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贝亚森》利夏尔

72、72

　　接下来的数日，加隆是在亚特兰蒂斯方面提供的军官宿舍里度过的，时不时就换了不起眼的便装，易了容，带上两个侦察员跑到外面溜达。他每天出去都能给妹妹带回来惊喜，例如传单之类小东西，或者是‘某某和叛乱分子有勾结’的确凿情报或小证据。
　　“我说，加隆先生，您就这样出去吗？”年轻警卫看他赤手空拳什么也不带，不由得担心起来：“至少也要带必要的武器，比如高能射线枪什么的防身啊。”
　　“那个……您以为我拿枪打得住人吗？”
　　加隆犹豫了片刻，才说。事实上，他的射击成绩在当年的少年特种部队里不算差，比及格分数好一点。不过，随着小宇宙的开发，逐渐用不到枪支防身了，也就是说……手生了。
　　“……”
　　“走吧。”加隆对那个小家伙笑笑，出去了。
　　逛了一天，他发现大部分亚特兰蒂斯人还是自顾自地做事，但是那些海族，也是科提斯原本的手下，闹得最厉害。如果再不管的话……麻烦就要大了。光是他们手头的广播车就来了十几辆，那些高音喇叭几乎是不歇气地广播，好像广播员已经不需要海水了。
　　与之相对的，亚特兰蒂斯官方的广播宣传车只是偶尔念出几张当地官方的告示，有点不给力的样子。不广播告示的时候，官方的广播车里总是广播“某某超市开业大酬宾，新鲜水果、海产、成衣、能量晶块大打折！”或者“某某商厦老板娘又跑了，老板娘又跑了，老板无心经营，商厦清仓大处理，一律八折优惠。”不然就是“盛夏嘉年华门票可在本车后车厢购买，只剩五百张，欲购从速！”
　　只要给广告费，官方广播车里什么都广播。
　　加隆顿时有一种将他们逐个从广播车里拎出来，扔上大陆卖给亚历士当苦力的冲动。
　　除外，两方的传单也有对比。亚特兰蒂斯官方的传单是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超市促销广告式，除了开头几句“不要给我们惹事，否则我们管死不管埋”的毒舌警戒之外，就是广告了。而反叛军的传单除了口号之外还有各种各样自由平等博爱之类感人至深的优美词汇。
　　可惜拿到外面去还算得上传单，放在属于三界商贸城市的亚特兰蒂斯来说……好像没有太大的作用。
　　“显而易见，地位越高的人，脑子就越复杂。地位越低的人，越容易被利用。”逛了一天，他在傍晚，回到西比尔的办公室时候，凝视着手里浅红的传单说，“无非就是写了些自由平等之类的东西，这群傻瓜还真的容易被利用。难道他们不知道，怀疑自己的自由，反倒会使自己变得更不自由吗？”
　　“历史的污点往往是狂热的信徒造成的，不管他们信奉什么。”西比尔冷淡地说。
　　“妹妹啊，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那只能证明我太过优秀了。”西比尔淡然一笑，从腰间的枪套里拿出手枪，默不作声地擦拭着。
　　加隆顿时以手扶额：“你们这票自恋狂，我不认识你们！”
　　“今天是你的生日，恭喜你又老了一岁。”西比尔将手枪放回枪套，说：“为了庆祝你成为二十六岁的老男人，我们有必要喝一杯。”
　　她从休息室的冰箱里端出鱼酒、海藻糖浆和冰块来，迅速地调好了三杯酒。
　　加隆会意地看向办公桌前方的传送阵，天黑了，稍欠装修的办公室里开了灯，惨白的日光灯将偌大的房间照得恐怖且冷静。夏日的微风徐徐吹动了窗户上挂着的深红窗帘。
　　传送阵微微放亮，一个修长的身影被微弱的亮光笼罩着，逐渐清晰了。
　　“亚历士？”
　　加隆略微讽刺地看向他：“中国有句话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么。除了酒桌之外一无是处的你是为了喝亚特兰蒂斯特产的鱼酒而跑到这里来的吗？”
　　亚历士只是笑了一下，走过来说：“不，为了庆祝你的生日，顺便，我们有一项协议需要达成共识。”
　　“什么协议？”加隆警惕地问。
　　在这种紧要关头，加之圣域之前也遇到了不好对付的事情，损失不算轻，亚历士不趁火打劫才怪。
　　“无论海中如何天翻地覆，你们……都不要让科提斯的任何余孽……爬上岸。“亚历士凝视着酒杯，缓缓地说。
　　“为什么？“加隆笑道：“你之前和科提斯不算模糊意义上的友军吗？虽然圣域很不厚道地在战后吞了那个财团的一半。”
　　“另一半是你们海界吞的。”亚历士毫不客气地指出来。
　　“你之所以要求我们不让他们上岸，是因为科提斯还有一笔宝藏，外加能够复活她本人的神器，都埋藏在西伯利亚吧？这一点我知道-----作为以后起兵的军资。”加隆说。
　　目前他也派海斗士在那里偷偷勘察和看管，准备在平息叛乱之后让海界吞掉这块肥肉。自然他也可以捞一些好处。
　　“知道就好。”亚历士眉开眼笑：“抢来的东西，送人不会感到心痛的。神器我拿走，交由圣域研究，宝藏嘛，圣域得三分之一，剩下的就给你们……所以最关键的就是：加隆，把你的烦人手下撤走。”
　　“我明白，我明白。”加隆连声说。
　　“那么，我们就可以签署协议了。”
　　亚历士一口将杯中酒喝干，说：“无论他们怎样闹，都不允许一个人上岸，此外，我也会委派水瓶座留意海边的动向，以便随时截杀。”
　　“哦。”加隆叹口气，看来是真的要按照亚历士的话做了。
　　稍等，他想起无雪交代过他的事来，问道：“水瓶座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好像听他说过。”亚历士说，“有是有，好像听他说过，有个叫乌薛的哥哥……嗯，说是叫这个名字的。只不过已经十年没有联系过了。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
　　“没有，随便问问。”
　　加隆也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辛辣的味道让他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亚历士又坐了不一会儿，匆匆走了。
　　“看来只好拿着光束枪朝他们一通狂扫了。”加隆指了指外面的人群，摇了摇头说。
　　深夜正是密谋的好时机，亚历士走后，西比尔的几个同事和朋友也赶来了，他们中间大部分是亚特兰蒂斯军中年轻有为的高级军官，也有政务官。他们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着趁此机会好将谁谁赶下台，将谁谁拎出来当这次行动的替罪羊。
　　“我们几天后动手？”有个人问。
　　“五天以后。“西比尔回答：”五天后，他们就来得差不多了，那些中坚分子也该饿得走不动了。凡是表现出软弱无力，不敢动手的家伙，我们都可以指责他为科提斯的同党。虽然暂时看上去是很残忍的，但是为了不让人说我们软弱无能，是个人都能骑我们的脖子……也只好对不起他们了。通知所有居民，不想死的话别出来。“
　　加隆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并没有走。海将军们的工作颇有成效，各个海底城市在这几天里逐渐恢复稳定，还有一些倒霉蛋们由于某些不幸原因也受到了牵连。看样子也轮不到他出手了。
　　五天以后，亚特兰蒂斯的夜晚。
　　放置着一亿玉碎石碑的广场上，还有相当大一部分顽固分子没有走，而且越来越多的反叛者从四面八方赶来，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看来他们是觉得亚特兰蒂斯好欺负了。
　　远远望去，灯火通明，亚特兰蒂斯的狙击手们或明或暗地准备好了，就等一声令下。
　　那个关键的命令终于来了。灯光一瞬间黑了下去。
　　亚特兰蒂斯的宣传车只剩下了一辆，凄厉的高音从这辆车的扩音器里传出。
　　“现在军部下了命令，可以清场了！一个都不能少！”
　　就这一瞬间，灯光大亮，亚特兰蒂斯军的所有武器，不约而同地朝着手无寸铁的反叛者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