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梵天Suzy

1、第 1 章

　　那一年的江南，特别的冷。尤其将近年关时，下起了大雪，路面结了厚厚的冰，行人车辆艰难的行进；事故频频。
　　南方特有的湿冷的冬季，冻得刺骨。
　　姬斐风不过十八岁，是个高三学生，每天为了模拟考的分数、班级中的名次而头疼。而现在他因为必须推着自行车走、不能按时到校而犯愁。希望班主任和班长都迟到……
　　“抢劫！抢劫啦！”拔尖的女人嗓音惊得周围路人纷纷回头——大家都是看热闹，没有任何伸援手的意思：上班还来不及，谁管那么多！
　　姬斐风也没有丝毫当英雄的念头，可问题是两个男子跑步不长眼，其中一个腿一打滑，撞上他的自行车。
　　“滚边去——”猥琐的男子操外地方言，凶狠的摇晃着半尺多长刀子往姬斐风脸上招呼。
　　对方还没有自己高！
　　妈的，他好歹是体育课代表，给班上的女生们听到会被骂死！姬斐风本能的将身体往后仰，手抓了车坐垫，把不过二十来斤重的二十四寸自行车砸向对手。
　　路面太滑，持刀的匪徒一个不稳，结实的摔倒在地。他的同伙原本要上来帮忙，但一见路口值勤的民警吹着哨子赶来，立刻转头就逃。
　　“X你妈的！”倒下的家伙勃然大怒，甩开不堪一击的车子，一翻身、抡刀用力扎向姬斐风。
　　扎上会死人的！姬斐风吓得早忘记了体育老师教过的一点点武术招式，也不知是哪跟筋搭错，方位神准的揪住匪徒的窄口衣袖，扭打在一处。
　　耳旁似乎有各种声音，但他完全听不见，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保命上头。
　　“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害了我和我的家人。”脑海中涌起的是某个电视剧里的台词，鲜血在体内沸腾，有种不知名的亢奋催促着他去做什么……做什么……

　　其实后来的事情，姬斐风自个儿也记不太清楚。印象中只有对方可怕的手劲和浊臭的气息。
　　然后是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那个人被反扭的刀锋割断了颈动脉，流血过多而亡。不过他怀疑如果及时送医院的话，这样的伤应该是可以活下来的。可警察忙着清理现场、做笔录，警车和救护车在结冰的拥挤路面上、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到。人早因没有人急救而断气。
　　他也受了比较严重的割伤，但和跌伤撞伤不一样，锋利的金属切开血肉的瞬间并没有明显感觉，但随之而来的剧烈刺痛却是终身难忘。
　　目击者夸张的叙述英勇少年与歹徒浴血搏斗，如何、如何……他这个“英雄”却在护士用消毒水清理左手的血口子而差点没有形象的哭出声。
　　真……他妈的疼啊……

　　新闻只是一时的，老百姓没有几天热情，立即又转向香港明星的绯闻；可姬斐风一家子则紧张的等医生判决：左手会不会残废？
　　——没有残废，但伤到肌腱，以后灵活性会比一般人差一些。
　　“幸好不是右手。不然写字都会受影响……”
　　姬斐风一边失神的望着厚厚的丑陋纱布，一边安慰着自己。但应该可以争取到市三好生吧！不管十分二十分，对一分分数一个学校的高考而言极其重要。他的成绩不是最好，体育也没有拿到过金牌，若是平时是想都不敢想的。可这次自己的“英勇事迹”人尽皆知，公安分局还给了只牌牌，市委、教育局都有领导来“看望”，说不定有转机。

　　当年，姬斐风以超过录取线仅仅三分的成绩，考上名牌大学的法律系，并且在上学以前就学到一个法律术语——“正当防卫”。
　　“祸福相依！祸福相依啊！”老爷爷感慨万千。
　　看起来，当个“英雄”还是有好处的……
　　“下回遇到这种事情，赶紧避开知道吗？”每一回望见儿子手上的伤痕，妈妈都会红了眼。所以姬斐风也老老实实应着，一回头就像索命鬼般、报名去柔道馆里寻人狠打和被打。
　　下回？！

　　暗夜、暗巷。
　　这段不到二十分钟的路，方真已经走了至少五百次。她原本没有注意到背后的脚步声，但本能的警觉让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步的前进，哗、哗、哗，书包里的什物书本互相碰撞发出很大的声响。
　　身后的男子骂了句下流的粗话，干脆冲上前，一把拽住她的书包带子。
　　“呀——”少女的尖叫传出去很远。
　　巷子里没有路灯，也少有行人。方真用书包狠狠抵抗着，毕竟她不是娇滴滴长大的小姐，干的家务也不能用很轻来形容，发起狠劲来力气相当的大。
　　男子没想过这回要失手，又因为光线太差打不到女学生的痛处，急得皮鞋乱踢、巴掌乱打。
　　有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在靠近。方真顾不得被殴打，大声呼喊。
　　诅咒了几句，男子想跑。方真不知从哪生出来的胆子，就着不明的月光见到对方一副恶心的小下巴和几绺小胡子。
　　差点被这样的人侵犯了……她怒从心头起，一跳跳到男子的背上。他一时呆住，被她的体重撞倒在地。
　　“我打死你这个□□犯！”她死命抓住他乱糟糟的头发往地上撞击；他出于本能也与堪称壮实的女学生扭打。
　　一群人迅速跑来拉开两个人。
　　原来是严打的巡警。
　　一方是衣服被扯破、鼻青脸肿的女学生，另一方是大骂粗话、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跟着“出征”、记录光荣事迹的记者兴奋的拼命拍照，甚至要拍方真变形的脸做新闻。
　　“别拍脸，也别拍校服。”一个声音冷冷的止住记者的造次。
　　“不然大家怎么看我的新闻啊，‘小鸡鸡’！”大众最喜欢□□之类的新闻，女主角年纪越小越对胃口。哈哈！这个月的收入应该可以维持很好的水准。“呜……”不小心讲出某个不雅外号的结果，就是挨揍。好重的拳头，好狠的心肠。
　　“不许拍受害人！当心我告你们报社，顺便敲个十万八万，而我这个律师只要拿一半就可以了。”
　　记者痛得几乎跪在地上呕吐，老半天才缓过气——女学生在朋友强壮的怀里后怕的直哭的画面，还有垂头丧气被拷上的犯罪分子垮下的嘴角……哼！他拍的模糊一些不就得了？！

　　讲话的人是半开玩笑的，听的人却牢牢记住了一辈子。
　　他是个律师……
　　律师，原来是如此的伟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个月不到，方真已经被邻居、同学传为被中年人奸污的非处女，走到哪里都是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但决不是怜惜的。再怎么解释“未遂”两个字的含义也没用——其实她自己也不太理解——反而越描越黑。
　　甚至连外校的男生也跑来凑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引诱她睡一夜“玩玩”。“反正已经不是处女了，睡你还是给你这惨花败柳面子！”其实她还是挺好看的，尤其身材发育得很好，怪不得会给“叔叔”盯上。呵呵，如果能开开荤……
　　一记拳头打掉他的眼镜，连娇贵的眼球也挨到一击。太过放肆的男生在一片鼓噪和加油声里，被方真当众痛揍到骨裂住院。
　　想当然尔，只管收钱不论品质的校方违规放她大假，扔了张技校毕业证书就此了事。
　　方真也收拾行李，揣上一千块钱，在冷嘲热讽里、踏上寻求理想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