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呓语》露浓

2、【多CP/刘备主】寻找孝直（1）

　　1.被丢出太庙的宠……臣

　　这是十九世纪中叶的某个夏天，当清兵入关的伤痛已经渐渐淡化，而帝国崩溃的灾难还征兆未明。在这个闷热慵懒的夏天里，大多数人不是寻个阴凉的地方歇息睡觉，便是无事找事折腾着消解无聊。事实是，死了一千六百年的法正蜷在太庙里睡大觉，而大清的成都知县正准备无事找事。

　　好吧，或许这个说法有些不公平。刘沅一代大儒，本着敬奉先贤的心思修缮成都武侯祠，重造塑像，这怎么能算无事找事？但至少在刘备看来，这个和他同姓的后人的一番“好意”差点没让他的头发全都白完。

　　不过事情发生的时候刘备不在惠陵，而是跟着两位弟弟出国玩去了。说是最近不知怎的，有许多汉人跑到一个半个世界外叫做旧金山的地方，呆久了便不能免俗地给关二爷修了座庙，以求平安。于是刘备那能者多劳的二弟也只好跟着去照看一下，跟西域的牛鬼蛇神打个招呼。刘备还从未去过大洋那边，一时好奇心起，便跟着去瞧瞧新鲜。赵云回了河北祖庙探亲，诸葛亮庞统二人也是闲着无事，一同跑去江东，看望亲朋好友去也。于是偌大的惠陵昭烈庙里就不剩许多人了。

　　在这个连知了都没心思唱歌的夏日午后，法正找了间最宽敞最通风的屋子——也不顾那是祭祀刘备的主殿——心安理得地躺梁上睡大觉消暑呢。前一刻还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听得杂乱的脚步声，吆喝声；法正迷糊地睁开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就突然发现在自己已是躺在汉昭烈庙的外墙外边了。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四下这么一张望，他就发现自己的塑像竟倒在不远处一辆驴车上；几个伙计正七手八脚地将塑像绑结实了，然后吆喝一声，驱着驴车这便上路，渐渐消失在街尽头。

　　哦。原来他竟被丢出汉昭烈庙了。

　　法正茫然地又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看见刘巴也从墙头掉了下来。果然，又有好几个伙计正抬着刘巴的塑像，正从昭烈庙的大门走出来，嘴里还“一二、一二、向左，小心！”乱七八糟地喊着。一旁的刘巴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掸身上的灰，脸色黑得像锅底。

　　法正本来定要愤怒的，但见还有同病相怜之人，心情倒缓和了些。他拍了拍刘巴的肩膀，叹道，“连尚书令都不放过，我都不知道现在这些腐儒怎么想的。”

　　刘巴冷哼了一声，一时间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拂袖子，道，“刘玄德何许人也，吾这般稀罕呆在他身边？正好，吾这便去巴陵，从此再不回成都来！”

　　法正“哦”了一声，心情复杂地望着刘巴，却不搭腔。他到底和刘巴不同。一来，刘巴自己的墓葬这么多年一直好好的，也有点香火，更别说那座专门为他命名的小城。而他法正呢？他的坟墓早在多少年前就被洪水地震战火毁完了，这会儿连他自己都找不到。二来，不同与刘巴的一直和刘备不大对眼——他真得很稀罕呆在他家汉中王身边！

　　想到这里，法正差点没抬头仰天长叹。他人品有这么差么？行，他小心眼，他小人得势，他不如万民景仰的诸葛大丞相，却也不至于这么糟糕吧？听说曹魏那边的郭嘉程昱也是让人诟病的，却也不至于叫人把他们从曹操庙里拖出去吧？

　　（法正似乎忘了，好不容易五百年前有人在夷陵给曹公建了座庙，结果没几年就被大惊失色的地方父母官给拆光了；连曹操自己都被从庙里踢出去了，莫说郭程之流。所以说曹公一家现在都住在那没门牌号、难找的要死的七十二迷魂陵墓里，相当不利于串门。）

　　大约是注意到法正的神色戚戚，刘巴用难得的温和语气说道，“要不孝直与吾一同东去？巴陵并无旁人，就吾一人也是寂寞。”

　　法正想了片刻，说，“也好，巴陵湖光山色宜人，正是避暑的好去处。不过无论如何我必得今夜先去拜访这位知县大人，这才能走。”

　　开玩笑，当然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走人！真当“睚眦必报”四个字白说的啊！

　　刘巴似乎有些犹豫——到底他比法正略微君子一些——但最后却还是点头了。于是他们也不顾从昭烈庙里匆忙追出来的满头大汗的费祎董允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天晚上他们把刘沅家里的几面墙涂了个鬼画符（还真是鬼画符），这才手拉着手离开成都，从此音信全无。

　　2.冲冠一怒为……谋主

　　玩尽兴了，帮够忙了，刘备便留下关羽处理他的守护神的杂务。和张飞两人从大洋彼岸的旧金山回到成都后，却发现家里比走之前更空了。

　　“子龙和我说过要回河北探亲。孔明怎么也不在，难道回汉中去了？伯约你说什么？啊，竟和士元去江东会友去了？这么大热天的，他们两个玩兴还真高啊！孝直和子初怎么也都不在？子初回巴陵去了？不过说起来，巴陵避暑不错，干脆我们一起去巴陵和子初挤挤...咦？”

　　唠叨了这许久，刘备终于发现问题的关键了。他停了下来，瞪着文臣殿里一座座泥塑发呆。他看了半天，揉了揉眼睛，然后走到殿首，缓缓一路走到殿尾，再走回来。他顿了片刻，又重复一遍，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这一次走完，他似乎终于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然后——

　　“孝直的塑像呢？孝直的塑像呢？！还有子初！！谁干的？！”

　　好一声雷霆怒吼，就像困狮突然睡醒了，才终于让人发现纵然平日里再温和，那到底不是猫。

　　简雍无奈地叹口气，正想上前解释，突然听见“噗”的一声，一旁有人跪下了，开始叩头。“陛下，陛下！”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惶恐说道，“陛下，这真不关我事。不是我做的！我怎知道突然就被安在陛下这里了，我怎地敢想！那日听说法太守被这成都知县赶出去了，却让我这个大老粗住进来，我，我…”

　　“你…谁啊？”刘备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辨认半天，仍是带着好几分犹豫地说道，“你好像是云长麾下兵士？”

　　张飞探头加了一句，“是二哥帐下的，我肯定见过。”

　　“是，正是！”汉子眼睛就亮了，又是叩头，大声说道，“我正是关将军帐下的，是个百夫长。陛下既然记得我周仓！我便是现在死了都值了！”

　　刘备身后至少有四五个人在这一刻腹诽道：你本来就死了！但还好，刘备在前，无人敢太直接太刻薄。刘备自己看上去也恨不得说那句话似的，但他终究是最善揽人心的仁惠君主，于是无论内心如何无力，他仍是扶起那个叫周仓的汉子，和颜悦色说道，“既然是我大汉的忠勇将士，便当得起这惠陵一方土！你能来此，我自是高兴的。对了，周…小将可有字？”

　　这几句话说得周仓差点没直接哭出来。他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激动无比地颤声说道，“陛下这么说，真是我三生、三生之幸！定是我这么多年来帮乡亲们做好事换来的，换来的福气！陛下，我、我、我永远追随陛下….啊对了，我没字；平日大家就管我叫阿仓或者仓头目。嘿嘿，我以前在一伙兄弟中是个小头目。”

　　仓头目。刘备再次有种吐槽不能的感觉，但还是温声说道，“平日里叫名却有些不合礼数，不如我给你取个字？嗯，‘仓’这个字想来也是求个仓禀实而年年有余的吉利，不如就犬满屯’为字，如何？”

　　说起来，满屯虽然乡俗，却是适合这个乡俗的汉子。周仓也是倒头就拜，连声呼道，“多谢陛下给取字。”

　　“罢了，罢了，”刘备将那家伙拉了起来，又问，“我还有一事问你。你到此处的那日，可曾看见法太守和刘令二人？可见他们去了何处？”

　　周仓呆了半晌，最后答道，“陛下，我、我其实不知道法太守什么模样，只是听说他被这知县赶出去了…”

　　刘备长叹一声，压着性子说道，“无妨，满屯不用在意。你且先去歇着，我且问问旁人。”

　　待终于把周仓打发走了，刘备继续他的爆发。“简宪和，你怎么回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了也不想想办法留人？公佑你也是啊，你们都和孝直子初挺熟的啊，也不说两句？”他喘了口气，接着数落下去，“还有汉升！以你的武力，实在不行也可以来硬的把他们两人绑了！你居然什么都不做？马孟起！你光看戏是不？姜伯约！…算了我不说你什么了，省得又被孔明说我偏心。”

　　他大约是气不够了，终于停了下来。趁着他深呼吸的当口，蜀汉群臣纷纷抓紧机会。

　　董允费祎：“主公我们试着追过，真的！只是没追上。”

　　简雍：“主公我也没想到他们走得那么决绝啊！哪里来得及追！”

　　马超：“厄，主公，那个时候我去逛街了，真不在家里；他们全体人可以给我作证。”

　　黄忠：“主公，其实我本来已经找到他们了——大半夜看见他们在那个知县刘沅家里晃着。我知道他们想要报复，本以为他们报复了自然会回来。谁想到一转眼就没人了。”

　　姜维：“主公，其实维尚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得了得了！”刘备指着一帮属下，怒道，“知道你们个个有理由！罢、罢，说关键的——有谁知道孝直子初究竟去了哪里？”

　　静了半晌，简雍小心翼翼地答道，“主公方才自己也说了，刘先生多半是回巴陵去了；法太守想来也和他一同去了。以这两位的性子，定不愿在这般狼狈的时刻去寻他人，他们也并无别处可去。”

　　“就是就是，”张飞一如既往无比直接地说道，“主公别担心，两位先生定然在巴陵。尤其法先生，他还能去哪儿？他那一孤…”好在他还算是识相的，后面“魂野鬼”三个字还未出口，看见刘备的一记眼刀，他立马收声了。

　　刘备琢磨片刻，抬头毅然说道，“好，我这就去巴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