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贝亚森》利夏尔

32、32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个人很讨厌？”加隆拉起伊奥的手，回过头来问。
　　“我这个人讨不讨厌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必须按照规章来办事？”卡奥扶了扶眼镜，说。
　　“收起你的重要来，大校，你就没有更吸引人的话吗？”
　　“滚过来。”卡奥从电脑椅上站起，偏了偏头说。
　　“我这个少将还得听他指挥。”加隆不满地嘟囔道。
　　从加隆等人很小的时候，卡奥就是这个样子------一个外表平常，不算太英俊更谈不上猥琐的男人。黑蓝短发，眼睛是类似陆地上亚洲人的纯黑，戴着黑框眼镜，除了眼镜外没有可以让人一眼记住他的显著特征。大校军衔的蓝黑制服，戴着不透明的白手套，两只手瘦得可以通过手套揣摩骨头。外面罩着医生穿的白色长衫，长衫只扣了一两个扣子，修长的腿在长衫下若隐若现。当他坐在电脑前方的时候，就左腿压在右腿上，漫不经心地斜倚着电脑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很少有人敢仔细打量他。
　　“做个备份，等你死了就派上用场了。”卡奥接着说。
　　“你敢咒我？”加隆一气之下，决定先揍他一顿，反正打了一个大校和打了一个大将没有什么分别。因此他看对方毫无防备，登时一个摆拳朝他脸上打去。
　　卡奥一抬手，不动声色地接住了他的拳。这令加隆大为惊讶，他以为卡奥是文职军人，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实力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接住了他的一击。要知道，加隆是受过特种部队的培训的，纵使是普通的拳头，圣域和海界也鲜少有人敢接。
　　“感觉像是打在骨头上一样。”加隆在惊讶之后，心说。
　　五根手指骨的触感清晰可辨。好像他的手掌上没有皮肉般，加隆略一思索，就收回了拳头，却没有道歉的意思。
　　“站到备份舱里去。”卡奥依然淡淡地命令道，好像也没追究。
　　“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呐。”
　　加隆拉着伊奥从医院里出来，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气。伊奥的心里却没有藏什么事，快乐地东看西看，嘴里不停地唧唧咕咕地，好像一只小狗般。
　　从医院走出来，东南方向就是亚特兰蒂斯的纪念物之一：一亿玉碎石碑。它很奇怪，不是那种尖尖的朝天炮弹型或者方形，造型像一本打开的书。全体为深黑。“书”的左页有当年亚特兰蒂斯自沉海底之时，舍身救助同伴的一亿个亚特兰蒂斯人的姓名和职务的全息录影，其中有大批军人、科研工作者、市民、祭司、学者、政府官员。右页只写了一句诗，翻译过来，意思就是：“玉碎一亿山河恸。”
　　这句诗的作者正是西比尔姐妹的养母吉普莉尔，据说在战后建造纪念碑之时，被推举为波士多尼亚市长的吉普莉尔原本是要写一整首诗的，一句未完，便泣不成声，无法再写了。
　　街上人不算多，亚特兰蒂斯虽然是个高度繁荣的都市，但人口比较少。
　　加隆并没心情去看那座石碑，而是走去商场外面等着迪诺他们，他在卖小吃的车子旁买了两包用海藻包着的碎鱼肉饼。递给伊奥一包。
　　伊奥始终没吃，当他看见加隆将鱼肉饼吃完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吃着。加隆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说，在狼的世界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头狼先吃，然后其他的狼才能吃。但伊奥似乎是与众不同，按理说，伊奥忍饥挨饿惯了，他给他的鱼肉饼分量也充足，而且没有鱼刺。为什么他在有食物时候不狼吞虎咽呢？
　　加隆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了，拍拍伊奥的头说：“快吃吧，不够的话我再买来。”
　　伊奥瞅了他一眼，仿佛是听明白了他的话，稍后才加快速度吃了起来。
　　他不由得想到：这家伙有这样的心境，想必也是受苦惯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俭省的话，陆地上所谓的能源危机之类，根本不会发生。
　　又过了一个小时，迪诺等人才分头提着几个装得满满的购物袋出来。
　　“花了多少钱？”
　　“不多，不多。”迪诺陪着笑看一脸不愉快的长官。
　　“将购物账单给我。”加隆伸出手来，迪诺急忙将账单递过去。
　　此时西比尔和利林也从商场的门口出来了。
　　“啊拉？加隆，你们一家来这里购物吗？”西比尔看见了他们，仿佛是心情很好地对着他们招呼道。
　　“姐姐，别忘了，加隆今年才十七岁，那孩子是谁的还不知道呢。”利林在一旁补充道，贼眼不时打量着伊奥。
　　“对对。“西比尔装作如梦初醒地点着头：“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胡搞出那么大的孩子。话说，加隆和那个金头发的人鱼族的姑娘是一家。那么旁边那个高个子和那小孩就是电灯泡咯？不可能吧？”
　　“老子是男的！”迪诺忍无可忍地开口道。
　　他的话又引来了两人的嘲笑：“开玩笑嘛，不用这么认真的。”
　　“我们走啦。”
　　加隆深知不能得罪她们，于是就匆匆告辞回去了。
　　既然波塞冬将教导伊奥这个烂摊子扔给了加隆等年长些的海将军，于是众人也就硬着头皮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卡奥给伊奥开的药都是一些清心安神的草药，好像也没有什么一下子就能从狼性变成人性的神药来。不过倒也有效，伊奥很明显比以前安静了。
　　一个星期后的早晨，众人开始讨论工作分配问题。
　　“我教他打架好了。”加隆当仁不让地揽去了一项工作------实际是教会伊奥说话穿衣服用餐具等的生活小事比教他打架更难。几个人看着他洋洋得意的神情，咬牙切齿。
　　“算了，我教他说话。”科多雷拉叹了口气。
　　“你教他说话？可别教出结巴来。”加隆斜着眼看他。
　　“那总比教出一个嘴里总是带零碎，光说话就让人认为此人缺德透顶的死小孩强。”科多雷拉抱着肩膀嘲讽道。
　　“我是不会说话，那就这么定了！你教他说话！”加隆喜上眉梢，一掌拍在他肩膀上，随后带起伊奥以及一群小跟班呼呼啦啦绝尘而去。
　　科多雷拉翻了半天白眼。
　　伊奥的进步不慢，他已经能够重新召唤出六圣兽了，不过遗憾的是，他在一个星期内只学会了几个单词。不过众人都觉得进步不小，至少他懂得饿的时候该怎么办了。
　　晚上，加隆执行完紧急任务回来的时候，被北大西洋神殿前厅里卧着的东西吓了一跳，前厅里没有开灯，只能隐隐约约辨出是伊奥养的小熊。它像人一样蜷着，长满深棕毛发的怀里抱着个头发浅红的小东西----伊奥连训练服都没有脱，趴在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熊的身上睡着了。浅红的长发被汗水粘成了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训练服上还有白天对战时候留下的血渍，小腿上的绷带松了一半，拖下了很长一条在地上，看上去脏兮兮的。
　　“我靠你怎么不回你的南太平洋神殿去睡？”加隆拎着伊奥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此时小熊醒了过来，睁着铜铃大的黑亮眼睛，朝着他闷吼一声。加隆朝它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那只熊识时务地将头缩了回去。
　　“呜呜……？”伊奥用一双无辜的紫罗兰色眼睛瞪着他。
　　“你没洗澡。”加隆对他说。
　　“它……不喜欢……肥皂……”伊奥艰难地将刚学到的单词拼成了句子。
　　“水洗也是洗啊混蛋！”
　　真是个坚定的动物保护主义者，有前途。加隆心说，随即将他提进了浴室里，打开水龙头。给他洗去了身上的泥渍和血渍。
　　“回去睡，可以吧？”稍后他问.
　　伊奥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加隆心想：反正伊奥是个不错的战力，若是有人来踢馆，倒是可以抵挡一阵。因此他也任他睡在前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