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花开二度》奈何小仙

34、一日的愚人

　　一日的愚人

　　我和越庭是众人眼里的模范情人，但即使多么公认，当我们第一次一起从车里出来，似乎比往常更亲密，正值八卦空虚年华的小姑娘小伙子们仍能为此津津乐道许久。

　　从电影院回来已经太晚，越庭不可能允许我一个人回家。我们都困得可以，于是不约而同地回了他的家。第一天，我就很自然地借住在那里，之后，两人都在装傻，彼此默认了这个行为。这借住期也因此延长至无限。

　　越庭自觉地将他的床让给我，自己搬了枕头和被子睡到沙发上去。我坐在床沿，看着他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崭新的一床被子一个枕头。这床是宽大的双人床，两人的枕头显然是一套。

　　我对着他即将离开的身影调笑地说了句：“好啊，原来你早就有了贼心！”

　　他一脸无辜地望着我，双眼清澈，看样子是真的不明白：“啊？”

　　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我一掀被子，抬上一条腿：“我要睡了！”他“哦”了一声，犯了错误似的退下带上门。

　　刚刚回应了小苏的调侃，就在走廊里遇见了难得严肃的大炮。奇怪的是，这家伙见到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似是想要重新钻回办公室去，迟疑一瞬，才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喂，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呃……约了人。反正最近我不忙，嘿嘿，咱们什么关系，你不会给我记上一笔吧？”

　　他越是嬉皮笑脸，我越要让他吃个鳖：“咳，这可不行，这让别人怎么看？”

　　“啊？别啊，别……”

　　“噗，”装装样子就够了，我见他一身正经相，甚至穿上了压箱底儿的皮鞋，看来有“大事”要做，“好啦，你去见什么人？”

　　他讪讪一笑，不愿透露。莫不是老铁树开了花，约上了哪家姑娘？但他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时，我回过神来，觉得不太对劲。左右掂量，我决定相信直觉。

　　我跟在他后面，虽然距离不远，但街上的人流足以将我的踪迹淹没。更何况大炮缺少反侦头脑，从来不回头，甚至选择对我最有利的步行方式。

　　这条路，这个方向，我已经有所预感，但真正亲眼看见他走进瑞安大厦，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我杜绝暴躁，一次次的重复：大炮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不要这么怀疑人家好不好？心平气和下来，我耐心等待，等他出来，再问个明白。

　　他是去做什么？要这么久？我是在等得不耐烦，从门口的报亭后面踱到大门前，想要把上面那个尖顶里的画面看个透彻。门口的保安小伙子换了个新人，是不认识我的。在他眼里，我的样子可能像个怨妇，或者图谋不轨像是人体炸弹。结果就是，他一直盯着我，充满戒备，但我规矩地徘徊在外面，他又找不出一点毛病。

　　“袁洁，怎么不进来？”一回头，段昇毫无预示地出现在那里。我的心脏还在跳个不停，你不装鬼吓人会死么！

　　我不指望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乖乖跟他走进大厦，小保安看到没有任何物体相隔的近距离真实段昇，腰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

　　我习惯性地站在电梯左侧，习惯性地看那个“17”的按钮被按下，恍惚过后才想起问他：“这是去哪？”

　　“阿璟那里。”

　　我挑起眉毛想要反抗，被他一句话挡回去：“你不是来找张庞海？”一怔之下，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应该说，他的气场独一无二，以至于让他的办公室独具一格。仿佛回到了实际上并不遥远的那个下午，我还什么都不了解，被两个男人的光芒闪得一愣一愣。

　　但我早已准备好，对着那个插着十指蓦然望着我的男人点头微笑，成功地将视线转移到一旁。果然，大炮的坐姿显得很忐忑，两腿并拢，真不像他的风格。

　　他见到我，也是一惊，有个跳起来的轻微动作，还好没有成功。这一刻，我反而消了气。

　　倪东璟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大概是说，朋友都赶在今天来了，真有意思。大炮跟着段昇离开，一直没有抬头看我。

　　终于，我听见红木的门关上了，这里再次只剩了我们两个人。

　　“你别怪他。他来应聘是个幌子，他只是想见我。”这个自恋的人，说出这种话面不改色，还要用上骄傲的语气。

　　只可惜我今天不是来欣赏他的，本已被他们搞得丢了风度，现在他非要提起这个问题，就别怪我撇开旧情。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以前想吞并，我没发火，现在还想挖我的人，挖人不够，还有挖我的同学！你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

　　“朋友？那是你说的。”

　　原来是这样，你把我打回原形了。“这样啊。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有事，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我转身就走，也没期待他会挽留。

　　果然，他无动于衷。我还一度相信什么“不开心”、“想见你”，真是傻得可以。

　　走到门口，把手诡异地不拧自转。门开得毫无预兆，我被迫向后退了一步，看上去一定很想是被门外人的气势比下去了。

　　Susan显然不是故意，她见到是我，倒吸了口气，怔忡半晌，才恢复常态。只是，人家一恢复，就是陌生的姿态。

　　她微微笑着，从我身边高傲的走过去时，带来一阵花香的风。她背影窈窕，蹬着至少十厘米的鞋跟，裹着竖线条的黑丝袜，短裙勾勒出浑圆翘臀，尽显迷人曲线。

　　原来没发现，她身材真不错，如果脸蛋再漂亮点就完美了，现在画着浓妆，看着不舒服。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这身装扮我不曾有过，就连那时的她也望尘莫及。

　　她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华达的企划案。西边的，我已经催了，应该不会太久。”

　　“嗯，干得好。”倪东璟经常夸人，所以，给她惊喜的是接下来的动作。

　　他抓住Susan的手，用我可以隐隐听见的声音说：“晚上，给你加福利。”Susan甩掉他的手，“哼”了一声，撒娇似的转过身来，紧抿的嘴角带着笑。她走出去的时候，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说了我还有事，但我真的有太多话想说，暂且挑件最重要的。

　　我向他走近几步：“这样不好。”

　　他没抬头：“平常我不这样。”

　　“呵，所以，你故意在我面前丢人？还是当着我你就不在乎丢人了？”

　　“丢人么？”他终于肯看着我了，“我记得，我还当着她把你抱在腿上过。”

　　我的眼睛翻向天，一定不能被他激怒，谁乱了阵脚谁就输。

　　“东璟，我还能这么叫你吧？”他迟钝的点点头。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劝你，别再害别人了。如果你只是想要做给我看，我劝你省省。不是你的每一任都会为你死守到底，所以我可以在接受新的爱情，你也不用像个孩子似的觉得降了身价。但Susan不一定，你别伤害她。”

　　我很满意的看到他呆滞的神情。我就让他瞧，仔仔细细的，把心都坦白给他，你看，我说的是真心话。东璟，别妄想了，如果还能让你轻易看穿，这些年我岂不是白活？

　　“你……很开心。”

　　“嗯，他很好。”这样子，让我有片刻的错觉，好像他是真的被刺痛，真的不舍。那时我总希望，他可以不再那么金刚不坏，稍稍弱势一些，也给我一些存在感，他不肯。现在他终于就了范，我却不再需要。

　　“他很好，但你不爱他。”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最受不了他这一点，那么自大，以为可以洞察每个人的想法。他没有凭据，所以变不出合适的借口。

　　“东璟，对所有事都别太绝对。我说过，我那时还爱你，但不会太久，所以我很快走出来了。你不是要你的历任都聪明些么？怎么自己犯糊涂？”

　　“可是——”

　　“不耽误你时间了，我还要回去教训张庞海。再见！”我不能给他说话的机会，匆匆逃出来。也许表面上看，我获得了完胜，但只要再多一秒，只要他在多一个伤感的眼神多一句话，我都不知道会不会上演乌龙。

　　回到公司，也再踏不下心做事情，更别提还有个没眼色的冒失鬼来求饶。

　　大炮在门口磨磨蹭蹭，我早就知道了。我没有找他，是他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负荆请罪，到了门前犹犹豫豫。

　　我干脆帮他一把，打开门：“大哥，您累不累啊？”

　　他满脸堆笑：“小洁，袁经理！我错了，但我绝无二心！我真是想见见真人，谁知道……”

　　“谁知道被我卑鄙地跟踪了是吧？”

　　“没错！啊，不是不是……”

　　“噗，我知道，没怪你。我不会告诉别人。”

　　若是往常，我一定要抓住机会威逼利诱捞点好处，今天状态不好，暂且饶了他。他显然被我难得的善良感动到了，连说三声“谢谢”，才一溜烟没了影。

　　浑浑噩噩熬到下午，顿觉一日不见越庭，更觉心虚。乔子说，越庭不太高兴，说不舒服，自己回家了。大事不妙，这新好男人是怎么了？哪来的火气？不会是……

　　我急匆匆回去找他，路上经过西点屋，特意买了他喜欢的香芋蛋挞。我曾经笑话他这个软绵绵的嗜好，今天这情况，却要来靠它帮忙。只是不知道，不爱生气的男人，真的生气起来会不会更恐怖……

　　门没锁，他这是生气到何种地步，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轻轻推开，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迫不及待的溢出来。

　　什么？我心里浮现出一种可能性。但如果真是这样，就太糗了。一天之内，难道要被骗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