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龙少阎

3、进府

　　小顺子一见赫福瑞抄起刀，连忙冲了过去拦着他，可是动作终究是慢半步。赫福瑞的柴刀直直的在那人的手上划出一道口子，那人似乎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老实的赫福瑞竟然真的动起了手，整个人呆愣在一旁。

　　“呀！杀人了啊！”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突然叫了出声，把在场的人都惊醒了过来。

　　小顺子死死的抱着赫福瑞不让他再向前，实在觉得赫福瑞为了这么一个畜生受罪不值得。赫福瑞挣着身子，叫着，“放开！让我杀了他！你个禽兽！那是你亲侄女啊！你怎么敢……怎么敢动我姐！”

　　“你……你小子……”那人跌坐在地上，按着手中的伤口，慌张着找寻着逃生的路，双眼惊恐的看着赫福瑞手中挥舞的柴刀，嘴里仍旧骂骂咧咧的道：“你这个满狗！我去报官，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小顺子一听，拦赫福瑞的手劲放了几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骂什么呢？这不是把他家主子都给骂了？怎么说赫福瑞也算是自个府里的人，能任由这么随便欺辱的吗？

　　边想着就边放开赫福瑞，圈起袖子叫道：“福瑞，哥哥今天帮你一起教训这个混账东西！”

　　那人一见架势，连滚带爬的就向着门外冲去，嘴里直嚷嚷着，“杀人啊！青天白日，天子脚下，杀人啊！”

　　赫福瑞早就气昏了头，怒火冲顶，也不管街上是否有人，举着柴刀便冲了出去。整个脑子只想着收拾这个畜生，给自己姐姐讨个公道。

　　小顺子比赫福瑞年长几岁，这时就比他冷静许多，见他这么冲出去，急的直跺脚。这种事躲在角落里做就行了，跑大街上，若是让九门提督巡街的官差撞到，还不就直接扭进大牢里。回头那个有心人将这事赖到自家主子头上，那就更加麻烦了。

　　赫福瑞身小灵活跑得快，没两下就追上那个惊慌失措的人。举着柴刀就往那人身上砍了几刀，却都没伤到要害。洁白的雪地上瞬间染上了一大片刺目的红，那人跪在地上哭声求饶，直摇头道：“亲侄子啊！我就是没得逞，才气不过，骗你姐姐卖身青楼的。我真没碰过她，你……你饶了我吧！我禽兽不如，我猪狗不如，不是东西啊！”

　　路人见了都纷纷围着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却没一个人刚上前阻拦。

　　这时九门提督巡街的官差正好路过，见这满眼的红，都被吓个够呛。马上就是年关，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这不是给他们触霉头吗？

　　二话不说上前就将赫福瑞拧按在地，赫福瑞的舅舅一见有救了，脸上一变，指着赫福瑞对官差叫道：“兵大爷，这家伙要杀人，简直目无王法！敢在天子脚下行凶！快抓住他，拉他斩首示众！”

　　赫福瑞低着头也不反抗，他确实做了犯法的事，就算要被斩也不怨。他只怨刚刚那几刀没有砍死这个畜生。念及还在青楼等自己去赎身的姐姐，眼泪就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你敢！”小顺子喘着气，总算是追了上来，指着赫福瑞的舅舅说道：“他……抓他！”

　　那几个官差本来遇到这事就心里有些不顺畅，现在又跑出一人指手画脚，更是让他们心中不满。转头看向小顺子，打算将他一同拿下。其中一个眼尖的人，识得小顺子的身份，连忙上前拱手道：“哎呦！这不是顺爷吗？您老怎么在这？”

　　“快放了那小子，他可是我家爷府里的人。要抓，抓那个！”小顺子手指着赫福瑞的舅舅不停的抖，“这个不知死活的王八羔子，竟敢骂我们家爷……”

　　那官差一听赫福瑞是四阿哥府中的人，脸色变一了变，挥着手示意弟兄们赶快放人。他们一个小小的官差，哪得罪的起贝勒爷府里的人啊？就是贝勒府里的一条狗，他们见了也得躬身让道。

　　再听那个被砍伤的人骂四阿哥，更是火大，想着这下若是弄错了，这脑袋就离脖子不远了。那官差脸色一沉，喝道：“给我拿下这个恶贼先告状的家伙！”

　　“凭……凭什么抓我？那小兔崽子杀人怎么不抓？”

　　赫福瑞被突然转变的情景惊呆了，抬着手摸着脸上的泪渍，茫然的看着小顺子，张了张嘴问道：“顺哥儿这……这怎么回事？”

　　小顺子没有回答赫福瑞的话，对着那人冷笑道：“凭什么？凭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老……老子说什么？有没有王法了？说话还不准了？”

　　那些官差也好奇这个家伙到底骂了什么？偷偷对着小顺子说道：“我说顺爷，这事可有人证？回去我们也好跟大人交代啊！总要有个证词什么的啊？”

　　“前面破屋那，有个涂面的兔倌陈老板，他当时也在场。你们去拿他来对峙！”

　　赫福瑞慢慢靠近小顺子，怯生生的问道：“顺哥儿认识官差？那……那能不能帮忙通融下，让我赎回姐姐再抓我好吗？”

　　“谁敢抓你了？再说你犯了什么事？”小顺子抬手拍着赫福瑞的脑袋，皱着眉抱怨道：“瞧你着刚买的衣服，全都脏了！等等回去先换一件，免得见到你姐姐，让她担心。”

　　听了小顺子的话，赫福瑞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这世间除了娘亲和姐姐，难得有人对他好。哑声说道：“可我……我差点杀人了……”

　　“你那是护主，那是杀人啊！”又再赫福瑞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小顺子只觉得这小子真是老实的很，以后还不定被谁欺负死了。

　　赫福瑞双眼瞪得大大的，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和护主什么关系？

　　这会官差就找到那个陈老板，陈老板抖着身子，嘤嘤叫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就这么突然打起来了，可是吓坏人家的小心肝了。官爷，您帮人家揉揉啊！”说着就伸手去抓身旁官差的手，马上就被嫌恶的推开。

　　小顺子冷哼了一身，上前指着赫福瑞的舅舅，问那陈老板，“你说说，他刚刚都骂了什么？”

　　陈老板柳眉一凝，掰着手指慢慢说道：“他骂了兔崽子啊！小杂种啊！下贱东西，骚货蹄子，满狗……哎呦！官爷这……这可不是人家说的啊！”陈老板哭红了眼，死命的抽打的自己的嘴巴，摇着头，“人家没说过啊！这都是他说的！哎呦！早知道就不贪这便宜了。被害死了哦！”

　　赫福瑞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刚刚尽顾着生气，倒是没注意这句话。这话出口可是死罪啊！就算自己把那个畜生砍死也只会有功不会有罪。

　　“这算不算借刀杀人啊？”小声的问身边的小顺子，赫福瑞的脑瓜子又被赏了一颗爆栗。

　　小顺子白了眼赫福瑞，低声道：“咳！胡说什么呢！”

　　赫福瑞马上识趣的捂着嘴，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冲着小顺子呵呵的笑。

　　那些官差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变黑。要知道当今圣上可是满人，这可是诛九族的事！这人简直就是乱党。冲着小顺子和赫福瑞抱拳说道：“若不是顺爷及时提醒，小的们差点被这个乱党给蒙蔽了。回去定会给他来个大刑伺候！”

　　说罢他们便拖着赫福瑞的舅舅离开了，陈老板也被抓起做人证了。

　　事情终了，围观的人也都散去。小顺子拉着赫福瑞的手，低声教训道：“以后做事机灵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说的时候放嘴里溜溜。什么叫借刀杀人啊？那王八羔子难道没说那话吗？我们这是据实禀报！快去换身衣服，把你姐给赎回来。”

　　重重的点着头，赫福瑞拉紧小顺子的手，低声说道：“顺哥儿，我姐可是大美人，还烧得一手好菜，特贤惠……”

　　小顺子见他说着话脸都红了，心里也猜到赫福瑞想要做什么。可是他姐就是再好，也没用啊！苦笑了下，快步扯着赫福瑞回到那间破房子去。

　　赫福瑞回去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找了块大布小心的将他娘亲的牌位包好，紧紧的揣在怀中。

　　“顺哥儿，这……这我带进府里，爷……爷不会说吧？”

　　小顺子有些为难，他是从宫里出来的，府里的人也基本是开府的时候宫里配的，还真没谁带着牌位。又想赫福瑞进府自己有屋，小心的放着应该没什么，怎么说也是一片孝心啊！

　　两人闲聊着就来到了青楼，赫福瑞从后门进去，没一会就带出两个姑娘。一个素衣素面，一个衣着艳丽。

　　“玉佳啊！你真是有个好弟弟，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缺钱什么可以想找我借，可别糟蹋了自己。”那艳装女子拉着素衣女子的手交待着事情，转头又拉着赫福瑞的手说道：“你一个男人大丈夫的，就该扛起家里的事情。以后聪明点，别让你姐姐受这种委屈。还有你这钱哪来的？伤天害理的事你可不能做啊！”

　　“没……没有……”被一个女人拿着手，让赫福瑞脸都红了，抽着手不敢太用力。整个脑袋都快要低到胸口，懦懦的说道：“这是我的卖身钱。”

　　“卖身？不会真听你那个没良心的舅舅说的狗屁话，把自个卖馆里去了吧？”

　　那艳装女子一吼，赫福瑞的脖子缩的更厉害。这女子叫如玉，这楼里的红牌姑娘。当初赫福瑞上门要赎姐姐，原本老鸨不让。好在如玉开口说话，才给了他时间筹钱，并保证这些时日他姐姐绝对的安全。

　　“小瑞，你这钱怎么来的？”赫福瑞的姐姐玉佳听了，两眼顿时通红，拽着赫福瑞的手厉声说道：“你给我说实话！这钱哪来的？你若不说，我宁可死在这楼里！”

　　“不是……我是卖给人做奴才了……”

　　“你骗谁啊？五十两，就买一个奴才？”如玉不信的翻着白眼。

　　见人不信，赫福瑞急的都快哭了，擦着额上的汗水，急忙叫道：“顺哥儿，你跟我姐解释下，我真是卖给人做奴才。”

　　两女子把目光转向小顺子，如玉杏目一瞪，说道：“当真只是做奴才？你们主子府邸何处？姓甚名谁？”

　　小顺子叹了口气，这女子好生厉害，本想说给赫福瑞个惊喜，现在不说恐怕这女子就不放他们走了。

　　“我家主子是当朝四阿哥，四贝勒。他的府邸自然是贝勒府。”

　　赫福瑞一听，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玉佳吓得赶紧蹲下身子去扶他。那如玉姑娘像是楞了一下，又不确定的问道：“当真是贝勒府？”

　　“我骗你做什么？回头带他们去不就清楚了吗？姑娘若是不放心，也跟着去看看！”

　　如玉听到这话，脸上一笑，伸手把还在地上的赫福瑞给揪了起来，急声交代道：“你以后好好做事，好好照顾你姐姐。将来出人头地了，给你姐找个好人家。”

　　说罢，又转身走到小顺子的身边，摘下手腕上的玉镯子递了上去，媚笑道：“小爷，刚刚如玉多有得罪莫要见怪！赫福瑞这小子老实的很，小时候就帮着他娘来楼里收衣服洗。长大了后就到处打杂跑腿，可是勤的很。以后有什么事还请小爷您多帮衬着。若是贝勒府中要收丫鬟，给他姐一个方便。如玉在此谢过了！”

　　小顺子原本不想收，可又想若是不收这姑娘定是不放心，便想先将镯子手下，回头让赫福瑞还回来。“姑娘放心，福瑞这小子讨人喜欢，以后我自然会多看着点。至于他姐姐的事，我也是个奴才做不了主，回头我定跟福晋说一声就是了。”

　　“有小爷这句话就够了！”如玉长长的舒了口气，转头看向还在发呆的两姐弟，轻轻一笑。

　　这两姐弟命苦，却又孝顺懂事，就是有的时候傻了点。尤其是赫福瑞，自己的事就跟个闷葫芦似的。也就遇到他娘亲和姐姐的事时才会变得厉害。只希望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如玉冲着赫福瑞招了招手，靠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等守孝过后，到了开荤的年纪就来找姐姐，姐姐教你怎么做！到时候不收你钱，还给你红包！”

　　赫福瑞一听整张脸就变成了大红灯笼，摇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逗得如玉咯咯直笑。

　　一番离别，小顺子就将赫福瑞和玉佳带到了四贝勒府大门外。两姐弟看着四贝勒府的红漆大门，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这是大门，我们做奴才的要走侧门，小门，后门，我们进去吧！”

　　赫福瑞点了点头，从今以后就是这府中的人了……

　　红墙黄瓦，侯门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