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不是武林高手》候已

3、二、霜雨因何来

　　技艺会终于顺利结束，随心数次以为自己会由于心跳过激随时暴毙而亡，一头冷汗都快流淌成瀑布了，万一被人发现，不被陈员外打死，也会在客人们的暴动中被活活踩死。
　　脱下一身沉重“铁甲”，终于可以重新以人类之姿顺利呼吸。原来静止不动三个时辰端坐是如此恐怖的事情，打死她也绝对不要有第二次，今晚已让她至少折寿三年。
　　对！绝不能再有第二次！她要离开那个人妖，马上就离开！
　　什么师徒！什么武功多厉害！那人妖根本不打算教她武功，只当她玩具耍而已！更可恶是如此惊险万分的一夜，那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纳兰仙你这个混蛋！！！
　　随心找遍整个仙人阁，居然全没发现纳兰仙的身影。追问其他姑娘，大家都说从技艺会一开始就不见他了。
　　罢了罢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她又不是非要揍那家伙一顿才满足！
　　随心冲上自己房间，开始整理行李。打一开始就不该相信爹的话，都是因为爹说这人会天下第一的武功，如果她能学到，成为武林高手绝对不是问题，她才会愚蠢如三岁稚儿般兴致冲冲得跑来。
　　衣服，点心，骆星的信……行李里忽地掉落下一本牛皮封面的旧书，随心愣住，才想起还没把这破东西交出去。
　　临行前，阿爹千叮万嘱，说这是纳兰仙的东西，非常非常重要，无论如何一定要归还。可当随心一拿出来，就见到平日笑盈盈的纳兰仙一脸见到鬼的表情。
　　“这是我爹说一定要还给你的……”
　　“我不要！”
　　纳兰仙大吼着截断随心的话：“不要不要就是不要！快把这个拿开！”他捂起双耳如孩子般耍赖当听不到：“我不要不要不要……那个不是我的，我死都不要！”
　　“可这是我爹千叮万嘱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我不管！我不知道！我什么都听不到！”他居然施展轻功跳上屋檐逃了，权当没这回事。
　　随心也不懂，这么一个破烂的牛皮册子有何好怕的？弄得纳兰仙如避之唯恐不及！但答应阿爹的事岂能失信，看来惟有待明日找机会交给纳兰仙才能离开。
　　第二天一早就像个怨灵般埋伏在师傅房前，却久不见有人出来，按捺不住推门进去，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这个混帐师傅，竟一夜未归，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阁里阁外都寻不到纳兰仙身影，反倒因为客人太多，被其他姑娘抓住，充当端菜的小二又推出大厅。
　　未到中午时分，大厅已人满为患，随心只能端着菜肴左闪右避往楼上雅座挤。仙人阁姑娘的厨艺也是扬州一绝，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食客慕名而来，若不提早三天预定位子，是绝对无法品尝到佳肴。今日有第一厨神韩眉姑娘下厨，更是挤得水泄不通，都是指名要品尝韩姑娘的手艺。
　　“客官，您要的糖醋排骨、红烧鲤鱼，请慢用！”
　　随心千辛万苦终于送上菜肴，最可恨得是她脸上竟然还摆着职业笑容！在仙人阁打杂半年，一遇客人就要展露热情献媚的笑容已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恶习，真是犯贱啊犯贱！
　　正要回厨房，忽然一把高雅纸扇抵在面前，随心转身，差点儿没昏死过去——这不是昨天那个什么越天城的天公子吗？
　　天公子今日一席白衫清雅，白齿明眸笑得明朗：“我就看姑娘眼熟，原来是昨日那个假殷红姑娘！怎么，今日又来充当活计了？”
　　随心恨不能当场挖个地洞埋了自己，尴尬地把手指竖于唇间：“嘘嘘！小声点儿！公子，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有意骗人的！您大人有大量，请忘记昨日之事吧！”
　　“这个嘛……”天公子摇摇手中扇，盯着眼前可怜巴巴的随心：“其实我这人的记性也不是那么好，不过人要饿着肚子久了，脾气就会比较差，难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对了，我们还点了三个小菜，也是指名韩姑娘做的，不知还要等多久呢？”
　　天公子越是笑容迷人，随心脑袋上的冷汗越是狂飙：“这……韩姑娘向来是依先来后到顺序做的，你一下子要提前……”
　　话没说完，天公子纸扇一收，向同桌的深衣男子大声谈笑：“若翼，你说昨日晚上那殷红姑娘感觉如何……”
　　“啊————！！！！”随心发出惊天惨叫，盖过对方声音。
　　天啊！以他这音量，别说二楼的客人了，连三楼和一楼的客人都能听到！
　　天公子又笑了，眨眨一双不知迷惑过多少姑娘的眼眸：“那……姑娘，你说我们还要等多久？”
　　随心自认倒霉：“知道啦，我让韩姑娘快点儿给你们上菜就是。”
　　“快点儿是多快呢？”
　　“反正就是尽快啦！”
　　雅座突然又响起高音量说话声：“若翼啊，这仙人阁菜肴倒是名不虚传，但我看这里的姑娘就掺水太多了，搞不好这韩姑娘其实也只是替身……”
　　“啊——————！！！！”
　　随心第二次无可奈何得惨叫着投降：“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厨房，让韩姑娘马上为两位贵客做菜！不知两位觉得可好？”
　　看样子天公子十分满意随心这次虚伪献媚的表情，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如果等太久，我可能会因为肚子太饿而和旁桌的客人聊点儿闲话打发时间。”
　　随心无可奈何得直奔向厨房，希望韩眉姐姐能看在平日交情上卖她一次人情。
　　没多久，随心乖乖地端着三道菜走上来，扔在桌上。
　　“拿去吧，你们这些强盗！”随心皮笑肉不笑得请两位客人动筷。
　　“强盗？我们可是规规矩矩按仙人阁的要求提前三日预订又付钱的客人，你居然说我们是强盗？”天公子虽然如是说，嘴里还带着笑，并不真的在意。
　　“是是是！反正请两位快点吃完快走吧，别再给我添麻烦了！”要知道她动了多少嘴皮子才让韩眉姑娘肯徇私枉法给她提前弄这三道菜啊！
　　随心边在心里诅咒自己的倒霉边离去，却被拉住：“姑娘，请等一下。”
　　“又怎么啦？”这家伙再叽叽歪歪难保她脾气再好也要变身哥斯拉杀人灭口。
　　天公子突然还随心一个礼：“在下先向姑娘道歉，并非有意欺负姑娘，只是仰慕韩姑娘手艺，苦等不到，不得已才委屈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恶徒突然有礼起来，随心反而不知所措：“呣，算了……反正昨晚的事你绝对不能跟其他人说！记住！”
　　“放心放心！”天公子笑起来：“在下越天城天白羽，旁边这位是我随仆，名唤天若翼，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果然就是这家伙！
　　昨天听到其他姑娘们一直在讨论，说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是什么越天城的少主，所有女子眼中最完美的夫婿人选，若能嫁给他，真是十辈子积下来的福气！
　　随心点点头：“我叫慕随心……对了，那个什么越天城是什么来的？”
　　“姑娘你是开玩笑吧！”天若翼忍不住讥讽：“你是哪个山乡来的，居然连我们越天城和天公子都不知道？！”
　　“若翼，闭嘴！”天白羽轻喝住属下的无礼，笑着向随心道歉：“对不起，我管教无方，还请姑娘见谅。我们越天城在东北非常出名，主要做药材、木材、马匹方面的生意，是东北最大的商户，此外我们在江湖上也有所涉及。姑娘可能年少，所以不知晓而已。”
　　“江湖？”随心终于听到了关键，眼前一亮：“你们是江湖上的武林人士？”
　　神呀！她终于等到了！是江湖呀，她最最向往的江湖！
　　随心激动起来：“那你们会什么武功？厉不厉害？”
　　天白羽见她双眼散发出近乎灯塔的闪亮眼神，有些不解，还是答道：“我们越天城的人以‘天’字姓为多，练得也是自家流传下来的越天武学。至于这厉不厉害……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出来。”他表面上含蓄，不好露出太多炫耀之意，但态度上免不了几分得意。毕竟越天城是江湖上三大门派之一，越天剑法更是精湛高超武学，加上他们的生意遍布天下，人人都要靠越天城吃饭，自然是有骄傲的本钱。
　　如天若翼所言，如今确实只有山上乡间的野人才会不知道越天城的存在。
　　随心却当真一无所知，一来她爹从不提江湖事，二来京城是天子脚下，鲜少有江湖人敢闹事。而最重要是，她只对“天下第一武功”这类“高等级”的字眼感兴趣，只要没涉及一概自动从脑海中过滤，比微软的筛选功能还强大。
　　听罢天白羽一席话，随心顿时兴致冲冲地问关键点：“那你们会不会天下第一的武功啊？”
　　天白羽和天若翼都愣住。天白羽纵然自负，但说到这天下第一，谁人敢认？越天城纵然崛起极快，越天剑法所向披靡，但是上有武林泰斗少林及与少林齐名的武当，这天下第一怎敢认下！
　　“这个……白羽不才，远未及此，愧不敢当……”
　　天白羽的脸色比刚才暗淡了几分。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必然是门外汉，但正因是门外汉，反显出刚才自己的吹擂尤为废话。
　　随心有些失落。确实，哪可能如此巧，那个会天下第一武功的人就被自己碰上？！
　　突然旁边一个匆忙下楼的客人擦过，撞到随心。对方连忙道歉。
　　“姑娘没事吧？”天白羽问道。
　　随心无大碍，倒是怀里一直揣着的牛皮册子掉下，天白羽见了，捡起来。
　　“姑娘，你的书……”天白羽拍拍书中的灰尘，刚想合拢递上，猛得愣住了。
　　随心见到奇怪：“怎么了？”爹一直嘱咐她不准看书的内容，封面也没任何文字，随心自不知这是何书。现在看天白羽盯着紧，怕是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里面给老鼠什么咬坏了内页，那可不得了！
　　天白羽没回答，只是一直盯着书中内容，又连翻几页，越看表情越严肃。随心想起师傅看到此书如此厌恶，该不会——这是什么危险书籍吧？
　　天啊！爹可不能坑她呀！
　　天白羽忽然一把拉住她：“慕姑娘，这本书是如何得来的？”
　　“如何得来？”随心本想拿回书，却反被人拿住，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灵机一动：“这书不是我的，是我师傅的。”
　　“你师傅？你师傅是谁？”天白羽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师傅就是……这仙人阁的老板啊！”
　　“仙人阁的老板？”这下轮到天白羽意外了，突然朗笑起来，全没了刚才的紧张，只道随心口中的老板是普通的姑娘家，当下放宽心，又道：“慕姑娘，如果方便，能否请你师傅出来一聚？在下想恳请她把此书送予在下，无论她开出什么条件都可以。”
　　随心十分烦恼：“我师傅现在不知身在何处，我也寻他不着。”
　　“那她何时回来？”
　　“唉！”随心也很想知道那个混帐师傅跑哪里去野了：“我也不知道。师傅经常突然消失，等他玩够了，大概就回来了。”
　　“慕姑娘，如果可以，请你把这书给在下好吗？实不相瞒，此书在你或你师傅手中非常危险，这不是一本普通书，而是一部曾经给武林带来极大灾害的邪门武功密笈，你们姑娘家难以保护此等重要密笈，万一被坏人知道，不但密笈有危险，你们自己也有生命危险。还是交给在下吧！”
　　随心傻眼了。
　　对方一个陌生人，该不会骗她。可若真是如此，爹为什么要把这东西带给师傅呢？难道师傅不肯要这本书就是因为知道这是邪门武功？而爹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一锣筐的疑问砸到随心脑中，而她最在意的是：“那如果练了这本书中的武功，我是不是可以成为很厉害的武林高手？”
　　“慕姑娘，看来你并不了解所谓的旁门左道是什么！这种武功只会将人引入邪道，不但不会让你成为武林高手，还会走火入魔！你绝不可以练，还是快快交给我，才是安全之策！”
　　随心看天白羽一脸诚恳，实不像在骗人，但师傅不在，岂能任意决定如何处置？
　　“随心！随心！你在哪里？快过来帮忙啊！”
　　楼下传来其他姑娘的吆喝，随心像寻到救兵，抽起天白羽手中的书：“请让我再想想，过些天回复你吧！”忙往楼下跑。
　　天白羽岂能让她就此逃掉，忙道：“那就明日吧！明日傍晚时分，白羽在西面的齐山小亭等你，你一定要带着这本书来！”
　　直到随心的身影消失在一楼人潮中，天白羽依然紧握拳头。
　　天若翼走到天白羽身边，按住他握拳的手，低声道：“公子，此处人多，不宜动武。”
　　“我知道！”天白羽低吼。
　　刚才！就在刚才！那本武林中人人都渴望得到的绝顶密笈就在他手中！他多想多看几眼，多看几页，背下书中所有心法动作，然后……然后……
　　他也许就真有可能成为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了！
　　“公子，那真是传说中的‘映月神功’？”天若翼还有些怀疑，如此厉害的密笈怎会在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小丫头身上。
　　“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那种以柔克刚的心法招式，十年前我也在武林大会中见过，绝没有错！”
　　天白羽紧咬着牙，他怕自己真的会克制不住，在这人潮中动手——这才是天下一等一的武林宝典，在那样的小丫头手中简直是天大的糟蹋！
　　“公子！我们先走吧！”天若翼担心他真会失控动手，忙扯住他离开仙人阁。
　　天下武林之大，谁不想得到第一头衔！谁不想自己武功第一！
　　天白羽从有意识开始，父母就浇灌给他要发扬越天城的思想，必须让越天城成为武林第一门派。所以他从小就苦学知识，勤练武功，他要成为越天城最优秀的少主，他要让越天城成为武林第一，成为天下第一！
　　所以他一定要得到映月神功，那个传说中可压制天下各派武学的武功密笈。
　　他一定要得到。
　　无论用任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