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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正房对侧室,胜负未可知 ...

  •   却在这时,一个温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这声音,卿玦徴羽缓缓走进了房内,看了看一屋的狼藉,最后目光停在婴娿还在流血的膝盖上,微微挑了下眉。

      苏瑾瑜刚待说话,陆潇落倒是首先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脸的委屈,泪盈于睫地看着他,“徵羽……”

      卿玦徴羽看了看她,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她低头咬了咬唇道:“是我,我有些生气,不小心推了婴娿一下她就跌在瓷片上刺破了膝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苏瑾瑜指着婴娿脸上还未消退的红印,“这巴掌你也不是故意打上去的?”

      陆潇落抬头怨恨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低下头一副委屈的模样。

      “潇落为何要生气?”卿玦徴羽的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只是仔细听来会发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凉。

      听到卿玦徴羽的声音没有生气的痕迹,便大起胆子扑到他怀里,用那温软的声音道:“还不是因为徵羽……自那日起,徵羽你便没来过我房里,我……我……”

      卿玦徴羽却是淡然地笑了,他轻柔却十分坚定地推开了依在怀中的陆潇落,声音中都带着笑意,“我向来不喜善妒的女子,潇落日后还是不要这般的好。”

      陆潇落听了心中一惊,眼泪立时落了下来,“徵羽,潇落知道错了,徵羽不要生气……”

      卿玦徴羽抚了下她那柔顺的长发,笑道:“潇落也说自己是丞相大人的千金,那何必与下人一般计较,失了身份呢?”说完便对婴娿道,“婴娿,你下去歇息吧。”

      苏瑾瑜看了他一眼,扶着婴娿向门外走去,同时对身后的香凝道:“香凝,去请大夫到婴娿的房间来。”

      她扶着婴娿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婴娿的房间,将婴娿安顿到床上坐着。

      “要快些清理伤口,不能让瓷片碎在里面。”说着苏瑾瑜便抬手去挽起她的裙角,露出血迹斑斑的膝盖。

      婴娿则是看着面色有些着急的苏瑾瑜,“王妃,为什么要帮我?”

      闻言苏瑾瑜抬头看了她一眼,“不为什么,只是不能看着别人这么受欺负。”她站起身来走到屋中的脸盆前,用布巾在干净的水中浸湿,又回到婴娿身前,“有点疼,你忍着些。”说完就动手为婴娿清理伤口。

      她一点一点地将嵌在婴娿膝盖中的碎瓷片取出,轻轻擦去上面的血迹。其间她抬头看了看婴娿的脸色,只见疼得有些发白,但却一句话也不说,眉宇间满是坚忍。

      一片静默中婴娿忽然开口,“王妃,多谢你……”

      “不必谢我。”苏瑾瑜摇了摇头,“只是你为何不反抗?若不是我去,你就真任她划了你的脸?”

      婴娿低下了头,良久道:“她是陆丞相的千金。”

      苏瑾瑜想了想,以为她是顾忌丞相陆鼎贤的权势,想来也是,在婴娿眼中那是轻而易举便可置她于死地的人。可怎料婴娿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爷需要丞相手中的权势,我不能让他为难。”

      听了这话苏瑾瑜蓦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人。

      又是卿玦徴羽,似乎她的生命就只剩下卿玦徴羽一人,一切皆是为了他。

      “既如此,为何不向他要个名分?”

      婴娿摇头,“我不在乎,更何况,我什么也不能带给他。”

      苏瑾瑜有些无法理解她的想法,“感情是不需要回报的。”

      “感情?”婴娿喃喃道,“他爱的不是我……或许,他对我的是一份依赖,一份从小便有的依赖。”

      苏瑾瑜看着她,许久才说:“这对你不公平。”

      “不,我不求公平,能待在他身边便好,其他的婴娿从不奢求,也不能奢求。”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无怨无悔,丝毫没有所求。

      然而婴娿似乎没有发觉她的不解,而是眼睛盯着一处继续道:“婴娿知道王妃不喜王爷的行事方式,但王妃所不知道的是,在那吃人的后宫中若不这般,恐怕王爷根本无法活到现在。我只怕用尽一生也无法忘记十五年前那天冷宫中发生的事。”说到这里她停了停,似乎是在鼓起勇气去回忆那些事,“那正是隆冬,天气冷的教人受不了,冷宫之中更是阴冷。而被打入冷宫的端妃娘娘与王爷却连件御寒的冬衣棉鞋都没有,王爷身上都生了冻疮,冷得瑟瑟发抖。可王爷十分懂事,一句也未曾抱怨。娘娘……娘娘为了让王爷离开那里,她……自尽了。”

      说到这里婴娿闭上了眼睛,她的手都在颤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隆冬。见状苏瑾瑜握住了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一点温度也没有,许久之后她平定了一些才继续开口。

      “那日清晨,王爷醒来,便看见娘娘吊在房梁之上,已经死去一夜了。那时才不过五岁的王爷站在凳子上费尽了力气才将娘娘放了下来,他紧紧抱着她,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温度暖热娘娘那已经冰冷的身子……”说到这里,婴娿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三天之后才有太监发现娘娘去了……这三天里王爷一直抱着娘娘未曾松手。”

      听到这里苏瑾瑜不禁怔在当地,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幅景象,一个不过五岁的儿子亲眼面对自己母亲的死,他不知该如何,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母亲,希望可以用体温暖热她冰冷的身体,希望可以换回她。

      而这位母亲,也不过是为了儿子有见御寒保暖的棉衣而已……

      那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婴娿又开口,“后来王爷确实离开了冷宫,交给一位没有子嗣的妃子抚养。毕竟不是自己所出,那妃子待王爷十分不好,太子与三皇子更是常常欺辱他……皇后怕他报复,更是时常寻事教训他,甚至想除掉王爷。皇上则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这些年来,他便是在这样的后宫中长大。”

      “若是王妃,你能不恨么?”婴娿望进她的眼中,一字一顿问道。

      苏瑾瑜被她问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平心而论,若是她遇到这样的境遇,她想她不能做到不心怀怨恨。

      “王妃,你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说着这话时婴娿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探究也有些疑惑,“你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也从未瞧不起我们。你做事总是随着自己的性子,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用顾虑。若是可以,我想王爷也希望这样活着,但是不可能了……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苏瑾瑜只能看着她,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这个世界有太多身不由己,并非每个人都可以决定自己的一生,一个出身就能禁锢一个人一辈子,不死不休。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香凝领着大夫进来。

      “王妃,大夫请来了。”香凝恭敬向苏瑾瑜道。

      苏瑾瑜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麻烦你为她瞧瞧这腿上的伤把。”

      婴娿此时也擦了脸上的泪,恢复平日那恭敬而柔顺的样子,任大夫给她的伤处伤药,一声也不吭。

      上完伤药,那大夫留了伤药,叮嘱婴娿每日要上药,最后又开了药方,教她按着房子煎药吃。

      谢过大夫,苏瑾瑜将他送出了门,就差香凝去煎了药。

      “今日多谢王妃,婴娿已无大碍,王妃去歇息吧。”婴娿恭敬地说着。

      苏瑾瑜看着她,点了点头,“也好,婴娿你便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一天之中她都在想婴娿与她说的话,无论她睁眼还是闭眼,眼前都会浮现一个不过五岁的小童抱着已经死去的母亲的尸体的景象,久久不去。

      晚膳时分,苏瑾瑜不愿看见陆潇落,便央香凝将饭菜送到了她房里,自己一人安安静静地吃了晚饭。饭后忽然想到婴娿现在腿伤了,不知是否有人照顾送饭,想到这里她便起身向厨房走去。

      在厨房取了些吃食就来到婴娿所住的房间,站在房门前刚欲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卿玦徴羽那温润的声音。

      “婴娿,着实委屈你了。”

      婴娿那柔顺的声音未见丝毫起伏,“婴娿不觉得委屈,只要是为了王爷,什么都不委屈。”

      听了这话,卿玦徴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才为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你以后到王妃院中去伺候瑾瑜吧。陆潇落便难为不了你了。”他温声道。

      “不。”婴娿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他,“婴娿还是留在王爷身边伺候。”

      “她日后不定会怎么难为你。”

      “婴娿不怕。”婴娿的声音十分坚定。

      苏瑾瑜就提着食盒站在门前,一时间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她未曾想到卿玦徴羽会在这里,否则她是不会来的。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时,房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卿玦徴羽。

      “瑾瑜来了怎么不进来?”卿玦徴羽望着她轻笑道。

      “刚到。”苏瑾瑜应了一声便走进了房中,看着坐在床边的婴娿,“婴娿,不知你吃没吃晚饭,我从厨房拿了些吃食来,若还没吃便趁热吃了吧。”

      婴娿见她进来便想起身行礼,苏瑾瑜连忙将她按住坐在床上,“你的腿伤了就不必这样了。”说着她扶着婴娿来到桌旁,将食盒中的吃食取了出来摆在她面前。

      “多谢王妃挂心。”

      “婴娿你不必总是这么客气。”苏瑾瑜摇了摇头,将筷子递到她手中示意她快些吃饭。

      婴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卿玦徴羽,“王爷王妃早些回去歇息吧,劳烦王爷王妃挂念,婴娿已经没事了。”

      知道自己在这里看着婴娿一定吃不下,苏瑾瑜便点点头,“那婴娿你吃完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向房门走去,径直走了出去。

      卿玦徴羽亦在她身后出了婴娿房间,跟在苏瑾瑜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今晚玄色的苍穹中一览无云,月光清亮,银色的月色流洒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小径两旁种满了湘妃竹,晚风习习,吹得竹叶沙沙作响更带来一份清凉。

      走在前面的苏瑾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向卿玦徴羽。此时他那白瓷般的面庞被月华照亮,月色在他那双春水般的凤目中碎成斑驳。

      “婴娿是真的喜欢你。”苏瑾瑜忽然开口道。

      闻言卿玦徴羽倒是眯了眯那双狭长的凤目,似是在思索她这句话的意思。

      苏瑾瑜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着,“你难道就未曾想过给她一个名分?”

      卿玦徴羽顿了顿,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来到苏瑾瑜面前。一双眸子定定看着她,手缓缓抚上她那英气的脸颊,面上的表情似是有些疑惑。

      “你为何总是为了些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出头?”他缓声道,依然是疑惑不解的神情,“你不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么?”

      此时苏瑾瑜亦看着他,有那么一瞬,她觉得眼前这人与她脑海中那个抱着自己母亲尸体的五岁小童重合在一起,她一时间失了神。

      卿玦徴羽右眼角下那颗泪痣在月华下闪着魅惑到悲凉的光彩。

      “凉州城中那次如此,太子前来那次亦是如此,如今还是如此。”

      苏瑾瑜本来有些发怔,但听他提到凉州城,蓦然想到那次她被小侯爷的侍卫追捕,他在小巷中救了她的事。顺带,还想起了那个让人面红耳热的吻……

      她浑身一颤,立刻回过神来,脸也顿时红了起来,赶忙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那有些微凉的手掌。

      苏瑾瑜看着面前这人,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定地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但求无愧于自己良心而已。”

      卿玦徴羽望着她,许久不曾说话。无丝毫疑问,眼前这个人与他从前二十年所见的每一个人都不同,她身上不曾有那种后宫中人的污浊,她甚至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人。

      这样的人,似乎污浊的自己稍微靠近一步便会弄脏了她一般。

      想到这里卿玦徴羽唇角不觉勾出个自嘲的弧度。

      见他不再说话,苏瑾瑜便准备转身回房,却在这时听到他的声音。

      “再过些日子便是父皇的寿辰了,到时你要与我进宫为他贺寿。近些日子筹备一番吧。”

      苏瑾瑜听后只是一笑,这些事情从来不在她考虑的范畴之中,因此也未放在心上,抬脚便向自己房间走去。

      她总觉得今日有一些东西在缓缓改变,这种改变是她所不熟识的,她只能快步走开,以望睡醒一觉之后这种异状就会消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正房对侧室,胜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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