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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回首已是百年身 ...

  •   随心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师傅这般面无表情,不露声色,竟隐隐有些可怕。
      师傅总是顽皮得笑着,弹她额头,作弄她,还要装得一脸无辜,满嘴胡扯八道,信口开河。
      师傅几时这般严肃过?
      他是世间上最调皮的师傅啊!他应该永远都是笑得奸诈动人,弄得人哭笑不得才对!
      可为什么,此刻站在她身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是如此陌生?
      随心心头一颤,身子也不禁抖起来,眼睛直盯着脚下的牛皮册子。究竟这当中藏着多少秘密,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师傅如此恐惧?
      “哈……哈哈哈哈!”
      天白羽忽然仰天狂笑:“若翼,你看到了吗?他居然是白皓月……他还说自己是什么纳兰仙……哈哈……哈哈!”
      忽地,剑风一震,天白羽收起笑意,眼中全是轻蔑。
      “白皓月,你还有脸出来!你这个武林的耻辱!”
      随心的心脏紧张得快从嗓子里跃出。师傅的眼神中全是迷离,直觉告诉她,天白羽接下来的话是她不该听到的。
      虽然,她很想知道师傅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会如此害怕这本“危害过武林的邪门武学”……
      纳兰仙神情漠然,仿佛天白羽说得那人并不是他,只是无关的路人甲。
      天白羽俊美的笑容透着邪气,微摇头:“八年前,为了一个女人,你背叛武林背叛白月仙庄背叛名门正派!像你这样的人真该一死以谢天下,何苦再苟且偷活!还是说,你还没给你们白家丢够面子?”
      随心心头重重一震。她并不明白天白羽何出此言,也不知道师傅为何神色凝重不似平日,只是看到天白羽嚣张的嘴脸,压不住满腔气愤,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什么白皓月?但……师傅他何时做过背叛人的事了!”
      听到天白羽的侮辱,她忘记了师傅平日的恶劣,只记得仙人阁是师傅建立的,各姑娘能有今日的笑容是师傅创造的,大家可以坦然渡日,也是师傅日积月累努力换来。
      这样好的师傅,怎可能会背叛别人!
      这样好的师傅,怎可能会伤害别人!
      她不允许别人侮辱师傅!无论是谁,出于任何理由!
      天白羽先一愣,才明白过来:“原来你没有告诉这位好徒弟啊!也难怪,你连天下第一的武功都不教给她,还让她在仙人阁当个杂役,又怎可能告诉她这些!”
      天白羽的笑容明明温雅俊美,随心却觉他如妖魔般丑陋。
      纳兰仙没说话,也不阻止天白羽,他知道总有一天随心会知道。何时知道并不重要,他在乎地是她知道后的反应。
      “八年前,我还清楚记得,你是我们这帮武林名门子弟崇拜的对象。每个帮派都以你为榜样来教导徒弟,就连我爹,越天城总主也大大赞赏白皓月,说你是武林千年难得一见的奇皅,喜爱你喜爱得快把你捧上天了!说你出身白家,十四岁就开始闯荡江湖。各家武学,只要看人家施展三、四次,你就能领会到当中奥义,想出制敌方法!天下间大概没有什么你可以放在眼中了吧?”说到此,天白羽忍不住冷嗤一声,“可惜你天才一世,居然糊涂在一名三流女子身上!多少名门子弟盼望能拜你门下,偏要收个三教九流的女人为徒,才搞出偷盗师傅密笈之事,真是丢脸到极点!”
      天白羽笑得狰狞。随心快忘记了呼吸。
      “别人给你拿回徒弟,你居然还要护住,护到不惜与武林成敌、与家人反目!”
      “真是丢尽了你白家百年基业建起的门面!爱上自己的徒弟,违反道德伦理,弄到这种地步,白白浪费自己一身绝世武功!”
      “你活着还有什么用!我要是你还不如死掉算了!”
      天白羽的笑声中满是不屑和鄙视。
      随心脑中一片空白,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只是有些东西,压抑在胸口,沉重到无法喘息
      师傅的背影,还是一动不动。
      ——随心,他是一个能教你绝世武功的人!
      爹的话,突然跃入脑海,像个讽刺,又如此悲哀,告诉她一个不能忽视的事实。
      天下间的种种,谁是谁非,谁主宰,谁又订下世人要遵守的规范?
      师傅就是师傅,总是闲暇无聊就作弄人,然后嘲笑对方太蠢才会中计。
      可在纳兰仙心里,又何尝不是在笑自己愚蠢?
      他聪明才智无人能敌,无论何种武功皆是一学即会,举一反三。白家世传的武学,他不到十四岁便全部掌握,家里再也留不住他。
      他是世人眼中真正的天才,可是天才又能代表什么呢?
      ——师傅,你会教我最最厉害的绝世武功吧?
      少女的笑容,甜美如春花,全是天真无邪,可爱得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然而,天下间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
      天才不是永恒的,赞赏不是永恒的,崇拜不是永恒的,她的笑容,也决不会是永恒的。
      守不住的,得不到的,苦涩,溢满心间,流淌开来。
      母亲哭着跪下来求他——皓月,你会杀了她吧?
      眼泪,就像滴淌在宣纸上的墨点,晕散开来,染黑了心灵。
      为什么?
      他也希望有个人能告诉他,为什么……

      纵然英雄一世,也难免糊涂一时。
      更何况,世间上根本没有真正的英雄能荣耀一世。
      英雄只是一个代名词,乱世中站出来的是英雄。而和平中走出来的,只是别人眼中嫉妒的对象。
      “二哥!娘让我给你送过来,南方刚运到的荔枝哦!”八岁的弟弟跑过来,手中捧着新鲜的荔枝,像是随时能淌下甜蜜水滴般诱人。
      “敬月,你哥在练功,别乱闯!”
      一声大喝吓得小男孩惊慌失措,险些把荔枝丢到地上。怕被父亲责骂,于是忙躲到柱子后面,可双眼却不离兄长的身影,眼中全是敬意。
      立在庭院中间的少年回过头,冲他耸耸鼻子,微微一笑,才专心于刚才练的武功心法。
      少年双手合拾,辗转手心,摩擦起的热气似能蒸发一切。他抬起双手,以极为轻柔的手法抚向院子中间的巨石,透过手力传出的,却是能摧毁万物的强大内力。
      万物皆有一个命点,无论多坚硬还是多脆弱,都逃不过一个关键的命点,找到命点,就是找到关键。他少年时就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万变不离其中。
      武功也一样!
      柔中透着刚,刚中渗着柔。当找到命点,再柔软的拳也能摧毁坚硬的石头。
      就像此刻般,理所当然的,石头从他手心那点开始不断龟裂,最终化为一堆碎石,巨响后倾泻在地上。
      少年运转内力,收回双手,看向父亲赞赏的表情。
      他知道他又让爹骄傲了。
      他是天才,天才的含义就是比其他人都聪明,比其他人都了不起。别人能做到的,他都能做到,但他能做到的,别人却未必能做到。
      他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二哥!二哥!你好厉害啊!”见爹离开,小男孩才终于敢冲到少年身边,仰着头,举起手中荔枝。那动作,似在供奉他最崇拜的神仙。
      少年拾起一颗荔枝,拨去外皮,得意的笑容美丽动人,是天地间最吸引人的风景线:“你也要努力,赶快得到爹的称赞,上次教你的第二层心法记熟没有?”
      小男孩一听,顿时失了笑容,扁起小嘴:“我不要练什么心法,难死了!我怎么背都背不下来,爹都气得不和我说话了!我一定是没有练武的天份!”
      “傻瓜,你怎么可能没有天份?”少年轻敲小男孩的脑袋,“你是我白皓月的弟弟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没有学武天份,你也绝对是天生的武学奇才!放心吧,你只是还没抓到窍门,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这些内功心法都是十分简单的东西,根本不用背就能记住。”
      少年扬起笑容,那么光芒四射,看得小男孩移不开视线:“二哥,上次云翔山庄和宿空派不是写信请你去做他们徒弟吗?你答复他们没有?”
      少年忙着往嘴里塞美食,好半天才有空闲回答小男孩的问话:“唔……没有……爹不喜欢我去学其他门派的武功。”
      “可爹娘不是总在叹,说我们家的‘风波定’你都已经习得比爹还厉害了,家里再没有人能教你什么了……”小男孩不懂这些,他只知道二哥很厉害,非常厉害,是所有人争着要的武学奇皅。
      少年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他知道,天空是无边无际无限广大的,无论他学得多么厉害多么受人尊敬,外面的天地必然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他想看外面的世界,家中的武学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好!”少年把吃完的荔枝壳扔回到小男孩手中,心满意足地笑道,“我决定了,先去看看那些所谓各大门派的武林绝学到底有多了不起,让他们一个个表演给我看,再考虑要不要学他们的武功!”
      少年明眸皓齿,笑得明亮照人。
      是啊!他是天才,人人口中的天才!各大门派都争相将自己的一世武功教给他,甚至不求任何条件。
      可他才不要拜这些人为师呢,他要的,只是能让他感兴趣的武功。
      至于“师傅”,这天下间还有人有这资格做他师傅吗?
      笑话!
      等他学会了他们的武功,就拍拍屁股走人,谁要当他们的传人啊!
      他一人足够!天下之大,任他游走来去。
      直到……直到十八岁那年,他遇见了她。
      她只是一个想偷他钱的乞儿,手脚灵活,机智聪明,却被地方匪霸控制,每天都在挨打中渡过,活得胆颤心惊。他也说不清是何种原因,让从不管闲事的他踏进这淌混水。
      也许,他只是不想看到她那双明亮的眼中,只有恐惧而已。
      地霸问他凭什么为她出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随口捣道:他是她师傅。
      要制服地霸很是简单,但要如何处置她就万分头痛。
      琴棋书画,他样样精通,无论教给她哪一样,都能让她今后名扬万里,从此衣食无忧。
      可她却说想变得像他一样厉害,不再输给任何人。
      他笑了——像他这样厉害?
      天下之大,有几个能天才如他?!
      罢了罢了,既然她想学又何必嫌弃,等她能自力更生,就会离开他了吧。
      然而离不开的,到底是谁?
      她并不算美,天天穿得像个假小子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般人知道的常识,她都不知晓,万事皆要从头学起。她没什么学武天份,心法背得滚瓜烂熟,还是不得要领。
      可是她很努力,每次仰起小脸都是不服输的坚定。
      他爱上的,究竟是她的纯真,还是她没有那种献媚的世俗眼光?
      每天,每天,他只想看到她的笑。
      然而,万事皆错在他一个天真的贪玩念头。
      在山上练武过于无聊,寂静无求的生活也不适合他。教过她武功,他就进屋开始书写。
      她突然从背后跳到他身上:“师傅,真少有看到你如此专心在写东西。在写什么?”
      他笑,喜欢她的无拘无束,不吃世人那套男女有别的理论:“为师突然想,世间上各大门派的武学我都会几分,天下的武林绝学也就那几种,再没有更多可以让为师倾心的了。何不综合我学会的所有,自己创一套武学?”
      她惊叫:“师傅要自创武学?那师傅想创什么武学?一定很厉害吧!”
      他顽皮地凑到她耳边,轻道:“我要创一套专门克制各大门派武功的功夫,让那些思想腐朽的老顽固吓一大跳。”
      她欢喜得喊:“真的?那师傅创出来后,一定要教给我哦!”
      他亲昵地搂着她脖子:“当然,我就你这一个徒儿,不教你教谁?不过你应该先把今天要练的招式练好,才谈得上学为师的得意绝学。”
      她无奈得嘟起嘴:“好啦好啦!又是基本功嘛,我去练就是了!”
      想了想,她又回过头:“那,师傅,你创的武功叫什么?”
      他挠挠耳朵,自己也没想过这问题:“这个啊,叫……嗯……对了,就叫醉花音好了!”
      她喃喃念着:“醉花音……好!师傅的醉花音,一定是全天下最了不起的武功!”
      她笑得那么艳丽,让他刹那间竟忘记了一切。
      如她所言,醉花音当真天下无敌。那柔美无双的招式,正正是克制住各大门派刚劲招式的天敌,饶是再强的攻击,也砍不断一段白绸。
      他确是天资过人,不过转眼间,醉花音名震武林,各大门派对他又爱又恨——爱他稀世奇才,恨他好好武功不练,专要给他们名门正派捣麻烦。
      江湖好手齐聚的武林大会,他一人笑傲全场,那至柔至幻的招式,成了武林一个神话。
      谁人能敌!
      而那年,他才二十岁。
      她笑得俨然世间上最可爱的一朵春花,他是那么满意,甚至忽略了她腮上两抹艳红因谁而起。
      直到一日起床,她消失了。
      他几欲疯狂,翻天覆地寻找,不见她踪影。
      他在乎的只是她在哪里,又如何想到他的秘笈?
      三个月后,母亲来信让他上清灵山的武林大会。他哪还有心思在武林上!可母亲说,他的徒弟也在。
      清灵山顶峰,他看到被人打到血肉模糊的她和那本醉花音秘笈。
      别派长老的话听起来全像世外之音:“这妖女居然私通我们教中弟子,两人偷了你的醉花音躲在教中偷偷修炼,幸而被我发现。他们两人事迹败露后,打伤我教中多位弟子,我们本教的弟子违规,已家法严惩了。你的弟子,就交还你自己处理吧!”
      她泪眼模糊,哭着喊:“师傅!师傅!求您救救我!”
      他扶起她的身体,眼中全是不置信:“你要学醉花音,跟为师说便是,为何要偷走秘笈呢?”
      她摇摇头:“想学武功的不是我,是他!霜儿自知天份不如人,今生都不可能成为那个最强。可霜儿也是一个女人,也会爱上一个男人,想成全他的愿望,助他成为天下第一啊!师傅您的性子我最了解了,您心高气傲,根本看不起他那种毛头孩子,又怎会肯把您毕生精华教给他,霜儿才出此下策……”
      他几乎昏旋过去,咬着牙,看着他怀中这个他用尽所有来宠爱的女人:“你……你想要天下第一的名号,难道为师不能给你吗?只要你一句话,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愿意为你摘来啊!”
      她笑得凄楚:“师傅纵然再好,也只是师傅,可我爱的人是他啊!”
      万根芒刺插入心间,眼前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她眼中的憧憬,是另一个男人;她胸口的心跳,是另一个男人;她脸颊上两抹动人的晕红,也是另一个男人。天地骤然缩小,竟压得他无法呼吸到半分空气,只有劈天盖地下来的绝望。
      母亲在身后,岂会不知儿子心中所想,心里更是忧:“皓月,你会杀了她吧?”
      她一听慌了:“不要啊!师傅,求求您救救徒儿,我真的知错了!”
      背叛师门,偷窃师傅秘笈,与男人私通,伤害其他门派弟子,无论哪个,都是死罪。
      可他只觉得,她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得是为何没爱他呢?
      是啊,为什么呢?
      他明明那么爱她……
      万念俱灰,他轻轻抱起她,温柔得在她耳边轻语:“对不起,你手筋脚筋均被挑断,纵然为师救回你,也只是一个废人……”
      想他神功盖世又如何,又不是真的神仙,如何能救她?
      背后毒如芒刺的目光,各大门派,都等着看他如何杀她。
      他并没有那么伟大,如果他想,确实可以抱着她突破重围,离开这里。只是离开了此又如何?她天生倔强,怎能活得如此窝囊!
      她泪如泉涌:“师傅,徒儿不想死啊!”
      为什么要苟延存活?你不是那个最要尊严的偷儿吗?你不是誓死不愿让人看不起吗?现在这般求人,又怎是你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愤恨过,左手托着她后背,右手轻柔按在她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呢!
      她没有叫唤,倒在了他怀里,未合上的双目满是泪水,却无法再淌下。
      滴落地,是他的眼泪。
      轻轻放下她,身后是各大门派的吵杂:“这才是嘛!所以说,那么多名门正派子弟想入他门下都不收,偏收个以前当小偷的,结果偷在自己身上了!”
      “真是什么面子都丢光了,居然还和男人私通!”
      “这种女人就是贱货,这下好!两人都赔上了小命!”
      “喂,你看他刚才握住那妖女的神情多紧张,倒像跑了老婆的男人!该不会他们两师徒也有一腿吧!”
      “嘻嘻,没准哦!”
      母亲战战兢兢地扶住他肩膀:“皓月,娘知道你难过,收了这么个徒弟!不过你还年轻,以后收徒弟注意点儿……啊!”
      母亲惊得收回手。他身上炙热得能熔化一切。
      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荒谬啊!天大的荒谬!
      这就是武林吗?这就是江湖吗?这就是天下第一吗?
      武林奇才又如何?醉花音又如何?一身人人羡慕的绝世武功又如何?
      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狂风吹动衣袖,一头秀丽的青丝如蛇舞动,他有着神仙嫉妒的美貌,他有着盖世的神功,他明艳照人,无人是他对手。
      他恨这些人!
      是这些人毁灭了他们!
      是他们口中的伦理道德,是他们口中的伤风败俗,是他们口中的师徒关系,是他们擅自决定的江湖规矩——害死了她,也毁灭了他。
      他放下她的尸体,非常轻柔的,仿佛那是他的女神。慢慢转过头,黑夜般的双目全是恨意,仙人容貌如鬼魅般可怖。他盯着眼前的长老,牙缝中缓缓吐出几字:“就是你,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长老吓得无法应答。
      他忧然地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她的笑容在肆虐。抬起手,辗转十指,是那天地都要失色的醉花音。轻轻一跃,双手直冲长老门穴。
      众门徒惊呼,全力护长老,可任何人触碰到他,都如沧海一粟,全然不是对手。
      众门派惊了,忙出手相助。刀光剑影中,他一身素白,云里来风里去,身影幽雅动人,宛若天上仙子。
      可他的仙子,又消失到了何处?
      白衣飞舞,十指玲珑。
      月光下,他似人非人,似仙非仙,泪水撒遍清灵山顶峰。
      他在拜忌他的女神。
      谁稀罕这个天下第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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