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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妖孽的重生 ...

  •   夜色寂寂,城墙巍峨,纱帐之内,白沐尘从梦里醒来。
      是夜,他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过去。
      梦里,他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陪着任性的容儿肆意烂漫,跟着九王爷谋反的步伐亦步亦趋。还有那只不断窜入脑海的白狐,虽然给他带来了痛苦,却也是再回不来的记忆。
      梦里都是虚无,闭上眼是镜花水月,睁开眼是现实世界。
      他不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小狐狸了,很早就不是,也很早就不再是九王府的神仙公子。现在的他,是九王府的王爷,是坐在皇位背后的掌权人——满朝文武不再相传神仙公子的贤良品德,而是对他明目张胆的篡权敢怒不敢言——三年,改变了很多事情。
      现在的白沐尘已经不再和心里的那只白狐打架了,白狐赢了,征服了他,亦或者……是他们合二为一了……他拥有了白沐尘和白狐共同的记忆,爱是固有的爱,恨是更深的恨。多亏了白狐的记忆,让他完整的记起了爹娘惨死的全部经过,也让他完整记起了儿时被颠沛流离所淹没的仇恨。
      他的娘,是被敌人沉入水中生生淹死的。他的爹,以及和他爹相好的女人,不是被金光带走,而是被敌人活活烧死的。而那只白狐,是他爹拜把子的“神仙兄”,也被敌人的道士用了仙术,打回原形。
      故而,他现在还是没有多少法术,也没完全恢复人身,那条大尾巴,还慵懒的搭在他的身上,雪一样的皮毛油光水滑。

      外面传来侍女诺诺的声音:“王爷。”
      白沐尘从思绪里回过神,“嗯”了一声。
      “郡主已起身了。”侍女道。
      他又应了一声,缓缓坐起身,掀开纱帐,外面一片仙雾妖娆,是侍女预先已在香炉里焚了香。天气渐凉,领头的侍女身后又跪了两个侍女,捧着外衣和御寒的斗篷,另又两个侍女上前搀他起身,伺候他洗漱。
      白沐尘洗了脸,对镜而坐,任由侍女为他梳理头发,闭目问道:“郡主如何?”
      “回王爷,郡主昨儿哭闹了一整日,夜里倒安静了。方才传人进去梳洗,许是想通了。”
      “嗯。”白沐尘应了一声,选了根漂亮的簪子递过去,边对镜子端详自己的仪容,边笑了笑:“今儿毕竟是她远嫁大婚的日子,我们兄妹一场,总该送她一程,你说呢?”
      侍女诺诺的应了。
      三年前,太子夺权登基,九王爷和世子随即意图谋逆,白沐尘大义灭亲。太子宝座稳固后,赐白沐尘世袭王爷位,赐九王爷自缢,世子墨卿流放,次子墨歆软禁,念郡主不知内情,赐婚果洛尔国小王子。
      如今容儿三年守孝已满,如何再留?
      想来,容儿就算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出为何养父要谋逆,为何白沐尘对她不念温情。她哪里知道,自三年前在避暑山庄,白沐尘在书房里最后一次被白狐的灵魂侵入后,就再不是她的小狐狸了。
      “去看看她。”他说,披了斗篷往外走,秋意甚浓,不免有寒意袭来。
      他忽然想,果洛尔国远在西北,秋凉前行,容儿她这般养尊处优、娇柔体弱,还受不受得了?继而,他想起她平素最爱吃的点心茶果、珍馐菜肴,去了那鸟不拉屎的果洛尔,还不知过不过得惯。
      一时间,他想吩咐左右,给容儿填些随行的、不易坏的茶果点心,再给她多备一些御寒挡风的衣物。可话到嘴边了,心中却莫名的又想,这管他什么事?把她嫁了,碍手碍脚的障碍也没了,过去那个白沐尘总是因为牵挂这女人而优柔寡断,没了她,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
      于是,他便住了口,也不上轿,徒步往容儿的住处走去。
      他到的时候,容儿已经妆点完毕,正襟危坐在厅内,等着宫里派人来接。二人相见,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眼中的怨气,却好似没看见一样,嫣然一笑:“这些年总不见你打扮,如今这样艳丽,漂亮的让我不敢认了。”
      容儿没有应答,只雕塑般的坐着,且不再看他。
      “怎么,还在怨我,恨我?”白沐尘轻声道,顺势发现她一侧的簪子歪了,本想示意侍女去做,可转念一想,却又挑衅似的,上前为她插簪子。他看见她想要躲,一手便按住她的肩,笑道:“别躲,当心碰歪了凤钗。”
      他手下的人儿轻颤了起来,泪珠噼里啪啦的掉。
      他垂眼看她,目光甚怜,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强迫他们互相对视。
      “嫁过去对你有好处。”他轻声道,指尖摩挲着她的面颊,感受着她不知是厌恶还是愤怒的轻轻战栗,却仍是温柔的语调,“你不是素来就不想要这郡主的名声,自小就觉得该是公主么?如今复你公主之名,有何不妥?”
      容儿的目光依旧怨恨,朱唇微启,唇瓣都不觉颤抖着:“我恨你。”
      “我知道。”白沐尘漫不经心道,打量着她的妆容,顺手又理了理她霞帔的流苏,“从我登上王爷之位,哪个不恨我?全天下都恨我、咒我,说我是个恩将仇报的妖孽,恨不能有得到高僧收了我。”
      “你不得好死。”容儿又道。
      “哈,”白沐尘轻笑了一声,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那又怎样?”
      他并未生气,只觉得她好笑极了。死亡,与他从来没有联系——或许过去是有过一点点,在他懵懵懂懂的时候——而自从与白狐合二为一,他便不再忌惮死亡了。
      他找到了自信,虽然法力尚未恢复,但毕竟已经能够长生。
      但他好像又有点生气了,原因是她竟然敢咒他!换做别人还则罢了,而她——容儿——竟敢咒他!许是另一个白沐尘心中对她还温存着感情,所以才让他有些愠怒。
      存着报复的心思,他忽而道:“对了,你可知九王爷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容儿身子一颤,瞪大了眼看他。
      他便轻轻一笑,悠然的坐在她对面,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缓缓道:“我临摹了太子的笔迹,说他蓄意谋反,王爷早就想找个机会带兵进皇城了。以我之力,操控太子的神智算不得什么,我不过是让他弑父夺权,再让他给九王爷降罪罢了。”他说到此处,顿了顿,饮了茶,又道,“余下的,便是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倒也不冤枉他们,九王爷觊觎皇位已久,墨卿想害我多年,各有所报。”
      他话刚说完,就听外面通报,宫里的公公来了。
      吉时已到,容儿以公主的名义远嫁,送亲自然也没他的职责。
      他见容儿满目怨毒,似是要起身唾骂或攻击他,却无所畏惧,信手在她眉心一点,她的目光便散了。他把浑浑噩噩的她操控着出了门,由侍女和宫女搀着进了銮轿。刘公公恰也行至门前,见了白沐尘,先行了一礼:“王爷万安!”
      白沐尘示意他起身,不免寒暄几句,末了,将腰间的玉佩取下:“刘公公,我和纯孝公主如今地位相隔,再不好相送——这玉佩,是儿时她给我的,如今拿给她去,做个念想。”
      刘公公以礼接了,看了一眼手中玉佩,却见那玉佩通体混白,晶莹剔透,是一等一的佳品。他入宫多年,依稀记得这是先皇给容儿的,如今几经辗转,又回到了容儿手里。
      刘公公心里想着,这玉果然不祥,先皇以此物做念想,与公主分别;如今白王爷又以此物,做离别之赠。
      至此,再无多言,白沐尘只送了几步,便由着銮轿出了王府。
      他的法力也就断了。
      不知恢复清醒的容儿,此刻在轿子里是何情况?肯定会哭,但不知会不会闹。
      恍恍惚惚,想起多年以前,她一恼了就爱揪他的尾巴,还故意吓唬他,让他变出狐狸耳朵来让她摸。那时候她真是骄横极了,但他也真是宠溺极了。
      但现在,都过去了。
      一枚玉佩便是诀别之礼,他把她送的东西还回去,一并也把对她残存的感情还回去,从此之后,不管心里还有没有温存,都一笔勾销。自此后,只有敌我,他预计明年开春就攻打果洛尔国,开通果洛尔这条通道,再收复当年的景国失地。
      十多年,景国人流离失所,是时候重新给他们一个家了。
      送走容儿,他忽然觉得很累。可能是法力终究不强,上次操控太子的时间太久,让他元气大伤,复又对付想害他的道人,再伤内力,如今倒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罢了。”他叹了句,移步书房,躺在躺椅上休息。
      但也只是小憩了片刻,就闻密探来报。
      原来是几个乌合之众想密谋着挑衅他的权威,但毕竟是乌合之众,行事不够缜密,被他的探子发现。
      这三年来,此等密报着实让他腻烦了,他正想呵斥密探的无能,这么点小事还值得扰他,但密探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不觉一震。
      “……据供,此番他们截获了一盒丹丸,样貌与您一直要找的罗汉散极为相似……反贼猜测您要用此治病疗伤,便想私藏,不料我们的人拼死逃了出来,才把消息递出。”
      “罗汉散呢?”白沐尘问。
      那罗汉散他已明里暗里找了多年,有让他恢复神力之奇效,尤为重要。自然,对外,只说这是一盒归元固本的丹药,由景国失传,昭国人并不了解内详。
      “他……”密探滞了滞,垂首道,“属下无能,动刑也未能撬开他的嘴。”
      白沐尘倚着身子半坐起来,垂眼想了想,便道:“不必再动他了,把他的家人兄弟找到,八十老母、三岁小童,这有何难?”想到那反贼到时的模样,便让他不觉一笑,“再把府上的十八式拿去,好好伺候他们一番,就让他看着,瞧他说不说。”

  •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小狐狸,谢谢您的阅读,还请伸出肥肥的爪子,摁个爪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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