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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入虎穴(微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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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初绽(4)初入虎穴
四月末的太阳已经渐渐勤快起来了,我比太阳更勤快,早早的便再也睡不着。
我没开灯,虽然开不开灯对爸爸来说也没什么两样。摸索着穿了衣服,潜出卧室的时候,晴晴还在客厅她自己的床上打着小呼噜。
卧室实在放不下另一张床了,晴晴坚持把她的书桌和床放在客厅的墙边。我没有办法反对——这是仅有的办法了。
第一天报到,倪东璟不在,段昇在董事长办公室等我。我恭敬地称他“段总!”,他也没推辞。
没了倪东璟,独自一人的段昇显得异常光彩照人。他板着棺材脸与我寒暄了几句,我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和倪东璟正相反,这个面容俊秀的男人,声音里满是尖锐的侵略感。
段昇领我走在大厦十六层璟天娱乐的走廊里,这里整体格局不变,风格却明显更加神秘和时尚。两边都是半磨砂的玻璃门,上方的透明部分各自贴着不同的艺人照片、专辑封面和电影海报,只留下细细的缝隙。走廊被藏在天花板隔层里的彩灯照成紫罗兰色,挥散了不少本应属于演艺圈的浮躁气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无言。我们两次碰见从玻璃门后走出来的璟天员工,她们看见段昇,也称呼“段总”,只是语气颇随意,段昇还是淡淡地应一声。
我正纳闷这些人我在那里见过,就突然意识到,一定是在电视上某个大明星的身后。
段昇在为数不多的一扇没贴海报的玻璃门前停住。我一个急刹车,刚好没撞上他的后背。
这便是璟天娱乐的人事部了,因为特殊的公司类型,璟天的人事部不如其他商业公司的人事部门那样受重视,仅管理各路经纪人和旗下小公司的调配和员工的固定薪金。然而对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人来说,自己有本事有门路,谁还稀罕那零头般的固定薪金?
进门看见一个领导样的三十多岁的女人,给一个年轻姑娘分配工作。旁边还坐着另一个姑娘。三人一齐转过身来,先后恭敬地问了段总好,便齐刷刷地看过来。我被审视得浑身不舒服,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微笑。
段昇简单介绍一番,那领导样的女人果然是人事经理方梅,让我称她梅姐。梅姐微微发福,笑得热情,给我指了指旁边一张空桌子,那便是我的位置了。
两个姑娘,略长我一两岁,大眼睛双眼皮的叫Susan,小巧的脸蛋,身段美好,趁无人注意,向我俏皮的眨眨眼睛。我险些叫出:“好个晴晴!”
另一个相貌没有十分出众,五官小而柔和,可能不够自信,略显沉静,只向我腼腆一笑,左边脸蛋上一个浅浅的酒窝。她告诉我她叫Leane。
其实,Leane是个漂亮姑娘,只是在这个从上到下尽是奇葩的地方,审美水平也被不知不觉的拔高了吧。
我的空桌子对面,还有一张微乱的书桌,梅姐说那是孙杰,英文名叫Jack,作为唯一的男成员,出去跑腿了,又说以后对着个美女,这小子更不愿意出去干活了,引得Susan哧哧发笑。我垂下眼睛,不料从眼角扫到已坐回原位的Leane,神色颇不快。我心下暗道:切勿引火上身!
简单认识一番,段昇又将我带出去。璟天的人事部只是我暂时的栖身之地,我在那里挂个实习的牌子,过一段时间就要跟在倪东璟身边。我真正的老师是Mary,而段昇自己,就算是“助教”吧•••••
我们回到Mary的办公室,她正在电话里命令着什么。段昇悄声嘱咐了几句,把我一人留下,抬头看看Mary。
我眼前一花,看见段昇眼里似乎闪过一抹精光,却在下一刻恢复常态,略作思索,说出一句“中午见吧!”这应该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Mary做事爽快,既然之前认识过了,就没有前戏,直接交给我一薄一厚两本册子,略略讲解,便让我在一旁浏览,不懂就问。房间里就只剩下Mary飞快的打字声和我哗哗的翻页声。
薄册子里是倪氏所有公司的大体情况,与我之前了解的无甚出入,我快速的翻过去。
倪焕十五年前借老婆家的钱创办了瑞安房地产后,经营相当成功,又开办方达基金。股票基金这类高风险行业在当时还属凤毛麟角,倪焕合理经营,不久就成为行业巨头,又推动了房地产公司的发展。
这时五年过去,倪东璟十五岁,璟天娱乐横空出世,挂在倪焕名下,实则由倪东璟主事。倪东璟果然不简单,十五岁就做大老板,现在定是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了。
我目前的主要工作都围绕璟天娱乐,这便是那本厚册子的内容。
第一页是倪东璟,二十五岁,毕业于英国巴斯大学商学院,现任璟天娱乐、瑞安房地产、方达基金董事长,主管璟天娱乐和瑞安房地产。
我翻过一页,段昇,二十七岁,毕业于宾大沃顿商学院,倪氏二号领导人,执行总裁,拥有方达基金三分之一的股份,主管方达基金。
第三页是个陌生面孔,却与段昇有几分相像,再看名字:段楚达。我憋住心里的问号,看下去。段楚达,二十三岁,耶鲁大学法律和计算机双学位••••••好吧,这人貌似比段昇还牛。他是倪氏的技术策划和法律顾问。从职位上看,他不是很重要,不知为什么放在这样靠前的位置。
再往后,有Mary,她与倪东璟同岁,也是国内一流大学,但与前面那一群相比,就显得不起眼了。
受过一次次刺激,我眼前一亮,心花怒放:明星啊~从演员到歌手到模特、主播,我看到影后林佳慧、当红小生封叶、走文艺路线的深沉小帅哥韩凌萧、高声线无人能敌的歌后冰妍、甜心主播薛密,还有名模出身的北欧系风情少年安心!!!
虽说现在演艺圈竞争激烈,璟天无法一手遮天,但这些艺人无不给我以猛烈地视觉和心理冲击!
耳边一声窃笑,我一惊之下,发现亲密地坐在我身旁的Mary,很显然她欣赏到了我的花痴样。我讪讪的笑了两声,她把我的手提包拎过来,又挎上自己的:“走吧,这东西回来有的是时间看,先去见见朋友。”我想起段昇那句“中午见”,恍然大悟。
Mary领我出了瑞安大厦,来到马路对面的一家酒吧。这家“光羽”酒吧,昨天我在这里kill time时就注意到了,装饰得很有神秘感,却不显轻佻,原来竟是倪氏租给酒吧老板的。
从外面看上去,只有个小小的门面,进了门才知道别有洞天。我目测一番,这地方光是外堂就有两百多平米,又有无数通道包间。厅内桌椅别致,靠墙靠窗处设有沙发,角落里还有水晶珠帘垂下,制造出暧昧空间。
我们一进门,就有男声招呼:“Hi!Mary!”我循声望去,一群男人散坐在一起,从东面的靠窗处扬扬洒洒蔓延了大堂的大半。
这群人斜靠的斜靠,翘腿的翘腿,有人跨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转过来,有人吞云吐雾,从云雾里好奇的斜视我,有人重重放下啤酒瓶,朝我吹了声口哨,半点也不像倪氏这种大公司的员工••••••
“Oh,Jason!”Mary拉着我的手紧走几步,走到足够近的位置,向几个不同的男人抛了几个不同风格的媚眼,才介绍起我:“这是袁洁,新来的,以后要做啊璟的秘书。”
几个男人起哄,另外几个探究而暧昧地看着我,眼里却是温暖的笑意。
刚想矜持地打个招呼,说句“多多指教”之类的话,听到一声浅浅的“原来是你!”,人群里窜上来一个毛茸茸的男孩子,他击三下掌,跨在邻近的沙发扶手上,伸出右手,一挑眉:“段楚达。”
我这才认出这个颇帅气的青年,赶忙握住他的手,笑道:“久仰久仰!”
还未来得及问他“原来是你”是什么意思,刚才放酒瓶子的男人从远处探出头“哎,段子,老板的妹你也敢把!”
段楚达剑眉一凛,随手抄起一个钱包甩过去。钱包在空中划了条诡异的弧线,方向偏离了那男人很远。
酒吧顿时热闹非常。
钱包的主人跳起来怒视段楚达:“你他妈自己没钱包是怎么的!凭什么他妈的扔我的!仍还没个准头,去给老子捡回来!”
段楚达白了他一眼,淡定地回了一句:“有美女在你都不知道文明点。万一不小心扔准了呢?我才舍不得让我的钱包撞大川那硬脑壳。”
被顶了嘴的壮硕小伙子,指尖颤抖地指着段楚达,艰难的挤出几个词:“你、你个••••••”
另一边以方才挑衅的大川为中心乐翻了天。有人用脚踹翻了酒杯,几人互相推搡。
Mary仿佛习以为常,拉我坐在段楚达的沙发上。这••••••我严重黑线••••••
虽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甚至颇有些粗鲁,我却很开心自在。在他们面前,我可以不掩饰。
Mary为我指出他们中较核心的人物。
除了大川,刚被段楚达憋的说不出话的小伙子叫张程,还有那个踹掉酒杯的孙家胜,开怀大笑的小陈、小良,最开始热情问候的Jason,和较安静的丘丘。
这些都是关系较好的朋友,学问不见得高,却都是倪东璟早年交的“能帮的上忙的”好友。
我仔细的观察段楚达,这个长得白净可爱的高材生,这般混迹在一群没上没下的“朋友”中间,真是说不出的搞笑。刚要笑出声来,段楚达把头转向我这边,吓得我一缩。他的目光却越过我的头顶,射向酒吧门口。
“哥~”除了段楚达,酒吧里气温骤降十度,我跟着打了个冷噤。
我回过头去,正午的阳光簇拥着倪东璟走进酒吧,我深呼吸两次,以保证在近距离接触倪东璟时不会缺氧窒息。
我调整好心态,发现了跟在倪东璟身后的冰箱。段楚达已飞一般冲过去缠住了段昇,我看见段昇正对着我的脸上白里透着灰。
哈!原来我猜得没错,段楚达确实是段昇的弟弟!哈!原来段大棺材也有弱点!
我偷偷问Mary:“他们是亲兄弟?”
Mary忍笑忍得很辛苦,抽搐着嘴角回答:“楚达是段昇舅父的儿子。”
我正疑惑他们为什么都姓段,倪东璟已把二段甩在身后,完全不理会段昇哀怨的神情,打破了冷场。
他迈着流星大步,优雅地走到Jason那一堆人前,搂的搂,抱的抱,又绕到大川那边,一个个拍过了肩,击过了胸,偶尔凑到一起眉飞色舞几句,继而开怀大笑,场内气温立马回升。
这又不是昨天我见到的那个倪东璟了,虽然冥冥之中,我感到两个倪东璟有某种重要的相似。
最后,他热情招呼了一圈,转回来,走到我面前时,我下意识的站起来。他示意我坐下,Mary早就去给段昇解围了,于是倪东璟占了我身边的位置,熟悉的古龙水味将我环绕。我在一边忐忑不安到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旁边的罪魁祸首一身的安然。
“怎么样,第一天还习惯吗?”他声音如水,没有波澜。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常的对话,我竭力看向他的眼睛,发现他正神色真诚地回视我,我又被勾走了魂。
怎么可能习惯!但我说出口的是:
“嗯,很好。这里的人都很热情,我也了解了一下我的工作,没什么难处。”
他眯起笑眼:“那就好。”
我一直觉得,一个男人如果有一双迷人的眼睛,那么这双眼睛的美,足以弥补其他一切缺陷。可眼前这个男人,竟让我找不到需要用他那双美目弥补的缺陷!
“走,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
他已站起身等我,我吃了一惊,回首望着那群欢快的男人。
“我跟他们天天见,他们敲诈我的次数多了。你以后跟着我,有的是累要受,总得送点见面礼。”他戏谑一笑,示意我跟上去。
他这意思是一定会留下我了?
倪东璟带我去了一家高级韩国料理,店名完全是韩语,我不想丢人,忍住没问。这家餐厅距离市区很远,私人司机驾驶技术颇好,又选了最畅通的捷径,仍然在路上花了四十分钟。
偏有偏的好处,最明显的就是安静美丽。韩国料理早就俗得不成,可这个地方真的与“俗”这个字沾不上一点边。
我们坐在靠窗的风景最好的位置,两人面对面,被竹帘与其他客人相隔。
鼻尖萦绕竹香,窗外是高山流水的田园风光。不远处是一湾逼真的人工湖,湖水碧蓝,倒映出远山。这不是什么奇景,但在城市的近围,能找到这样一番景致,着实珍贵。近处是一小片半人高的灌木,小小绿绿的叶子,羞涩的藏着些蓓蕾。
我正猜测这花的名字,倪东璟已读出了我的心思:“这是木槿,韩国国花。”
我点点头,看他微微一笑:“ 木槿六月开花,新泽气温偏低,还会晚些。每朵只会开一天,但整整几个月,每天都会不断有花盛开。这些是人工种植的,若是野生的,开的漫山遍野,成片的落,成片的开,会很漂亮。”
他的声音和眼神里写满了神往,我却只觉得心惊。
这样一种花,美是美,却是凄美,不是完美,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花语。
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位身着韩服的女侍者娉婷而入,行礼、上菜、再行礼,礼数周全。
我略有惊叹的目送她离开,回过头时,倪东璟笑眯眯的看着我:“真正的韩式礼仪还要更复杂,他们已经为适应中国的习惯,入乡随俗了不少了。否则,我们跪在地上吃完饭,站起来都成问题。”
这一餐,我们点的餐品很常见却很正宗。
最先上桌的是一道酱汤,蜜色的汤汁表面露出几块相互叠靠的豆腐,中间撒着碧绿的配菜,汤底沉着各种菌类和虾贝。
酱香浓郁,入口丝滑,配上地道的泡菜。这里的泡菜微微有些辣,却不咸,色泽鲜亮,清脆爽口,和以往我吃过的泡菜大相径庭。
还有一道煎鱼和特色拼盘,韩式菜肴与中式一脉相承,皆在色香味俱全,但韩式特色在于精妙的配料和酱料,每种都有所侧重,就算只相差细微的一味,也是大厨们多少次试验调配的成果。
最后有泉州拌饭,饭与料的味道丝丝相融,粒粒爽滑不沾,最普通的饭菜做成了最高贵神奇的享受。
餐间并不像我害怕的那样冷场,倪东璟精深于韩国习俗,什么吃饭时碗不离桌,什么做客和进餐都要脱鞋••••••而我,则被他问起学业、爱好。
我第一次觉得他是个真实的有说有笑的人,又不禁奇怪他为什么这么了解韩国,他浅浅一笑,解释得风轻云淡:“我经常去的,工作原因。”
两点钟,我在瑞安大厦十六楼的电梯口与倪东璟告别。
这一下午,我不知在想些什么,浑浑噩噩,无法专心。当我终于回到家,爸爸和晴晴的的气息清醒了我,我突然愧疚的不轻:以后周末,爸爸不得不拜托晴晴了。
查看了一下,爸爸的针都打过了。此刻已是晚饭时间,但我还不饿。晴晴微张着嘴,枕在书上,台灯还开着。现在还不是早晚能穿短袖的时候,睡着了,更容易着凉。我轻轻为她披上一件风衣,没有弄醒她,悄悄溜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