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继承者》林之书

42、第二章

　　亚瑟•韦斯莱在提到麻瓜的一切发明时，第一反应都是惊叹：没有魔力的麻瓜也能做到如此地步。在他眼里，麻瓜不仅是弱小的，更是低等的，因此任何进步都是不可思议的。
　　他有多么热爱关于麻瓜的科技吗？一点也不，他的时间都用在对麻瓜的怜悯和惊讶了，从来没有真正想弄清楚麻瓜的科技，一个成年巫师，只要想，两年之内就能读通麻瓜小学到初中涉及的科学知识，弄明白麻瓜生活用品的使用方法，而亚瑟•韦斯莱，研究了十几年，还是一知半解，因为他只不过想看看麻瓜物品内部，然后强行给它们施上魔法。
　　亚瑟•韦斯莱工作的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看似边缘化，实际是魔法部以及亲麻瓜派钻戒律的空子设下的一个部门，它只要有一纸调令，甚至不需要证据，就能搜查贵族的住宅，这在威森加摩当权时期根本不可想象。
　　亚瑟•韦斯莱身为纯血贵族的一员，本身也在享受着戒律的偏袒，却完全看不清局势，带头与贵族作对。
　　他甚至参与编写了一部《麻瓜保护法》，然而连麻瓜一百年之内的历史都弄不清楚的人，又什么资格去宣言保护这个种族？
　　他根本不知道麻瓜有多大的力量。哪怕是对麻瓜深感恐惧的一批当权者，也理解错了，麻瓜最可怕的不是武力，而是他们无与伦比的文化侵蚀力，塞尔曼在麻瓜界的十年，看遍了世界史，古老的文明、丰富的民族，最终都被湮灭、同化，哪怕侵略者本身也早已面目全非。
　　塞尔曼为这种强大的、越来越快速的同化不寒而栗。
　　就算最终麻瓜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甚至大英帝国的国家标志加入了属于巫师的部分，有什么用？巫师不仅仅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种族。

　　魔法部以为这种争夺中，他们侵犯了贵族不可动摇的权利，是他们获胜了，以为这种宣传教育中，他们区分了麻瓜和巫师，是他们成功了，实际他们已经动摇了巫师界的根本。
　　巫师们自以为高高在上，完全不看外面，平民巫师一无所知的等死，贵族苦苦挣扎，高层争夺权利、自作聪明。
　　塞尔曼对如今巫师界的厌恶一时达到了顶点。

　　他低下头，魔法报纸上的男人脸颊凹陷，脸色蜡一样惨白，黑发乱七八糟地纠结着，足有一尺长，就像去年话剧课上的万伦女鬼。
　　一丝一毫也找不到他记忆里那个骄傲的黑发少年的影子。
　　这就是罗德斯达的后裔吗？
　　塞尔曼丢开报纸，无声地深深叹息。
　　他决定，花点时间，去寻找布莱克的祖宅。

　　找到布莱克老宅对塞尔曼而言不很困难，出于对斯莱特林血脉继承者的尊重，在他的时代，几乎所有贵族家庭都对他开放了祖宅。
　　对于魔法契约来说，三百年不算太漫长的时间，但三百年间麻瓜过快的发展和变迁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好不容易找到布莱克祖宅的地点，塞尔曼悲哀地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麻瓜住宅区，他感觉得到布莱克祖宅仍在这个地方，但显然为了从麻瓜中隐藏自己，历任布莱克家主给他们的祖宅加了不止一打的隐藏和防御魔法。
　　其中最高深也是最基本的一种，类似于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站台，或者说骑士公共汽车。
　　为了破解这种魔法，塞尔曼不得不把这项研究提前，他反反复复坐了几次骑士公共汽车，恰好每次夜间见到的都不是去年坐骑士公共汽车时见过的夜班售票员莫里斯•摩奇，而是另一个与他轮流守夜班的售票员斯坦•桑帕克。
　　白天他也不是没坐过骑士公共汽车，但所有关注塞尔曼的人都以为他还在德思礼家足不出户，他当然不想引人注目。

　　斯坦•桑帕克是个爱八卦的平民纯血，塞尔曼与桑帕克很快熟悉起来，聊了不少东西，这个年轻人和摩奇一样，毕业没多久就出来找工作了，他告诉塞尔曼，毕业后出去游历的惯例他也听过，在几十年前人们都会这样，而且应聘时雇佣者会很重视应聘者的游历经历，他的祖父到现在都很喜欢向他讲述年轻时的游历事迹。
　　不过到他父母时，就不太在意这个了，那时“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能力不足的人，出去游历很可能就无声无息的不见了，有能力的人，如果想通过游历来躲避，家人可能就遭到屠戮，伏地魔被打倒后，百废待兴，许多地方都缺人手，往往为了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挤破头，也会尽心培养来工作的学生，直接工作比去游历划算得多，这项传统就这么消失了。
　　尽管现在直接工作没有已经当时那么好的待遇，但大家已经习惯毕业就找工作，很多巫师还会觉得去游历一番很奇怪。
　　塞尔曼几乎冷笑，觉得奇怪的多半是麻种巫师。
　　很多事他知道与过去不同，但过程不会被记录在史书上，听一直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讲过后，塞尔曼推论出了很多东西。
　　游历传统被打断，和当时的时局大有关系，但一切平息下来后，并不是没可能复起的，不过麻种巫师根本没这个习惯，也没有财力或毅力去游历，有他们破坏规则，纯血巫师为了不被甩下，也只能放弃游历了。
　　魔法学校不像麻瓜的学校分级那么严格，大家学习的都只是足够生活和基本工作，大部分人更高深的能力都是从游历中得来。无怪现在一代年轻人的能力显得这么差。
　　韦斯莱家年轻人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毕业后都去了遥远危险的地方，把游历和工作结合在一起了，要不然，他可以肯定，这一代年轻人比起他们经历过战争的父辈，连一半能力都达不到。
　　除去韦斯莱呢？在那个时代出头的人物，无论哪一方，活下来并孕有子嗣的都不多，大部分还是缄默不言的人，没有游历，也不加入战争，至今不敢提起一个已经失败的人的名字，这样的人再教育出下一代……
　　塞尔曼发现伏地魔回来得正是时候，他在即将连根都要败掉的一代掀起腥风血雨，让小巫师们不得不直面危机，只要保证这一代小巫师伤亡不大，和他打一场长期战争是完全值得的。
　　塞尔曼眯起眼睛，邓布利多有想得这么远吗？
　　想了一会儿，塞尔曼突然明白过来，不禁失笑，去年期末邓布利多展现的坚持和牺牲，因为对象是他所爱的霍格沃茨，让他把邓布利多有点神化了。邓布利多比任何人更明白伏地魔的深远影响，又想尽量减少消耗地打败伏地魔，才有种种安排，而且，去年的情况就已经不完全在他控制之下了。
　　但原本打算尽快解决伏地魔的塞尔曼，还是改变了主意，和邓布利多暂时站上一条线。

　　直到还剩下一周暑假结束，他才从时空缝隙中找到布莱克祖宅的位置，解开这个魔法后，在麻瓜看不到的视野，一幢的房子从旁边两栋麻瓜建筑之间的空气中挤出来。
　　塞尔曼叹了口气，时间不够，手头的工具也不够，现在只能解出这幢房子本身。
　　他并不想掠夺布莱克的遗产，所以暂时这样也足够，但这栋房子让塞尔曼看着觉得不详，它完全不像一栋具有魔法传承的建筑，阴暗而苍老，但这个庞大凝厚的魔力波动，又确实属于布莱克没错。
　　他走上前，伸手按在门上，催动灵魂力量去碰触契约。
　　近乎死寂的庞大魔力稍稍多了些生气，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不该这么容易，不该这么容易，布莱克难道没有继承人了吗？
　　塞尔曼一步跨进房子，迎面是昏暗的大厅，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失掉强光，让他看得更加清楚，水晶掉光、框架生锈的吊灯，肮脏的地毯，涂漆剥落的楼梯扶手，露出大片墙面的破碎墙纸，还有，挂在大厅墙壁上，破旧的族谱。
　　这栋魔法房屋，时间早已停止。
　　塞尔曼面前的一切，像被埋进了历史的尘埃中。

　　他想起那个被关在阿兹卡班十二年的布莱克，明白到，那恐怕是布莱克的最后一个血脉，布莱克确实没有继承人了。
　　斯莱特林的姓氏消失了，他并不意外，韦斯莱没落了，他感到的是愤怒，布莱克也没落了，他只觉得悲哀。
　　一个多月的旅行，唤醒了他前生十几年的生活。他的心停留在了草原上，甚至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厌恶，如今被这种悲哀拉了回来。

　　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厌倦，他始终没有忘记过，他是一个巫师，他有家，有姓氏和荣耀，他从没有想过放弃这些，也从不觉得这些是负担和枷锁。
　　没有需要做的责任时，他可以过更轻松的生活，但需要尽责时，他也以此为豪。
　　人的世界难道不精彩吗？
　　他仰起头，这栋几乎被废弃了的建筑中，沉淀着几代人的心血，在历史中的荣耀、沉痛，欢愉和哀苦，无声的岁月如同史诗被铭刻，还有如今，空旷的、求而不得的、蒙尘的苍凉。
　　这样的壮丽。

　　韦斯莱的祖宅已经失去了，他无能为力，但塞尔曼发誓，他一定会将布莱克的末裔带回来，不让布莱克的传承断绝。
　　他想起两年前，他站在人声鼎沸的对角巷，终于承认，属于他时代已经过去了。
　　塞尔曼站在布莱克祖宅空旷的大厅，终于承认。
　　属于贵族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