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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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带着我走出门外，至此我们身无分文，真正沦为叫花了。
找了一个破庙遮风蔽雨，和七八个乞丐挤在一处。母亲又是气恼又是伤心，不久便病倒了，多亏这几个好心的乞丐讨来剩饭，至于寻医问药，他们就爱莫能助了。
很快，冬天来临，好大的雪，我们被风雪阻在庙中，墙上的缝隙透过刺骨的寒风，身上的破袄也挡不住冰冷，母亲终于没能撑过冬天，临死前，她大口地喘着气，紧抓我手，嘴唇嗫嗫，不知所云。我俯耳过去，勉强听到：“蜓越，娘没法再照顾你了，以后你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将来要多读书，可别当官，一当官人就变了……”两行清泪从母亲腮边流出，喘了半天，忽然猛抓我手，用劲力气大叫一声：“我不甘心，我很恨哪！”母亲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双目圆睁地死在那个父亲高升的冬天。
几个乞丐七手八脚挖了个坑，没有棺材，没有坟墓，就那样被孤零零地丢在黑暗里。不久，又一场大雪覆在其上，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仿佛什么事都从没发生过，惟有我从母亲头上剪下的一缕发丝，证明她曾在这世上来过一场。
第二天春天，外地来了个戏班子，乞丐大叔又陪笑脸，又是磕头，求着班主收留我。班主见我外貌清秀，年纪又小，还认得几个字，是个小旦的材料，便答应下来。临分手时，乞丐大叔用手抚着我头，叹着气对我说：“孩子，我们养不活你，跟着我们将来只能做叫花子，比不得以后跟着班主好好唱戏，总算是个出路。”戏班子是流动的，没多久，我便跟着戏班离开此地，再也没见着他们了。
我自知这世上再无人宽容我，惟有刻苦练功，唱红了才有出路，所以没日没夜练身段，吊嗓子，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越来越像母亲，容貌越美，渐渐地有了点名气。
随着戏班辗转流落，来到这小县城，班主老了，便不再流浪，生活总算安定了些。
不是没遇到狂蜂浪蝶，也不是没遇到龌龊难堪的场面，免不了的强颜欢笑，摆不脱的辗转承欢，好在这里地偏人衡，倒也不难应付。人生如戏，我早已融入其中，分不清哪是戏，哪才是生活。
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不成想居然又让我遇着了他——那个我应该称做父亲的男人。
再次见到他，原来平静如水的心丢进一颗石头，起了阵阵涟漪。许多年未见，他老了——锦衣玉食、高官厚禄没能留住他的青春，明明身处众人的阿谀溜须之中，四周娇姬美妓轻歌曼舞，却驱不走眼中的疲惫，挡不住满身萧索孤寂。
装作不经意，却时刻留意着他的消息。听说夫人死了，体弱多病的她没能留给他一男半女，人到中年却膝下无人承欢，想必是寂寞、孤单的吧。偷偷的窥视他，看到了隐藏得极好的白发、不经意间流露的疲惫，心中不能说没有一丝丝的解气，但更多的却是针扎的痛……
那天我到堂前献艺，一曲《凤求凰》唱完，被留了下来。
早见惯这种场面，我不惊不慌周旋其中。
“小美人儿，来，亲一下，今晚上你就留下来，别回去了……”
被县官大人一把搂住，上下其手。哟，他可醉的不轻。不动声色地推开，反手在他手背上轻拎一下：“呵呵，大人不怕家中葡萄架子倒了么？”这县官平素最是惧内，常常被夫人打得满脸的青紫，若被人问起，就会说是家中的葡萄架子倒了，故每听闻县衙葡萄架子倒了，便知他与夫人又有一场恶斗。
“小东西，越来越顽皮了……”他醉得厉害，连素日异惮的母老虎的淫威也抛到脑后，不依不侥的伸手扯我。
“咣当”一声清脆的响音，霎时满场一片死寂。只见他——我现在只能叫一声周大人，冷哼一声，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县官大人此时酒已全醒，吓得面色惨白，冷汗直冒，连忙追去了，我看着满地狼籍，望着席间诸位平素趾高气扬的贵人们此时一个个抖如筛糠，心中不免好笑——主人都走了，我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刚回到戏班，就见班主满脸惊恐地过来。
“荷香，你怎么得罪大人们了？”
“没有哇？”我有些疑惑。
“不管有没有，你都去给周大人陪个不是！”
“我不去！” 凭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班主软磨硬泡，好话说尽，我丝毫不为所动，半点不让。
班主急得额头冷汗一滴滴落下，而我却异乎寻常的执拗。
终于，他无奈，出去了。
呼~终于清静了，今天好累，我早早漱洗完毕，正想上床休息，班主推门进来：“荷香，我能进来么？”
“人都已经进来了，还问什么？”我没好气地。
“唉！你别生气，其实我又何曾想逼你，但你该知道，我也为难啊~我们这一行，受气总是难免。”
望着头发花白的班主，心中不免有些歉然，低头轻轻说声：“师父，对不起。”
班主轻轻抚弄我的头发：“算了，都别再说了。这是银耳莲子羹，是师父亲手熬的，喝了润润嗓子，吃了一下午话，可别累坏了嗓子。”
心中荡起阵阵暖意，感激的一笑，端起碗来。
“荷香”，班主欲言又止，“那个~你还是去周大人那里陪个不是吧……“班主小心翼翼地说。
我勃然不悦，脸色一冷，放下匙羹。
“好好好，就当我没说……“
抱歉的一笑，将莲子羹大口喝完，我举举空碗，讨好的笑：“好好吃哟，师父，你看，我一下子就都吃光了。“
班主神情复杂地望着我，似怜惜、似不忍：“荷香，你可别恨我……“
什么，你说什么？我渐感沉重，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只觉得眼皮变得好重，抬不起来，神志开始不清，迷迷糊糊的，咦？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这么困，这么想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