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侦探的苦恼》西湖秋月

2、叶子其人

　　说起远游，不得不介绍一下我的发小，兼侦探助手叶子同学。叶子，大名“叶开”。取这个名字，据说还是蛮有渊源的。话说叶子出生那年，叶老爷子某日上茶馆听书，听说书先生讲到百年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边城大侠叶开的传奇故事，对其十分仰慕，为身为叶大侠本家而深感自豪。恰逢小叶子出生，于是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名字自然落到了小叶子头上了。也正由于叶老爷子对江湖传奇的神往，在对自己成为大侠无望的情况下，坚定而执着的将叶子往江湖大侠培养。可怜小叶子在年少身不由己的岁月里，被刀枪荼毒甚深。若不是叶子本身意志坚定，坚决向本人这类志向高洁、积极探索精神智慧的有为青年靠拢，倒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叶老爷子培养成一个四肢发达的鲁夫了。

　　每思及此，顿觉得自己堪称叶子的良师益友，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可惜每每跟叶子提及自己的“指路”之恩，叶子总是端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问：“我都‘以身相许’给你了那么多年，你还想我怎么报恩？”

　　我顿时气闷：“你是我的助手助手，不懂别乱用成语。给我这种大侦探当助手，是你的福分。你看，现在我是有名的大侦探了，你也成了有名的大侦探助手了。就好比我是那蛮邦书里有名的侦探福尔摩啥斯的，你就是那有名助手啥华生的。咱们都是奉西的名人了，这是多大的成就啊。要知道，这年头可是有好多人想红都红不了。”

　　对于我向来的这种妙语连珠，叶子总是言简意赅的击中我的要害：“不是卖身吗？那我给你当了那么多年助手，你可有给过我工钱？名利什么的，神马都是浮云，我们去街头馄饨铺吃饭，不还是要我来付钱。有名能给你买馄饨不？”

　　当然，对我的大恩不领情的不止叶子，还有叶子他爹——叶老爷子。他觉得本来叶子经过他那么多年努力浇灌，肯定能茁壮成长成一代豪气云天的大侠叶开。结果，被我这株杂草一拌，成了现在这副文不成武不就的小生样。我对叶老爷子的审美深表怀疑，我们叶子怎么说也是个清隽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嘛。

　　哎，不过话说回来，吃人家的嘴短。我的大恩经叶子这么一算，就值这么几碗馄饨钱了。现在想起来，每次跟叶子的交战，都是类似，以我的惨败收尾。莫非叶子真是老天爷见我过于智慧能干，怕引起天怒人怨，特地派来打压我的？想来，在叶子离开奉西学艺的几年，倒真是本人混的最是风生水起的时光……

　　说到这里，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本大侦探的另一大苦恼了吧。可是，大侦探身边怎么能没有助手呢，这就好比福尔摩斯身边不能没有华生，大夫身边不能没有学徒，酒楼里不能没有小二，寺庙里不能没有和尚…… 所以我出门，怎么能少了叶子。不过根据我那么多年跟他斗嘴的经验总结，要赢过他，一个很好的策略就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当然，此法还在我不断实践验证和改进完善中。

　　其实，拉叶子一起出门，好处还是很多的，还真算得上居家旅行必备。否则，以我大侦探的智慧，又怎会白白给自己找个“苦恼”，还巴巴地要随身带着走呢。比如，跟他一起出门，我就不用随身带个大包袱，银两衣服粮食都有人背，这就是有助理的好处啊。如一旦遇到案情复杂，他又是个探案的熟练助理，甚至有些我尚未理出头绪的案情，有时都能被他三言两语道破玄机，衬得上有名侦探助理和破案资深人士了。有这样的助手，破案事半功倍得很。当然，助手更重要的跑龙套工作，更是缺他不可，比如吃饭时间给大侦探买个包子，出门查案时给侦探辆马车之类的。就好比上次那个小妾出墙案，在三四十个家丁中排查与证物靴子相同脚臭味的伟大工作，叶子也是劳苦功高。这种时候，我通常用“吃得苦中苦，方为助手中的助手”来勉励他。

　　可是，当我将我的远游美好展望绘声绘色描绘给叶子听时，他的表情却很让我意外，居然皱着眉瞪着我！这什么表情啊，不是应该很向往，很开心、充满豪情壮志的吗？我杯具了，千算万算，没算到叶子这个反应。

　　半响，他问了我一句：“谈伯父谈伯母知道你的打算吗？”

　　我道：“我当时是先跟你这个盟友谈，我们先商量好，才能统一口径，想好怎样说服我爹娘啊。”

　　叶子抚着额头叹道：“安安，你怎么就不能安份点，尽给我出难题。”

　　我脑筋一转，笑道：“前些天我去你家找你时，还不小心听到叶老爷子跟人说起你年纪不小了，叶伯母正催着他要给你找个门当户对品貌俱佳的夫人呢。”我故意将“门当户对、品貌俱佳”几字一字一顿得重读给他听。“要不要我帮你去搜集搜集美人资料，交给叶伯母过目，好替你把把关啊？”

　　叶子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因为我说的正是他目前最大的烦恼。叶老爷子嫌叶子不肯安定下来，也谋划着给叶子找个大家闺秀，好让他收收心。这事已经跟叶子提了几次了，被叶子推脱了，为此，叶老爷子没少给叶子脸色看。

　　我见叶子虽然脸色难看，但是并未出声反驳，估摸着有希望。再接再厉问道：“我们这次先斩后奏好了，到时候你人在外面了，他们就是想绑着你娶妻，也是不行的了。多好啊，对吧？”

　　叶子这时，突然笑了起来：“先斩后奏？要是他们以为我们私奔了怎么办？我看也挺像的，呵呵”，叶子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弯的也充满了笑意，特别好看。“私奔……私奔”我呆呆得看着他，努力消化着“私奔”这个词的含义，半响，我干巴巴得说：“我们是私自决定奔逃出门，确实也算得上私奔。”说完，欲盖弥彰得哈哈笑着掩饰。

　　叶子没有理我，默默地看着远处那片夕阳下益发显得萧瑟凄迷得秋日胡杨林。我研究了半天他的表情——其实是面无表情，研究不出他的想法，又顺着他的目光研究了半天远处的胡杨林。那胡杨林，从大侦探的专业知识判断：根据目测，距离我们所处位置约三百丈远，占地极宽，树木密集，草木茂盛，应该是作奸犯科、杀人掠货等行为之首选佳地……

　　正当我思绪如飞之际，突闻叶子清润的声音说道：“出去游历一下也好，打算几日后出发？我需要回去做适当准备。”

　　此音犹如天籁入耳，我雀跃的欢呼一声，抱着他的胳膊就往回拖：“我希望越早越好，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准备吧。”顶着“大侦探”的名头，我实在不好意思承认，在我过去16岁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离开过奉西。所以虽然很渴望出去，但是如若让我一个人出去，难免胆怯。毕竟大侦探也是人嘛，我自我安慰道。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说是风，就是雨’的性子？”身后，秋日黄昏寂寥的陌上飘过叶子无奈的声音。远处漫漫胡杨林在夕阳照映下愈发的金艳火红，一如少年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