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忘多情》小三儿

89、八十九

　　想定出发，剑子出门转弯直接到达宫灯帏，见到闲坐亭中观风景的龙宿，二话不说拉着就要走。
　　龙宿眨了下眼拖住他：“汝要做甚？”
　　“准确消息，孤鹰石有邓九五线索，时间紧迫我们要快出发。”
　　龙宿挥扇撇开他：“签名。”
　　“哎呀，这种时候不要计较小问题。”
　　“对汝是小，对吾却大，别想着先办事再立字据。”
　　“你可真是的，看我这么焦急的来找你，自然是心中已有解决腹案。”
　　龙宿仍是摇头：“没有签名，吾决计不会踏出宫灯帏。”
　　剑子一门心思要拉他走出一步，龙宿打定主意不上当，都是长年累月培养出的认识，当他们那年为着要不要放下书本去捉黄鼠狼开始，剑子每次想要拐带龙宿出门的时候总是装成特别焦急慌忙的神情，有过两次三次前车之鉴的龙宿，一眼就能看出门道。
　　剑子软声道：“你先做点善意给人看，才好让我去说服人家，我以人格保证，下次绝对给你看到傲笑红尘的签名，怎么样？”
　　“汝的人格，值得什么？”龙宿转开眼摆着扇，表明不信任。
　　“咳，再加我师父的人品如何？不看我的面，也要看老人家的面啊。走吧，成天闷在屋里会闷成小老头的。”
　　剑子伸手又拉他，龙宿微搭他手上说：“吾说过不去，闷成什么也不用汝来管。”
　　“走啦。”剑子回头看他一眼，仿佛是以前那种“我带你去看稀奇物”的样子，“再晚人就跑了。”
　　“吾本来对那位邓什么就无兴趣，对汝，更没有信心。”
　　“有没有兴趣总得见过才知道。”剑子挽着龙宿的胳膊往外带，“至于信心，我向来坚信是可以培养的。”
　　龙宿依旧反抗，剑子却挽得紧，还和刚过来的仙凤打招呼：“龙宿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明早我再送他回来。”
　　“吾又没有答应。”龙宿拂剑子的手，剑子扭过无奈笑的脸：“不要让仙凤他们看笑话好不好？就当散个步，我带你去附近镇上吃小吃，有家馄饨店，你记得那年我们出去，你说挺好吃的那家——”
　　剑子说着多少年前的事，龙宿几乎没留印象，可他说得言辞凿凿宛如昨日，龙宿垂眼勉强想着似乎是这样，等他说完才恍然发觉已经离开宫灯帏几里远。
　　“汝——”
　　“反正都走出来了，再走十里也一样。”
　　根本不一样。
　　龙宿面淡如水，可心里有些气恼，究竟是气剑子不顾自己感受强迫自己接受他的诡计，还是恼自己摆明了要和他相忘江湖却轻易被他牵着走，他自己也说不清。
　　幸亏邓九五真的经过孤鹰石，龙宿不用继续为气恼的缘故纠结，他将注意力落在轿里的那人身上，一边扇舞风动一边谴责剑子：“汝又挑便宜货色。”
　　“你是一对一，可我一对二，吃亏的是我啊。”剑子面对轿前两人拂尘横扫。
　　龙宿急化邪之刀，穿风过雷而入，邓九五轰然一掌拉开十丈距离，感觉不妙的龙宿正要撤退，忽然弥天大雾突来，剑子迅速回身靠于龙宿背后，低道：“你没事吧？小心。”
　　两人警惕着，直到浓雾散去，轿与人都不见踪影。
　　龙宿收去邪之刀，再挥动华扇：“和汝出来，真要有玩命的准备。”
　　剑子嘿嘿笑两声：“纯属意外。刚才他没对你用金银掌？”
　　龙宿瞥他一眼，剑子捏拂尘说：“金身龙宿，才是真正的华丽无双啊。”
　　“吾要走了。”
　　“别急，我还想和你讨论一下对他，武学的感觉。”
　　“十丈是有效距离。”
　　“这么远？如果贴身快战，不知道可否制服。”
　　“汝可以试试，刚才吾与之交手，汝当是尽收眼底，下回就请汝实战验证吧。”
　　“说这种见外话——等等，我说过送你回去。”
　　“谢谢，不用。”
　　好像还是让他不太高兴，但毕竟没有铁心拒绝，能算是有进步吗？剑子默默跟着龙宿，龙宿停下转身道：“吾说了不用。”
　　剑子摇了摇头：“豁然之境也是这个方向，你忘了？”
　　龙宿看着他，吸口气：“汝先请。”
　　“我不会偷袭你的，还可以帮你警惕着后面有没有野狗，你以前最讨厌这些。”
　　虽然月色很淡，可龙宿还是从他眸子里看见星子一样的两点光，似乎很纯良无害的，龙宿刹那恍惚了一下，又很快收敛心神：“随便汝，还有，下次没有签名吾绝不移驾。”

　　过了两天秦假仙给剑子拿来他想要的签名，剑子表达了满意之情：“不愧秦大侠，下回还找你。”
　　“我老秦办事一样有保证的，不过，你为什么要伪造——”
　　“谁说是伪造？”剑子侧头看他一眼，“是你亲手给我的傲笑红尘的签名，我哪里有伪造了。”
　　秦假仙一头栽倒在小弟们身上。
　　剑子揣着条件书再去不解岩，佛剑刚冲完了瀑布回房换衣服。剑子围观了会儿，赞他新做的这套僧衣更合身：“佛珠的颜色好像和以前不一样？”
　　“嗯，前几天去找菩萨，他搬了一箱新的出来让我随便选，本着替佛友分忧的好心，我挑了串珠粒最大的。”
　　“要说菩萨这男女通杀的魅力啊，才是天下无双，你说他每天都收到倾慕者送上的那么多佛珠、梵莲坠子和丝带，哪年才用得完。”
　　“所以更需要我等常走动，替他分担。”
　　佛剑着装完毕，问道：“你过来到底是为什么事？”
　　剑子一拍手，光想着菩萨的那些佛珠了。他掏出条件书摆在佛剑面前：“来，签字。”
　　佛剑仔细看了一遍：“为写这个，又消遣了你吧。”
　　“还好。”剑子笑了笑，“你快签了字我好去交差。”
　　佛剑起身去拿来笔墨，指着底下傲笑红尘的名字说：“怎么搞到的？别对我说他看开了。”
　　“这个嘛，动了点小脑筋。”
　　“你自己把握着点，现在我功体未复，要是你被追杀可千万不要跑不解岩来。”
　　佛剑签上名字，剑子吹了吹墨迹小心折起来，说道：“对好友我向来照顾，你就安心调养，先走了。”
　　“剑子。”
　　“嗯？”
　　“赌这么大，别血本无归。”
　　“枉你念佛的，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佛剑立刻顺他心愿，念了句佛号道：“祝愿施主长命百岁。”
　　“我都已经五百多岁了。”
　　剑子瞥他一眼，转身走出不解岩到宫灯帏交货。龙宿自然是有疑心的，但剑子拍着心口下保证：“是假的我吞下去。”
　　一张纸几滴墨，谁又吃不下去呢？
　　龙宿默然看着那份条件书，看了许久，剑子心头有些毛毛的，终于等到龙宿开口说：“只是表示善意恐怕不够，不如让吾亲自去向傲笑红尘阐述歉意。”
　　“你有这份心当然最好，一笑泯恩仇什么的，大家再喝上两坛。”
　　龙宿略点头：“仙凤，准备些茶果，剑子道长这便要陪吾去道歉。”
　　“现在？”
　　“道长不方便？”
　　“方便，只是我要先去琉璃仙境解决金封的事，你应该知道圣踪被封了半个多月了，我真怕他支持不住。”
　　“身为中原支柱的道长，操烦之事甚多。”
　　“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遇险而不施以援手。”剑子摸着茶盏转了一圈，“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吗？”
　　“好像与吾无关。”
　　“邓九五既然已经与你交过手，未必不将你列为目标，去看个现场实例，可以做为日后参考。”
　　龙宿神情淡漠着，但眼神里好像有一丝波动，剑子加把柴：“说不定下一次被封的是我，你提前摸过别人，往后来摸我触感也不会太陌生。”
　　龙宿乜他：“谁会想要摸汝。”
　　“好，不摸。据说被封在里面，如果没有当场死，会本能的释放内力以求突破，结果就是真气不断消耗最后枯竭而亡。”剑子端起茶盏喝茶，却发现是空的，去摸茶壶，龙宿已经提在手里，示意他将茶盏递过来。
　　“不要胡乱说。”龙宿一边为他斟茶一边轻声说。
　　“只要记得到时候通报宗主，能将我搬回昆仑，以后做为晚辈缅怀的榜样就好。”
　　龙宿哼笑一下：“汝还想贻害万代么？”
　　“未必然啊。”剑子喝着龙宿亲手倒的茶水，叹口气，“这是自那之后你第一次主动搭理我。”
　　龙宿摇着扇不吭声。
　　“怎么样，还是和我一起去吧？”
　　“不想去。”
　　“走吧，往后有段日子要和他们打交道，要是我真的——”
　　啪嗒一声，龙宿将扇子搁放在桌上：“听汝念叨，神仙都要短百年修为。”
　　剑子笑起来：“神仙还没这福气。”

　　仙凤收拾着桌案，应无忧抓了张抹布过来帮忙抹桌面，问：“主人和先生走了？”
　　“你不是也看见。”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应无忧顿下发了会儿呆，仙凤催他手脚快些。
　　“主人若真的想和先生只做简单往来，又为什么先生几句话，主人便跟着走？”
　　“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仙凤将茶盏茶壶碟子都放在托盘里，然后端手上说，“他们间谁能离了谁啊，主人只是心里绑着个结，我看他每回见到先生，嘴上说着疏远可那神情——”
　　应无忧干巴巴瞧着她，仙凤斜眼问：“桌子抹完没有？”
　　“完了。”
　　仙凤伸出托盘，应无忧赶紧接到手里：“仙凤姐，你刚才还没说完，神情什么？”
　　“等你有了心上人，老长老长时间才能见上一面的时候，就明白了。”
　　应无忧很不满地说：“你直接说了嘛，吊人胃口多不好。”
　　“我觉得很好啊。”仙凤笑得眉眼弯成月牙儿，“很多事是需要慢慢体会，急火炖不出好鸡汤。”
　　说着仙凤走下风亭，应无忧还跟在后面“仙凤姐”的叫她：“先说一点不行吗？”
　　“半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