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愁似个长》随风飞

4、第 4 章

　　“庄主，那个姓赵的小子去伙房帮忙，结果差点把整间屋子给烧了。”

　　皱眉。

　　“让他去后院拔草。”

　　一个时辰后。

　　“庄主，那小子把三夫人最珍爱的兰花全给铲了。”

　　啪，手里的毛笔断成两截。

　　“让他去藏书阁打扫。”

　　又半个时辰。

　　“庄主，那小子一共打碎两只古董花瓶，毁了三幅名画。”

　　太阳穴隐隐抽痛。

　　“把他赶去外头看门。”

　　吃过午饭后。

　　“庄主，那个姓赵的……”

　　终于，忍无可忍了。

　　捏紧手里的茶杯，冷冷喝道：“赵茜赵茜赵茜！短短一天，这名字究竟要来来回回几次？他想把整个庄子都掀翻是不是？”

　　终于明白慕容悦当时为何会笑得那么古怪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莫凡撇了撇嘴，小声道，“又不是我的错。”

　　怔了怔，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轻轻咳了几声，有些无奈的说：“算了，你让他回我这里，继续当小厮吧。”

　　“庄主，您真的要把他留下？”莫凡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神神秘秘的道，“那小子……这里好像有点问题。”

　　“废话！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看得出来他不正常。”握了握拳，咬牙切齿的开了口。

　　只可惜，我发现得实在是太晚了。一不小心着了慕容悦那只狐狸的道，现在想退货都来不及了。

　　“那……”

　　“那什么那，还不快把人给我带来！你愣在这儿，是等着那小子闯出更大的祸来吗？”

　　“是，小的这就去。”

　　“等一等！”揉了揉微微刺痛的额角，轻道，“我今夜去宋灵那边，让她准备一下。”

　　“是。”

　　没过多久，莫凡便将人带了过来。

　　我也不敢再吩咐赵茜怎样怎样了，只让他在旁磨磨墨，干点杂活。

　　将帐目细细理了一遍，又写了几封重要的书信，待我回神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放下了手中的笔，刚打算歇一歇，一抬眼，却被赵茜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你你……”手指抖了抖，语不成调。

　　他面上沾满了墨汁，自己却毫无所觉，反而冲着我微微笑了一下，一本正经的问：“庄主，有何吩咐？”

　　“你……墨……”

　　“在这里！”说着，将砚台往我面前一摆，墨汁四溅。

　　掩唇轻咳，实在不敢对上他那张脸。一开始是因为被吓到了，现在则是为了忍笑。

　　“你以前有磨过墨吗？”

　　“当然有。以前公子念书的时候，总要我在旁陪着。兴致来了，就逼着我背诗，他自己迷了路，也总喜欢念一大堆诗词……”

　　闻言，心底忽然升起恶寒。

　　对着这样一张脸？

　　我实在是……相当佩服慕容悦。

　　“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到三夫人那边等我。”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赵茜听话的点了下头，顺手往脸上一抹，左颊上立刻又添一道墨痕。

　　原来是这样弄上去的……

　　嘴角抽了抽，连忙加了一句：“还有，千万别忘了洗脸。”

　　一入夏，我头疼的毛病就会变得特别严重，几乎日日噩梦不断，不得不跑去宋灵那儿听琴。

　　程为曾经很喜欢看人弹琴，自己也想过要学，可惜一直没那个机会，我则是毫无这方面的天赋，如何都学不会。所以，我后来纳的侍妾，个个琴艺超绝，宋灵更是高出旁人许多。

　　尚未踏入她的屋子，便已听得一阵琴音。

　　推门而入，但见一位素衣美人端坐窗边，黑发如云，肤白胜雪。

　　“庄主，总算得空来看我了？”宋灵轻轻笑了一下，眼光流转，温柔妩媚。

　　我并不答话，只略略看她一眼，随意挑了个地方坐下，一手支了下巴，闭着眼睛假寐。

　　恍惚间，似又瞧见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代替宋灵坐在窗旁，低着头，专心致志的调着琴弦，隔了一会，又抬起眼来，对着我微微的笑。

　　他周身裹了薄薄的白雾，记忆中的那一副容颜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但我只要一想起他，心底就会生出近乎酸楚的柔情来，恨不能立刻伸出手去，将那人抱在怀里。

　　然而，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庄主，听说你近日收了个小厮在身边？”宋灵的声音动人至极，带了浅浅的笑意，“我都不晓得，原来庄主还有这等喜好。”

　　“别管闲事。”睁了眸，冷冷瞪她一眼，再无半分似水柔情。

　　宋灵素来是个识趣的人，见我如此，即刻噤了声，继续弹她的琴。

　　可惜，我兴致已坏，实在无心听下去了。因而，还未等她奏完一曲，便急急起了身，开门就走。

　　“庄主，”女子柔柔的嗓音一路追了上来，“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我懒得应她，何况，一出了房门，全部的心思便都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姓赵的臭小子！

　　要他在外头等门，他却自顾自的靠着墙睡着了，天底下有这么当小厮的人吗？还随手把灯笼扔在一边，也不怕将整间屋子给烧了。

　　我一见赵茜这模样，就觉得心里起火，不由自主的伸出腿去，狠狠踢了他一脚。

　　“哇！”他大叫一声，猛得惊醒过来，揉了揉眼，含含糊糊的问，“庄主？”

　　这小子……睡得倒舒服！

　　心底愈加恼怒了几分。

　　但这一回没有再踢人，而是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直到那半张脸变得通红，才终于松了手，冷哼一声，道：“走了。”

　　说罢，提步往前。

　　身后那人“啪嗒”、“啪嗒”的跟了上来，走几步，却突然撞上了我的背。

　　赵茜虽然人长得瘦小，头却硬得很，那么一撞，疼得我眼前发黑，差点吐出血来。

　　回头一看，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一边无辜的眨着眼睛，一面浅浅微笑。

　　咬牙。他难道一点都不痛吗？

　　深吸了口气，正欲发作，却忽觉一阵风过，面前一道白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