故吧？
　　他幸灾乐祸地看到了借用朱利安身体的波塞冬扭曲的表情。
　　一个人可以流多少血？这是不是极限？加隆坐在逐渐漫上来的海水里，注视着自己的血液在水里流出，散开，像是被水泵抽出来一样。他的身周环绕上了血红的薄烟。
　　远远地，能听见那些少年少女们逐渐远去的凯歌声和嬉笑声……那是他也曾经拥有过的时光。他用最后的力气脱下一直不肯离体的鳞衣，将它们放回水中。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所有人忘记了，故意忘记了。
　　他将披风撕成长条，绕在伤口上，不过作用仿佛是微乎其微的，不，反而变成了鲜血涌流出来的通道，原本雪白的布条逐渐变红，血水顺着它缓缓在海水里扩散。
　　好奇怪呀，他不由得苦笑起来：流了这么多血，体重应该会减轻很多。不，为什么还是这么沉呢？想飞，却飞不起来。极度的疲累侵袭了他，手不能动了，体温开始降低，想必接下来应该是大脑停止机能了。他想睡过去，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安静地想到：
　　“对不起，拉达曼提斯，对不起，蒂迪斯，苏兰特，朱利安……对不起，各位……”
　　就在他的意识沉入漆黑之前，突然听到了几个欣喜的，又很熟悉的声音。
　　“保尔，老大活着！”
　　“赵卫红，快和汤姆斯一起抬担架过来。”
　　“太好了伊奥，海龙还有一口气！”
　　“古力拿，把你吊命用的那个法器拿出来！”
　　“快，快将他抬到小飞艇上……别颠簸到了……”
　　卡奥的药真的有效，至少伊奥和古力拿还活着，可是，海神殿被淹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