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地伤夏》施晓悠

58、第十五章过往恩怨（1）

　　夏璃吃完饭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齐宅的外花园内，然后找了一个靠椅坐了下来，午后的阳光并没有想象中的浓烈，却是带着点温暖的味道。

　　浓浓的绿地，散发着夏日的气息。

　　她微微抬头看向那湛蓝的天空，似想理清着有点凌乱的心绪。

　　梓俊自从游乐园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吃饭吃得格外的少，脸上虽然一直带着微笑，但话似乎变少了。

　　今早张医生打电话过来问自己什么时候下午是否过期去做一个检查，看看宝宝的状况。

　　想到这里，她觉得最近自己似乎因为梓俊的醒来完全忘记了她的身体里面已经有了另一个生命了。

　　她微微低头，手轻轻抚上自己还是平坦着的小腹。

　　宝宝，对不起。

　　可是，今天下午是自己去吗？还是……还是告诉齐梓成呢……告诉他，是希望他会陪自己去吗……

　　她有点踌躇得掏出了手机，怔怔得盯着屏幕。

　　如果说了，他会的吧。只是她知道这几天的他真的很忙，忙到甚至中午回来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是因为蓝浩的奇瑞设计吗？

　　在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开口呢，她莫名得有种如果开口让他陪自己去，似乎就是一种任性的表现……

　　终于，她缓缓得放下手机，苦苦一笑。

　　还是算了吧。

　　阳光静静得倾洒在她的脸上，浅亚麻色微卷的发丝在阳光有些金色的透明感。

　　时间不记得过了多久，突然她那栗色的眼眸中似露出了点好奇的疑问，她缓缓得转过头。

　　在这个静谧的午后，她似乎隐隐约约得听到了钢琴的声音。

　　她用拐杖撑起身体，然后沿着那个声音一步一步得靠近。

　　终于，她走到了齐宅的另一个侧门，这个门在花园延伸处，有些隐秘，有些幽静，但依然没有遮掩住那午后的阳光，精致的白色镶金的门外开满了夏末的时节的火红色月季，金色的阳光下显得分外妖娆。

　　她来到齐宅一个多月，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她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毕竟对于这个如宫殿般巨大的建筑来说，她一直觉得自己所看到得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那一声声钢琴声带着点忧伤，带着点悲凉，曲中似有种淡淡思念传来，却又更似离别般无奈。

　　夏璃轻轻得推了推门，门并没有关紧，于是她小心翼翼得跨进了门，似是怕惊扰到那美丽的钢琴声。

　　而当她抬头时，看到得便是一个少年的侧身影。

　　他静静得坐在一架白色钢琴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那雪白色的琴键上缓缓跳动着，而那清俊熟悉的侧脸却是抬着，怔怔望着那个透着阳光的窗外。

　　那么温暖的阳光，可投影在那张苍白清俊的脸上却显得有些莫名得悲伤。

　　钢琴声还在跳动着，那曲调带着悲伤，却婉转悠长。

　　阳光洒下，雪白色的钢琴，白色修长的侧影，清俊的少年，恍然间，悲伤中似蒙上了一层童话的味道。

　　而少年却似出了神般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依然是轻轻得弹动着手指。

　　可是这个时候，夏璃的手机铃声却那么不合时宜得响了起来，夏璃微微一颤，那个钢琴声就这样突然顿了下来，而那个少年也缓缓转头。

　　“夏姐姐……？”

　　夏璃略显尴尬与歉意得看着齐梓俊，而那个手机的铃声还在不停得响着，夏璃拿出手机，看了看，便还是接了。

　　“张医生……”
　　“恩……”
　　“我晚点会过去做检查的……”

　　很快夏璃便挂了电话，然后继续看向了坐在那个巨大的白色钢琴下看着自己的齐梓俊。

　　“梓俊……”夏璃开口。

　　“夏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齐梓俊看着夏璃，然后微微有些好奇得问到。

　　“因为听到钢琴声……”夏璃走近了还坐在那里的齐梓俊，“来这里一个多月，是第一次听到钢琴声。”她看着齐梓俊，嘴角上扬，轻轻得一笑，“没想到我们梓俊还会钢琴的呀。”

　　齐梓俊的手轻轻抚上那个雪白色的琴键，嘴角淡淡得上扬，却没有回应夏璃什么。

　　夏璃笑笑，坐到了齐梓俊的旁边，然后转头看着齐梓俊，笑着问到：“那梓俊刚刚弹得是什么曲子呢？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

　　齐梓俊转头看向夏璃，那苍白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踌躇。

　　半响，他才开口说到：“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给母亲的信……”

　　夏璃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便是一僵，心里也是一颤。

　　她看着齐梓俊的眼微微低下，似是带着有些有些内疚的闪躲。

　　母亲……齐梓俊的母亲……那个美丽优雅却在五年前莫名自杀的女子……

　　夏璃听到她，总是有种莫名的复杂感，她，应该算是父亲，甚至是自己一家的恩人，如果没有她，十六年前父亲也许就在监狱了……可是，齐梓成最开始对自己那么多的恨，却又是与齐妈妈的自杀有关……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总是让自己无所适从……

　　“梓俊……阿姨……阿姨五年前……如果我……我没有……”

　　“夏姐姐……”齐梓俊打断了夏璃的话。他知道夏璃想要说什么，也知道她心里现在内疚的是什么。“妈妈五年前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也许真的就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她却是无法释怀，总是觉得莫名的内疚，她总是想，如果五年前她没有离开，那齐梓成是不是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我……如果我……”

　　“夏姐姐。”齐梓俊再度打断了夏璃的话，“都过去了。”齐梓俊说着，有点严肃，语气很坚定，似是不容有半点的置否。

　　夏璃看着齐梓俊的目光再次缓缓移下，不语。

　　齐梓俊脸上看到夏璃的神情后那严肃坚定的表情立刻变成了一个笑容，他转了一个话题，笑着问到：“夏姐姐，那你听过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吗？”

　　“理查德·克莱德曼……”夏璃低声重复着，皱了皱眉，然后她再度开口：“那首很著名的梦中的婚礼是他弹的吗？”

　　齐梓俊听到后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说到：“对的。他演奏过很多著名的钢琴曲，像是神秘花园，星空，还有罗密欧与朱丽叶……好多好多……”

　　“罗密欧与朱丽叶？”夏璃听到这里名字微微提起了点兴趣，“我听过一首，挺欢快的，这个也是吗？”

　　她在现代的歌曲里听过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是在她的印象中，那首歌是带着点明快的节奏。

　　齐梓俊听了后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到：“不是，这首钢琴曲一点都不欢快。夏姐姐想听吗？”

　　夏璃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恩，梓俊弹的我当然想听了。”

　　齐梓俊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得放在了琴键上。

　　午后的阳光静静倾洒。

　　他的左手指轻动，黑白相间的琴键发出了一声声律动，但却让夏璃微微皱眉，那琴声无比得低沉沉重，那样缓慢的前奏，似带着悲伤般在痛苦得叫嚣。

　　终于，他的右手指尖也开始了弹动，可微微清亮了一点的钢琴声却并没有抹走前奏带来的低沉沉重之感，韵律中，起和间，却徒增了那音阶之间更多的感伤，带着无奈，带着悲凉。像是一种离别，悲戚无奈的离别，跨越着生与死，却无比静默得面对着，无怨无悔，悄然离去。

　　夏璃听着那悲伤的曲，看着齐梓俊对着自己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洒在他的侧脸上，格外的透明。

　　两分多钟的钢琴曲很快就结束了，而夏璃依然却有些出神，似是有点沉浸了进去。

　　许久，她才对着齐梓俊微微一笑，“真的很不错。”然后她头一歪，眼中带着笑意说到：“真是没想到，我们梓俊的钢琴弹得那么好。”

　　而齐梓俊听到后却只是微微得一笑，最近的他总是有点得安静，似是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夏璃看到后，便又继续笑着，说到：“如果梓俊去上学的话，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一定是她们心中的白马王子。”

　　齐梓俊听到后才微微侧过脸，然后看向夏璃。

　　良久，他才开口说到：“如果夏姐姐和梓俊一样大……会……会和那些女孩子一样喜欢梓俊吗？”

　　当时听到齐梓俊这样一句话夏璃微微睁大了眼睛，真的有些惊讶，但她却很快得恢复了一个笑容，一个温柔得带着点宠溺的笑容，她的手轻轻抚上齐梓俊的发，然后轻声说到：“当然会的。”

　　齐梓俊听到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嘴角微微上扬，似带着满足般。

　　夏璃看到齐梓俊对着自己笑着便也笑了，然后她转过头，手轻轻抚上那雪白色的钢琴，那雪白色的钢琴在阳光的倾洒下显得无比得高贵与圣洁，如同幻想的童话般不可触摸。

　　“S……X……Y……？”夏璃突然看到了在那白色钢琴版面边缘处，镶嵌着三个金色的英文字母，字母不大，所以不是很引人注目，但却在阳光下的反射显得那么熠熠生辉，“这……三个英文字母是什么意思？”

　　齐梓俊转过头看向夏璃指向处，微微一怔，但却依然对着夏璃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却没有遮掩住眼中掠过的那一丝悲伤，“那个……是……”似有犹豫，但终究还是苦苦一笑，开口道：“是……妈妈的名字……石晓芸……”

　　夏璃的身体一僵，然后微微收回手，抓住琴座沿，她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说到：“原来……原来是阿姨的琴啊……”

　　“恩……”齐梓俊轻轻应到，“是以前爸爸特地为妈妈订做的钢琴……只是……”齐梓俊说话的声音微微得一顿，“只是……五年多来都应该没有人碰过了……而且它以前不是放在这里的……”

　　齐梓俊说着，脸上似带着回忆般得表情，有点苦涩，有点悲伤。

　　“梓俊……”

　　齐梓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对着夏璃说到：“夏姐姐……你不要乱想啦……我刚刚……只是，只是突然想到一下而已……”

　　夏璃看着齐梓俊那有点担忧的表情，轻轻得笑了笑摇了摇头，似在诉说着没事，可突然间她却觉得无比得感动，本应是自己担心那个孩子的，而现在那个孩子却还反过来担心自己……

　　“夏姐姐……你等会是要去医院的吗？”

　　夏璃有点惊讶齐梓俊怎么会突然知道，但马上也想到了刚刚自己进来的时候和张医生通电话他应该是认真听了。

　　“恩。”夏璃点了点头。

　　“是要去检查宝宝吗？”齐梓俊的表情露出了点点的期待。

　　夏璃看着他的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那……那我可以陪夏姐姐一起去吗？”齐梓俊看着夏璃，似在等着她的回答。

　　夏璃略有惊讶得看着齐梓俊，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在她的脑海中，陪着自己一起去的人她似乎只想过齐梓成那个男人。

　　“哥哥……哥哥他好像很忙……所以……所以……”说着齐梓俊似有些不好意思了，半响，他突然又仰起头，似带着理直气壮般说到：“夏姐姐你总之不能一个人去。”

　　夏璃看着齐梓俊，那坚定的话语，似带着点任性，却又带点命令般，恍然间，已有了点齐梓成几年前那种淡淡的影子。

　　她终于淡淡一笑，然后说到：“好，那就一起。”

　　齐梓俊听到后那深褐色的眼眸中似立刻带上了光彩，然后扬起了嘴角。

　　阳光透过玻璃轻轻倾洒在两人身上，两人对视笑着，有些温馨，雪白色的钢琴依然静静伫立，但却似也泛着着微微的光芒。

　　法国巴黎

　　高耸入云的建筑内，坚硬透亮的大玻璃窗前，一个中年男子鬓发微白，却背脊笔直得背手站着，威严凛冽。

　　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男子走近，对着那个背影微微颔首，恭敬得说到：“老爷，您后天回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

　　“恩。”中年男子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并过多的回应。

　　“需要通知大少爷您准备回去了吗？”那青年男子试探性得问了一句。

　　中年男子静静得看向窗外，静默了半响，才淡淡开口：“不用。”

　　“是。”青年男子轻声应了一句，然后低垂下了头静站在中年男子身后。

　　齐航就这样背手站着，眼睛直直得望向窗外，清晨的阳光照进，照在他那有着浅浅沟壑的面庞上，在阳光下却显得无比坚毅。

　　那二十多年前，他所做的一切，所伤害的人，还有导致如今的所有，总归该去面对了。

　　晓芸，五年多了，你还是如此得恨我吧？甚至不惜用死来惩罚我……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却是一个苦苦的笑容，带着痛苦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