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者之赤魅》红桃酥

3、章3、皇城

　　红珠一路疾走，顾不上那些尖利的细叶割伤了皮肤，直到她穿过了灌木丛，她停下脚步朝后看，没有见到那少年的身影，她这才吁了口气。
　　想那修真者应该有命在身，不会追着自己。红珠便在一处大石后抖了抖衣裳，几片焦黄的纸片落在了地上，她弯下腰用指尖逐一碰触，未烧尽的纸片顷刻燃成灰烬。
　　但凡做事都要想的周到，红珠秉承师父的教诲，再次迈步之前特意四下确认了一下，随后抽了束发的红色缎带系于右手手腕上。她足尖点地跃到树上，一身红衣迎风而动，转头朝南望去，青丘山腰树林晃动，白色人影渐渐涌上山顶。
　　看来那九尾妖狐败了，以后青丘没有多大威胁。
　　红珠收回视线，闭眼试了下自己尚余的内力，刚才一路用瞬步而走，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如果在树间穿梭，凭剩下的内力能够行一天，然后找间客栈歇息，足够提早三天到达。
　　于是红珠两指一抬，射出两道红线，随即纵身往前一跃，借助红线稳住身形，卯足了力气在树间飞快行走。

　　途径有人路过，只听见簌簌枝叶摇动，抬头入眼一袭红衣从天划过，只一瞥瞧见是位年少的女子，略显圆润的脸庞，一双杏眼灵动如夜晚的星辰。路人眨了眨眼，眼帘中只余下红衣长发的影像，几片落叶沾在了肩头，仿若刚才所见只是南柯一梦。
　　随后林中出现红衣长发仙子的传言四散，但凡经过此林的人总会仰头朝天上望一眼，希望有幸见仙子一面。

　　行了一天的路程，红珠耳鬓旁渗出不少汗水，她体力有些不支，脚盘一下虚空打浮，未能稳稳落于树枝上，足尖擦过树皮，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噗咚——
　　红珠眼前一晃，发觉落入洞中，洞深有两人的高度，她勉强站起身，想要提气依洞壁而上，才行几步就滑落原地。她仰头看了看，自己内力暂且不够，只稍作休息，待到恢复再飞身出洞。
　　换做是一般女子早就呼喊着求救了。
　　而红珠不是普通女子，她是赶尸者。
　　若不是天色渐暗，打猎的人大都带着捕获的猎物回家，红珠还能寻人搭救，只是现在恐怕又要在外露宿了。
　　红珠取下包袱，取了水袋，喝了几口水，腹中饥饿感加深，她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夜晚本就寂静，只听得林中风吹叶动，间或有迎月狼嚎。
　　不过……红珠闻声动了动耳朵，除了这些声音外，她听见了脚步声，快速而又干脆，不是有一定功力，不会疾走仍如行云流水。
　　脚步声临近了些，红珠睁开眸子抬起头，果然见到白袍翻飞，黑白格子衣袂飘扬，一人从上空跃过，接着又是一人跟着跳跃而过。
　　两人一副修真者的打扮，红珠赶紧屏息观望，还好他们行色匆匆没有四下细看。
　　“昨天碰上修真者，今天怎么又碰上了！”红珠吸了口气，这口气憋的时间太长了，害的她被呛住连咳了好几声。接下去她都不敢假寐了，即使闭上眼，都时刻关注周围动静，内力调息的速度因此缓慢了不少。

　　深吸一口气，随后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吐出一口浊气。
　　红珠慢慢睁开眼，眼角处有些微红，她站起身，原地跳了两下，试着仰头往高处望，外面很亮且刺眼，算着时辰将近晌午。她打开水袋饮下最后一口水，然后菱唇微启暗诵口诀，周身凭空风扬起，一双绣花红鞋踩着洞壁快速向上跑。等她接上下一口气时，人已经稳稳立在了洞边，随后她拍了拍裙摆，只足尖点地，一路朝前疾走而行。

　　出了树林，红珠没走多少路就见到了一间茶铺，赶紧坐下拭去额头的汗水，向着茶铺的老板招手。
　　“一壶茶，两个包子，一碟素菜，包子要肉馅的。”她早就饿的饥肠辘辘，杏眼瞥了一下临桌的菜，随即点了一样的东西。
　　这茶铺虽有些简陋，不过茶很清新好喝，包子热乎乎，一盘素菜味道可口。红珠虽是吃的细嚼慢咽，可还是抵不过腹中饥饿，一会儿工夫就吃下两个肉包子，一碟菜只剩下油花，茶壶也早已见了底。
　　她从腰间摸出十几文钱放在桌上，说道：“再给我两个无馅的包子，一叠花生，打包。”
　　“好嘞，您的。”
　　“请问皇城方向该往哪里走？”
　　红珠接过包好的牛皮纸，顺便问了路。那老板很是客气，伸手指了个方向，答道：“姑娘瞧着像是外地来的，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便能够见到官道了，顺着官道往北很快就能瞧见城门。”
　　“谢谢。”
　　红珠谢过后提了包袱继续赶路，没走多久就上了官道，继续往北走就瞧见了城门。
　　这城门口来来往往不少人，红珠头一回自如的在皇城街间走，以往都是坐马车，只能偷偷透过帘子朝外望。今日她饱足了眼福，从街东一直逛到了街西，还去了花满楼点了菜，用完晚膳后找了间客栈住下。

　　红珠在客栈住了两晚，她趁着夜色溜到宫门口，沿着宫墙绕了一圈，寻找一个易入的地方，并且偷偷跃上宫墙观察值夜侍卫换班的时间和路线。
　　第三日子夜时分，红珠身着红衣在街上行走，避开打更之人，她顺利翻过宫墙，趁着侍卫换班的时间跃过第二道宫门，直接朝后宫方向而去。
　　入了后宫的苑子，她循着当年的记忆走到自己曾住过的宫殿——锦绣宫。
　　宫门虚掩着，曾经光亮鲜艳的朱门此时只余下斑驳的红漆，地上积了层厚厚的尘土，虚掩着的门缝被灰色的棉絮索堵塞。红珠顿在门口处，一双杏眼望着朱门出神，她想起了些旧事，那时的锦绣宫繁花似锦，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依着往常此时即便入夜，整晚都会有明灯照亮天井，哪像现在这般黑漆漆、冷清清的。
　　红珠见了锦绣宫如今这番景象，不免心中怒气顿生，伸手想要拂去那些棉絮，待碰到朱门的时候，她顿了一下，蹬腿翻身越过大门，躲到虚掩的门后。
　　零碎的脚步声临近，她赶紧穿过天井躲到正屋里，悄悄透过镂花窗户瞧见两盏明黄的灯光渐近，吱呀推开虚掩的朱门，朝里面走来。
　　“就是这里了。”一名太监停了下来，翘着兰花指朝里指了指，声音刻意尖细，听久了很是磨人的耳朵。
　　“这锦绣宫有五十年没有人住了，一直这么关着……”一旁的宫女举高了灯笼，把前路找了更亮了，衬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这里一直闹鬼，没人敢住，现在……那鬼害的皇太后卧床不起。”
　　“有一晚，我值夜从这大门前经过，就听那一声声啼哭很是吓人。顷刻间，我手里的灯笼就噗的一下灭了，吓得我直往前跑，还好躲过一劫。”躲在太监身后的另一名宫女说完，哆嗦的朝四周看了下，缩了缩脖子。
　　闹鬼？
　　红珠的眸子动了动，在这锦绣宫里枉死的正是自己，隔了五十年才回来一次，怎么可能有鬼。莫非还有其他宫女或是太监在这里冤死？
　　咯咯咯——呜呜呜——
　　“啊——鬼啊！”
　　啪嗒——灯笼落在了地上，明黄的火光一下子灭了，红珠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几人抱头相撞坐在了地上。
　　红珠站起身想朝前看个究竟，只觉肩头被人戳了一下，又一下，她转头杏眼睁圆了，眼前赫然出现一名白衣长发遮脸的女子。
　　那女子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略微抬起头时，能看见嘴角不协调的向上扬起，随即从这张数道裂痕的唇中吐出咯咯的笑声。伴随着惊悚的笑声，这名女子慢慢飞了起来，晃动的白裙下面竟然没有脚。
　　红珠赶紧双手交叠想要结印，此法虽然难治怨鬼，但能绊住一时。她手中的结印做到一半，眼前忽然白影一晃，这名女鬼重回地面，嘴角没有了笑容转而张大了嘴，双手抱头蜷曲在了一起，从鼻翼处发出近似乎哭泣的低鸣。
　　“封。”
　　只听啪啪四声，外面一人念了句封的诀，女鬼的泣声减弱，身影渐渐模糊，她抱头抬起，突然飞到门边猛地撞了一下又一下门板。又听见啪啪两声，女鬼如同触电一般，尖叫着浑身颤抖，整个人往后退了数步，嘶嘶的磨着牙齿，定定对着大门不动。
　　红珠趁此赶紧转变结印，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菱唇微动，随即把此黄符贴在自己的眉心。
　　女鬼突然转头慢慢环顾了一圈，像似没有看见有他人一般，转回头继续盯着门看。
　　“师叔，里面的鬼怨气很重。”
　　稚嫩少年的声音响起，红珠转动眸子，透过窗棱往外瞥了一眼，外面只余下两人，一高一矮持剑而立。看他们头上的高高道帽，让红珠的眸子闪了闪，刚才移开的视线再次转到窗户处，直直看向外面。
　　“确实，辰银算下时辰，等天亮收了。”
　　“师叔，快到丑时。”
　　“再加两道符，子时一过，阴气骤减，晌午时分最适合收鬼。”
　　“是。”
　　又是两道符飞来，定于门上，原立着不动的女鬼身形晃了晃，往后退了一步，口中仍旧传出嘶嘶磨牙声。
　　红珠听见他们说要到晌午再收鬼，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一动不动站着，只等外面的两人离开，她好尽快离开这间屋子。
　　师父说过，不久皇城将有一人死。偌大皇城中将死之人的所在——就是皇宫，红珠心急之事就是亲眼见那人被黑白无常勾去三魂七魄，然后跟着走趟地府，看着当年毒死自己的人受地狱之极刑。那么，怨气的根结就能解了，她也便能放下尘世，一心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