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地伤夏》施晓悠

61、第十五章过往恩怨（4）

　　两辆加长的黑色林肯车静静得停在偌大的私人飞机场上，八位身着黑色西装，身材笔挺的男子恭敬得站在车外，颔首等待着什么。

　　轰隆隆的降落声，在风中飞扬的尘土，一架中型的私人飞机缓缓得降落在了美虹国际的私人机场。

　　两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先后走出了飞机，跟随在他们身后的，缓缓得走出了一位身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子，鼻梁高挺，两鬓微白，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浅浅沟壑，却带着一种无以比拟的坚毅与贵族感。

　　“欢迎老爷回国。”一排八位男子齐齐对着走下来的中年男子鞠躬。

　　这时，一位走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看了看手机，然后迅速得跑近中年男子的面前，对着他的耳边轻轻得耳语了几句。

　　中年男子脸部表情一顿，却只是一刹那又立刻恢复了那严肃的表情。

　　加长的林肯车缓缓启动，齐航微微倚着座椅靠着，缓缓得，他对着身边的青年男子淡淡说到：“先去成乔国际医院。”

　　“是。”说着，青年男子听到后便立刻对着前面的司机大声重复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

　　夕阳西下，余晖点点，那两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便消失在了那尘土飞扬的偌大私人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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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粉色的？”齐梓成走到夏璃身边，拿起一只很小的鞋子对着夏璃问到。

　　夏璃笑笑，“万一是男孩子呢？”

　　“恩……那就要蓝色吧……”齐梓成想了想说到，突然，他又皱了皱眉，“不对，如果是女孩子应该不喜欢蓝色。”

　　他周围转了转，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然后指着橱柜里面展示的一件精致的小衣服问到：“这个样式怎么样？”

　　夏璃看到后笑笑，轻轻得点了点头。

　　齐梓成看到夏璃点头，又看了看，指着另一套问到：“那这一款呢？”

　　夏璃看到那个有时冰冷得会让人胆颤的男人现在这么认真，这么细心得在挑选着那些新生儿的小衣服，她突然觉得真的好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得让人觉得幸福。

　　“都很好看。”夏璃应到。

　　齐梓成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跟在他身后的专柜的小姐说到：“这款，这款……还有那款……都包起来。恩……还有……这三款每个颜色都来一套。”

　　不一会儿，包装精致的十多个袋子便被专柜小姐提了出来。

　　“先生，加上鞋子，一共十五套，都给您包好了。”

　　“十五套……”齐梓成看向夏璃，“会不会太少了？”

　　“够了够了。”夏璃应到，她略有害羞得移下目光，“还……还早啦……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准备的……”

　　一旁的专柜小姐看到这个情景也不由得笑了笑，然后对着齐梓成说到：“先生，我们帮您将这些放进您的车内吧。”

　　齐梓成便也笑笑得对着专柜的小姐点了点头。

　　齐梓成转过头看着夏璃，突然，他伸过了手轻轻得牵上了她的手。

　　夏璃因为一时的惊讶，不由得有点想缩手，可是却紧紧得被他握住了。

　　“走吧，还有东西要买呢。”齐梓成微微笑着。

　　他们手牵着手就这样走出了店，而如此正大光明得像个情侣一样牵手，他们却似是第一次，那一前一后双紧紧握住的双手，如初恋情侣般无比青涩。

　　可刚走出店门，齐梓成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伸手拿起手机接了后，整个身体便是僵硬在了原地，脸色也突然骤变，如惊骇般刷白。

　　“怎，怎么了吗？”夏璃小心翼翼得问到。

　　齐梓成的脸色依然如纸般惨白，他似失了魂般顿在原地，半响，他才看向夏璃，那眼神无比慌乱无助。

　　“梓，梓俊……在医院……”

　　黑色的兰博基尼如同断了弦的箭飞奔在宽大的马路上，后座上一包包精心包装的衣物如同被遗弃般放着，前座的两人死一般得沉寂得望着前方的路。

　　齐梓成那侧脸如冰般冷峻，仿佛适才的笑容只是幻像，他下巴绷得紧紧的，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觉得呼吸都是奢侈的。

　　车外的景物飞速得后退，夏璃紧紧握住双拳，那指尖死死得顶着掌心。

　　怎么会这样……她开始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今天下午没有呆在家里陪着那个孩子，如果她没有出来，是不是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她紧紧得咬住唇，心被死死得揪着。

　　一定不会有事，那个孩子，一定不能有事。

　　黑色的兰博基尼“吱”得一声停在了成乔国际医院门口，齐梓成停好车后便疾步得向医院内走去。

　　夏璃跟在他的身后，却怎么也跟不上那个男人的步伐。

　　那个男人那头也不回前进的背影笔挺无比，却再次让夏璃感到了一股冷冽，甚至含着浓浓的疏离感。

　　只要和那个孩子的生命有关的一切，她似乎永远都无法走近他。

　　“大少爷……”

　　齐梓成的脸色铁青，盯着低头颔首的张嫂。

　　“艾伦呢？”很低沉很冷冽的声音。

　　“艾伦医生在急救室里。”这时宋海便走了过来，对着齐梓成很恭敬得回答到。

　　宋海和张嫂看到夏璃之后也只是轻微得对她点头颔首一下，在齐梓成目光下，他们莫名得不敢多出一声。

　　“怎么回事？”齐梓成的声音暗含着低低的愠怒。

　　张嫂颤颤巍巍得开口回答到：“回，回大少爷……今天下午……少夫人走了之后……二少爷便出来说要去花园走走……然后大约四点多……我去花园看了看……却怎么也没找到二少爷……后来……我集合了所有家仆去找……然后……然后发现了二少爷他……他，他晕倒在存放夫人遗物的那个钢琴房……”

　　夏璃在一旁听着，当她听到钢琴房时，她的身体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看向齐梓成，那个男人的侧脸似紧绷着，而眼神却是无比得战栗着。

　　很沉默压抑的空气，没有人感多出一声。

　　“大少爷……”这时终于传来了艾伦的声音打破了那死一般的沉寂。

　　夏璃看到那个男人听到声音后便是骤然得转头，可身体却是无比得僵硬，而他的手也是紧握成一个拳头。

　　艾伦走近齐梓成，低着头，“大少爷……二少爷……二少爷他……”

　　夏璃看到那个男人紧握着的双拳已经抑制不住得开始颤抖，可是他却是依然无比冷冽得看向艾伦。

　　“说。”

　　“二少爷的心肺功能几乎已经完全衰竭。所以……所以艾伦无能为力。”

　　他那紧握的双拳已经被挤压得发了白，夏璃死死咬着双唇，看着那个男人死死克制着得颤抖，心如被刀割般疼痛。

　　她轻轻用手覆上他的手，似想安抚那颤抖，却发现他的手无比得冰冷，冰冷得如同刀子般划破她的肌肤。

　　良久的沉默。

　　终于，齐梓成转身，他扳开了夏璃的手，一言不发，迈开步子，笔直修长的背影一点一点得消失在了那个长廊里，悲痛绝望。

　　夏璃看着那个背影的离去，心疼得想抓住，却发现是那么得疏离，疏离得仿佛未曾相识。

　　她回头看向艾伦，努力得压制着自己的颤抖，“还……还剩多长时间……”

　　很久以后，她都无法回忆起那天她是如何开口问得这一句话，或者是她从来都不想去记得。

　　“最……最多三天。”

　　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得打转，可她却用指尖死死得顶住掌心，克制着它的流下。

　　三天。
　　72小时。

　　这是一个生命的倒计时吗……

　　夏璃颤颤巍巍得离开那个长廊时，眼无焦距得胡乱游走着，这个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可突然她却想到了刚刚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

　　梓成……你还好吗……你在哪里……

　　她开始加快着步子，每走到一个地方，她都在四处张望着，她不停得拨打着他的电话，却总是无人接听……

　　终于，她走到一个角落，蹲下，双臂环抱着自己，深深得埋下了脸……

　　齐梓成就这样僵硬得走着，心口的疼痛似乎让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他下巴紧紧得绷着，无比压抑着的痛苦似在叫嚣般颤抖，那一步一步迈下楼梯的步子如同灌了铅般，沉痛得扯疼。

　　夕阳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投下的阴影，如金色光芒中落幕的一个黑点。

　　突然，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青年挡在了他的面前，“大少爷。”

　　齐梓成缓缓抬头，那之前悲伤得痛苦的眼神中立刻划过了一丝冷冽，他毫不理会绕过了两名男子，走开。

　　“老爷在等您。”两名青年男子跟上了齐梓成，然后再度走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齐梓成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那之前泉涌般的悲伤痛苦都化作了一片片冰刀，狠狠得划向眼前的人，“滚开。”

　　可两名青年男子却纹丝不动得挡在了齐梓成面前，“大少爷，请您过去，老爷在等您。”

　　他狠狠得盯着那两个低着头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我再说一次，滚开。”

　　“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终于，一声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

　　“老爷。”两个挡在齐梓成面前的男青年对着走近了中年男子低头颔首后便立刻走了过去。

　　“你们都下去。”齐航低沉严肃的声音传来。

　　“是。”两个男青年应着便退了出去。

　　有些暗黑的长廊，那些笔直修长的身影，僵硬得站住原地，无比坚毅，却都无比倨傲。

　　齐梓成根本没有抬眼看向齐航，而是立刻得转身离开。

　　“站住。”同样是很冷冽的声音。

　　齐梓成抬起的步子一顿，身体僵硬得站住原地，却透着无比彻骨的寒意，嘴角莫名得冷笑望了一眼齐航。

　　“你这是什么态度？！”齐航低声喝道。

　　齐梓成缓缓抬眼，毫无感情得看向齐航，淡淡开口：“你回来干什么？齐董事长。”

　　“混账！这是你说话的态度吗？！”

　　齐梓成仿佛没有受到齐航一脸怒意的影响，依然嘲讽得开口：“为了梓俊吗？听说梓俊快不行了才回来吗？不对，这五年来你关心过什么，像你这种完全没有半点感情的人，怎么会为了家人而回来呢？怪不得五年前母亲……”

　　“你给我闭嘴！”

　　“呵……”齐梓成轻蔑一笑，“怎么……被说到痛处了吗？呵呵呵……”齐梓成冷冽邪佞的笑着，“怎么齐董事长对齐夫人还是有感情的吗？那个无比高贵无比完美的齐董事长居然还会被人说到痛处吗？你不是应该没有半点弱点得为了你的霸业……”

　　“啪——”一声狠狠得巴掌声，齐航满脸怒意得盯着眼前那个冷冽讥讽的那张脸，“你还没资格这样跟我说话。”

　　齐梓成伸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轻蔑得一笑，“呵……可是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即使你这样对了母亲，她却依然在遗书中让我好好守护着天齐，这个牺牲了多少人才得到的霸业。呵……齐董事长，你应该感谢那个因为你而自杀的女人吧？如果不是她，我真的恨不得亲手毁了这一切。”

　　齐梓成狠狠得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眼底的阴鸷无比暗黑，然后他转身，没有半点感情的起步离去。

　　齐航死死得握住双拳，似在抑制着那弥留的颤抖。

　　暗黑的空间里，如死一般安静，他笔直倨傲得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终于，他才低声缓缓得开口：“你错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她让你守护的……根本不是天齐……呵呵……晓芸……原来……你根本没有告诉他……根本不是天齐……不是……对吧……”

　　那些伤害的过往，那些隐藏的恩怨，不过一个转眼，已经近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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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安静的雪白色病房，少年带着氧气罩静静得躺在那里，苍白如纸的脸上双眼紧闭，微微起伏的胸口似在挣扎着最后弥留的气息。

　　夏璃哪里也找不到齐梓成，终于那个已经筋疲力尽的她缓缓得推开了这个房门。

　　夜已经深了，窗外的月光淡凉得倾洒在那一层层的雪白中。

　　她一步一步得走近，面色无光，战栗颤抖得站在那个熟睡的少年床边。

　　她颤抖得看着那个紧闭着双眼的少年，眼神毫无焦距，似失去了灵魂般僵硬。

　　许久许久的沉默，时间仿佛被凝固般。

　　终于，她缓缓得开口：“梓俊……怎么办……”她低着头静静得凝望着，“三天……不是的……对不对……”

　　“你告诉姐姐……不是只有三天的……对不对……”她的情绪已经开始无法克制，手不自主得颤抖着。

　　“听到姐姐说话了吗……梓俊……你快点起来……你快点起来好不好……不是只有三天的……梓俊……你听到没有……不可以只有三天……不可以……”

　　“你不要这么狠心……不要丢下这里的一切……不要丢下……好不好……”

　　“嗒——”一滴泪轻轻得滴在了齐梓俊苍白的手背上，可那个苍白如雪的面庞依然平静，紧闭着的双眼仿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缓缓的，她颤抖得蹲在了那个床边，似是跪着般，她紧紧得握住那个搭在床边冰冷雪白的手。

　　“姐姐好怕……姐姐好怕……梓俊……你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呢……该怎么办……姐姐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梓俊醒过来告诉姐姐好不好……”

　　她的额头已经紧紧得贴住了他那冰冷的手，她埋下脸，颤抖着身体，眼泪已经流过了他的手，浸湿了床沿。

　　“姐姐求你……姐姐求你了……醒过来……醒过来……不要这样放弃了……好不好……”

　　“梓成……真的不能没有你……阿姨已经走了……姐姐求求你……你不要再离开了……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那晚，银色的月光冰冷得倾洒着，淡凉却带着宁静般的安详，而人的心，却如同划下了一个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随着岁月的逝去而慢慢腐烂，无法触碰，无法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