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非非》鸡啄罗卜皮

4、第 4 章

　　城北菜市口……
　　太阳亮晃晃地射出火箭，地上变得干巴巴的，尘土飞起多高，结成一片毒恶的灰沙阵，烫着人脸，到处一片白茫茫的，亮得刺眼，呼吸也变得困难，每吸一口气都得费好大劲儿……
　　当我赶到时，早就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整个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真TNND倒霉！我低声咒骂。昨天吃坏了肚子，今儿早上多上了两遍茅房，才晚来这么一会儿，居然就找不到地儿了。
　　这时，场里时突然喧嚣起来，远远听到锣鼓的声音，应该是官差到场了。
　　我在后面踮起脚尖，可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见。我烦燥起来，忽然听到右边有异动，扭头一看——哈哈！原来是七八人挤在一颗老树的枝干上，“咔嚓”一声，七八人从树上掉下，摔在一堆，叠起了罗汉，可怜这下面的人，呲牙裂嘴，半天爬不起来……
　　咦？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丹田运气，轻飘飘地一越上树，哈哈，这位置不错，眼界敞亮，又不用跟人挤！（我找的是一根细枝，寻常人断断不敢跟我争座！呵呵，我聪明吧）
　　我目力超强（《想入非非之夭折篇》有详细介绍），定睛一看，只见上方远远的空出个法场，法场中垒起个高台，高台下满堆薪柴，高台上立有一柱，一个少年被缚其上，一头长及可地的青丝散下，遮住脸面，看不清容貌，我微微有些失望。
　　法场下，多聚着些像我一样看热闹的人，有些十来个精明的小贩头顶篮子卖馒头、烧饼，那些卖瓜子、卖花生、杏仁饼、核桃酥的，高声喊叫着，到处都是人声……
　　我被吵得头晕，又不喜见血，正想偷偷溜走，突然一声炮响，吓得我一个趔趄，险些没从树上掉下来。
　　这时，四周安静下来。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自监斩台中走出，手持卷宗诉其罪状。远远地看不太清，只听得什么“放荡好淫”、“卑侮孔孟”之类。
　　那少年本来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听到这话猛然抬着头来，长发顺着他额边滑过，露出一张清艳绝俗的脸来。一双美目秋水为神，斜斜一睨，那官员顿时面色一滞，心头一荡，心神晃惚起来，结结巴巴“罪…罪…”了半天说不下去。场下人大声哄笑起来，那官员涨红了脸，一拂袖悻悻然退回。
　　此时，台下哄哄嚷嚷，人声鼎沸，倒比赶集还热闹些，这时也不知是谁粗声粗气地大叫：“瞧这小样儿，细皮嫩肉的，可真招人疼！俺要是能睡上一宿，就是死也甘心啊！”“哈哈哈哈……”场中传来一片放荡的笑声，法场上全无半点肃杀之气，只有一道道充满欲望的目光放肆的在少年身上来回扫射。
　　少年冷冷望着台下，突然仰起头，眯着眼，对着天空轻轻一笑，嘴角含笑斜睨场下，目光流转横扫四周，只觉得天地失色，百花含羞，场中原本闷热得喘不出气来，此时居然飘来丝丝凉意。
　　法场上鸦雀无声，静悄悄的，数佰人挤在一起，大气儿也不敢喘，没有发出一星点儿声音。
　　那少年脸色突然一沉，露出讥讽不屑的神情，双眸射出冷冷的寒光，闭上眼，缓缓垂下头去。
　　法场一片宁静，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半晌，人们终于缓过神儿来，又惊又怒，大声咒骂起来。
　　第二声追魂炮响。
　　我看这场上的动静，心中暗暗好笑：“你们自己定力不够，反怪别人？！”不过，这人居然能一下子能媚惑住场中几佰个人，的确也够得上“狐狸精”这三个字。
　　热闹看完了，接下来就要杀人，我不愿见到血腥，便溜下树打道回府，却总有一些异样萦绕心头。是什么呢？不管了，我一甩头，正要走。突然一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这少年出身低微，一个优伶怎得见御史大人？难道不是有人为溜须拍马送去的？纵然勾引御史，最多也不过杖责而已，又怎会被活活烧死？何况这少年虽美，却并不妖媚，刚才的举动分明是嘲笑人们虚伪，况且他神色明明不愤，却一置不言，分明是被人点了穴，不能开口！难道他是冤枉的么？
　　——有人要他做冤死鬼！
　　——还要将他活活烧死，尸骨无存！

　　还未及细想，“当”第三声追魂炮响……
　　只见勾魂令下，一只火把扔在高台下的柴薪上，柴上显然泼洒了桐油，火蛇腾的一个窜起三丈来高，烈焰团团把高台围在当中。少年面无表情，视若无物，存心将自己献上祭台。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眼见火蛇向少年慢慢逼近，四周数佰人静静看着，就连最慈悲的老妇人也不过轻拭一下微湿的双眼，之后，继续睁大昏花的老眼。浓烟、热浪将景物变得扭曲，可扭曲的仅仅是眼前的一切？
　　我本置身事外，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有一块巨石恶狠狠砸下，砸得鲜血淋淋、沉重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