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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权肃】醉 ...

  •   年轻的时候孙权觉得鲁子敬是江东最有魅力的人,没有之一。

      首先,孙权在心底暗暗列着,子敬当真很美貌。他的身形仿佛猎鹰一般矫健,姿态却又像白鹤一般优雅;他的眉毛很长,眼睛很亮,顾盼之间偶尔是谋士的风流,偶尔是武者的威严;一举手,一投足,那衣袖裙摆总能摇出最潇洒的弧度,晃得人眼睛发花。就算鲁肃不如他哥,至少不输于他哥的周公瑾,孙权如是想。

      再者,子敬随和豪爽,善解风情。孙权打小赖在大哥身边,养成了一高兴便抓着别人手,整个人黏过去的奇怪习惯。有一次和周瑜谈话,说到兴头上,孙权忘了矜持,靠过去拉住周瑜的手,说,“公瑾!——”他也就说完了那两个字,然后便看见美周郎剑眉一挑,目中刀光闪过,然后喉咙里似有似无地咳了一声。孙权吓得赶紧放手,往后挪了两尺。还有一次,孙权试探性地拉过诸葛瑾的手,结果那家伙把头垂得更低,声音放得更轻柔,语气变得愈发顺和。孙权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人家一般,也不好意思再靠得那么近。只有子敬的手比较好抓!每次他拉子敬的手,子敬也不会有任何不悦的动作,只会抬头望他一眼,一扬嘴角,眉梢带着笑意,然后加力回握。想当年初相会,子敬就能毫不犹豫地进了他的内室,坐在他的榻上,和他一边说天下大势,一边赌酒。每次回想起来,孙权总是百感交集——还有谁能这般随性而坦荡!当然,还有谁有这等酒量,能把他孙权都给灌醉?

      还有,子敬的箭术很好,子敬舞剑也很漂亮,子敬很会说话,子敬博学多才...

      总之子敬的魅力天下无敌,总之子敬的魅力大到和他一起喝醉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主意!

      喝醉了的人向来不觉得自己喝多了。当唇上微凉的湿意终于叫孙权清醒了两分,他觉得脑子里全是浆糊,眼前也是浆糊,只能看见一团团的颜色。他整个人歪在鲁肃怀里,姿态颇是不雅;鲁肃左臂环着他的肩膀,右手端着碗正小心翼翼地给他灌姜茶。“子敬,子敬!”孙权下意识地嘴里咕哝着,像个小孩一般扭动,“我没喝许多呀!麻烦子敬了...”

      鲁肃摇头道,“醉成这样了,还道没喝许多!这般下去,谁可再敢陪主公饮酒?主公少说两句才是!来,把姜茶都喝了。”

      也不知是不满鲁肃的话,还是嫌姜茶的味道太冲,孙权不爽地扭过头去。“子敬将来不陪我饮酒,那这姜茶也不用喝了,”孙权说,“我们都这般模样了,子敬还,还唤什么主公,听着好生别扭。”

      鲁肃不免啼笑皆非。但也不愧是鲁肃;他反倒放低了声音,温柔说道,“仲谋,来,先喝口茶。要再与你饮酒,却也得你先这番酒醒了,是也不是?仲谋乖,喝茶。”

      孙权虽是醉醺醺的,听见那两声“仲谋”,顿觉心花怒放。他乖乖地凑上前去,任由鲁肃给他灌了满满一碗姜茶。姜的味道渐渐冲上头来,他才终于能看得清东西了,眼前不再是一团团模糊混乱的颜色。他回头仔细看鲁肃,便见鲁肃的脸不像以往那样白得仿佛是剑刃上的光,竟也被酒蒸腾出了颜色,却是愈发好看了。

      鲁肃放下茶碗,伸手按揉孙权的太阳穴。“主公可觉得好些了?”他又问。

      “怎么这般快便又改口了?”

      “是、是,”鲁肃的声音中听得出一丝好笑的无奈,“仲谋可觉得好些了?”

      孙权嗯了一声,含糊应着,就怕一旦说“好些了”鲁肃便要起身。他干脆装作已是全无气力地模样,倒在那里一动不动。鲁肃也似乎并不介意,左臂牢牢地扶着他的肩膀,右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孙权只觉得受用极了,仿佛一只猫一般蜷在鲁肃怀里。就这样惬意地靠了半晌,不知怎的,他的注意力渐渐被鲁肃的手吸引住了。

      鲁肃的左手就盖在他的左肩窝处,一低头一垂眼就能看见的位置。那只手当真是好看,五指修长纤细,却并不会叫人想起葱根、凝脂这般形容;到底是只武人的手,虽然白皙,指节虎口却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没有玉的光亮润泽,倒更像盐——豫杨一带矿山里凝结千年,仿佛岩石的盐。其实鲁肃这个人就像盐,孙权胡思乱想着,不光是看着白花花的耀人眼,更能让所有事物都变得津津有味、活色生香。

      他想着,到底还是没忍住,低头一口咬在鲁肃左手上。嗯?居然不是咸的?孙权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了,吃吃笑了半天,几乎喘不过气来。待笑完了,他拉过鲁肃的左手,又啃又舔却更是来劲了。

      鲁肃吃痛皱眉,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仲谋,可是饿了?”他说,“我再去吩咐炊房送些小菜来?酒糟鸭掌如何?”

      “才不要酒糟鸭掌!”孙权含糊念叨着。酒糟鸭掌?酒糟鸭掌?!!顿了片刻孙权不免几分怨念地念道,“子敬怎这般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鲁肃大概没领会,只当孙权是醉话连篇,倒是被逗乐了。他的眉梢挑了起来,嘴角也平添一分笑意,说道,“我只道你清醒了些,原来都是装的。下回当真不能放纵你这般饮杜康!”

      鲁肃这一笑顿时叫孙权心头燃起一把火。他抬头就在鲁肃脸颊上亲了一下,半醉半醒地赞道,“子敬,你真好看!”

      鲁肃一口气进岔了,顿时开始咳嗽。孙权还未来得及担心,鲁肃却又是笑了起来。“罢了罢了,主公早些歇息,”鲁肃说,这便仿佛要起身,“我且去唤主公府上的人。”

      孙权哪里容得他起身,几乎是几分无赖地整个人往鲁肃身上靠了过去。哐啷一声,两人俱是倒在了榻上,扫落了好几个杯盏。“子敬,子敬,”孙权唤了两声,把脸枕在鲁肃胸口,“春宵苦短,你还说什么酒糟鸭掌!”说着他便伸手去扯鲁肃的腰带。

      鲁肃大约终于反应过来了;便是平日里泰山崩于前也仍能谈笑风生的鲁肃如今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主公,主公!”他低声呼道,“你当真醉了。”他的右手被孙权压在身下,根本动弹不得;刚刚抬起左手,却被孙权眼明手快一下捏住了手腕。

      “子敬!”孙权的声音仿佛在撒娇,但是左手却是毫不留情地将鲁肃的手腕摁在榻上,右手仍是孜孜不倦地和衣带奋斗着。

      鲁肃终于不动了,微微蹙着眉头看半醉半醒的孙权,神色里有一丝凝重。直到他的直裾散落,连中衣也快解开的时候,他突然猛地一甩左臂。孙权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鲁肃的左腕已经挣脱了他的控制,然后鲁肃的左手便抵在了他的喉咙上。鲁肃的手并没有带着什么力道,尽管抵着他的喉咙,却和刚才轻揉他的额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直到这一刻,那只手仍然是温暖而柔情的。

      但是孙权终究还是停下了和中衣的奋斗,瞪大了眼睛几分惶恐地看着鲁肃。“没人告诉过主公么?”鲁肃那张好看的脸上挂着一个并不多见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初为了躲避袁公路的追兵,肃开一张一石弓,一箭射穿了三寸厚的木盾。主公怎的…”那未说完的一句无非就是,主公无论是清醒还是饮了三坛杜康,只怕都不是对手。

      孙权的酒终于醒了大半,顿时觉得额上开始冒汗。身下这人不只是他根本压不住的骁勇悍将,更是他的股肱王佐,绝不是能肆意轻薄的人。他果然是喝多了,喝太多了!!

      “子敬,子敬!”孙权喃喃说道,“我是喝多了,竟这般失礼,我…”

      他想坐起身来,但鲁肃的手仍抵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只觉得自己是猎人陷阱中的虎,进退两难,动弹不得。

      鲁肃的一直未曾挪开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鲁肃突然问道,“主公酒醒得差不多了?”

      孙权忙不迭地点头,尽管有只手抵在脖子上,点头这个动作未免困难。“我都清醒了,子敬,”他焦虑地说道,“子敬,我…”

      鲁肃又是笑了,笑得无比优雅风流,眉梢都仿佛溢出了美酒的香醇。他微微起身,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化为乌有,贴在孙权耳边说道,“既然主公真清醒了…”

      孙权感到鲁肃口中的暖风一阵阵掠过他的侧脸,就算酒醒了大半也只觉得浑身发热。鲁子敬你这个混蛋!他忍不住肚里破口大骂。

      鲁肃的声音顿了片刻,然后便听他说道,“若是仲谋的兴致还未败完,那便继续,嗯?”

      果然是春宵苦短,谁稀罕酒糟鸭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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