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2《蜀山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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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一切重来，时光倒叙。
二十七年前，蜀山。
那是清微当上掌门的不知第几个年头，蜀山依旧是那蜀山，奇峰罗列，高耸入云，气候依旧是偏寒，便是初春也让人感到微微寒意。清微负手站立于蜀山正门前，他在等人，虽不知等的是谁，但却隐约觉得，今日一定有人会来。
远远见到一个紫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上山来，款步姗姗，仪态万方。清微只一眼便知，自己等的人来了。
女子很年轻，带着淡淡愁容，眉似新月，眸清似水，甚至可以说是貌美的。
她亦不问清微是谁，微微一欠身，将手中婴儿交予清微手中，轻声说[他便托付于掌门了，望掌门…看在紫萱薄面上，待他好些。]
清微点了点头，蜀山曾欠女娲一族人情，眼前女子即是女娲后裔，那便也是蜀山的恩人，恩人所托之事无论是什么，蜀山都定须应允。紫衣女子不再说什么，道了声谢，不舍地看了看清微抱着的婴儿，便又下山去了。
清微望向怀中婴儿，粉嘟嘟的小脸好生可爱。一声轻叹，清微心想，这便是，亲手接下了一场劫吧。
——至于回来被元神长老叨念了半天，却抢着婴儿不肯放手硬要收为自己徒儿这些事，又都是后话了。
当当年的婴儿——也就是徐长卿，能够背着和他差不多高的木剑在蜀山之上跑来跑去，或者板着脸背诵诗经的时候。清微再一次下山而去，回来之时怀中又多了一个婴儿，清微其实有点头疼，因为他有预感一定又要被元神长老念叨一阵了。
他下山之时碰巧遇到一年轻妇人将一个孩子丢在蜀山脚下，一细问才知，妇人一家是住在山脚下的猎户，刚生下孩子不足一个月，丈夫便在狩猎时出了意外，丢了性命。妇人说到此不禁泪下，哽咽了许久才继续说下去，她一介柔弱女子，只得四处做些手工活赚取些碎银，却在几个月前绞伤了手指，无力做工，家里又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为生活所迫即将再嫁，只是新家婆婆怎么也不容她带着一个孩子嫁进来…才出此下策。
妇人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忽地又抬起了头，眼神灼灼地请求清微将孩子带走，怕清微不愿便不停跪拜着磕头。清微连忙扶起她来，看着襁褓中孩子不哭也不闹，乖乖睡着，心下一软，便答应了。
元神长老听了青筋直跳，果然又是一阵叨念，清微掌门左耳进右耳出，头头称是。
于是蜀山之上除了被送上山修炼的孩子之外，还多了两个特殊的孩子。
便是后来的徐长卿和常胤。
蜀山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谁又能说一切劫数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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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戒律严明，生活一向有规律。
小小的常胤每日跟着半大的徐长卿清晨练剑，挥剑之间已颇有模有样。
看到清微与元神长老走近，徐长卿与常胤都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对其二人一鞠躬，说[掌门好，师父好。]
元神长老顺着长长的胡须，望着两个得意门生露出满意的神色。清微掌门在一旁看着叹气，怎么一个两个孩子性格都越来越像元神长老，呆板无趣！真是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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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景天小朋友不过七八岁，带着茂茂必平犯上作乱，偷偷把永安当老板的人参鸡汤喝掉一半然后兑上水沟里的水，被发现后三个人被老板凶神恶煞地追了大半条街。
唐家堡还是渝州城一霸，堂堂唐家大小姐指着摊上的全部货品说这些全都给本小姐包一份！记唐家堡的帐！
红葵眼神温柔地抚着被塔中恶鬼追赶而精疲力尽睡去的龙葵的脸，誓言一般坚定地说着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保护你。然后决然转身独自走向鸦黑一片的恶鬼，拿出弓箭。
命运便是在悄然之间互相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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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弟子都是一起洗澡的，常胤那日抄写完诗经之后便去洗澡，没过一会儿，徐长卿推门走了进来，大大方方地背对着常胤一层一层脱起了包裹着的道服，水雾朦胧之间，常胤看到徐长卿露在散下的墨色长发之间的脖颈白皙又纤细。
常胤砰地一下就从水里站了起来，徐长卿转头，疑惑地看到自己的二师弟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然后只见师弟逃一般迅速穿起衣服奔回出了浴房，速度快地好像是用上了刚学没多久的轻功。
徐长卿想着一会儿洗完还是去看看他好了，脸那么红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只是之后敲了半天的房门里面都无人应答。
其实常胤去了藏经阁，拿着本经书却一页也看不进去，少年的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自己师兄刚才的模样。想着想着又红了脸。
那之后常胤躲了徐长卿好几日，早课也不见来。再见到徐长卿时常胤上上下下把徐长卿看了个遍，徐长卿被盯的发毛，问他怎么了，常胤却看起来很开心一样走开了。
常胤想，师兄还是师兄，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那日…果然是自己昏了头了吧。想着想着一头撞到别人身上，抬头一看吓得说话都打了结，[师…师父。]
元神长老哼了一声，这徒儿一向做事认真，自己从不操心，这一回竟一连逃了好几日的早课，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定是那清微教坏了！
徐长卿追上来替常胤求情，元神长老又冷冷哼了一声。
结果就是师兄弟两人在经楼抄了一晚上的经文抄到手快断。而清微莫名其妙地被元神长老怒目而视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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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十年，山下突发异情，毒人遍布，清微想也是时候让徐长卿下山历练，便派他下了山。
常胤则留在蜀山替徐长卿做原本属于他的那些事情。
徐长卿下山那天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
常胤送徐长卿到蜀山门口，徐长卿略一抱拳，转身迈步下山。
徐长卿一步一步在视野中逐渐模糊，常胤忽地就有种感觉，这一去，师兄也许就不再是师兄了。
三世情劫。长留嗟叹。
徐长卿不会逃。
所以他终是，应劫而去。
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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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人的性命，总是比凡人长些，——也许命也大些。清微看着锁妖塔顶部想着当时自己和几位长老被挂上去的样子，这个邪剑仙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么？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被他折腾。
——天劫已过，蜀山恢复了平静。
只不过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清微知元神长老有意传位于常胤，也感叹说老了老了，也是时候把位子丢给年轻人，找个地方终老去也。
徐长卿与常胤日日忙于重建蜀山。景天则带着雪见满蜀山跑。
清微正喝着茶想着过几日下蜀山之事，便见徐长卿敲了几下门，他应了之后，徐长卿便走了进来，郑重其事地跪下对着清微磕了几个头。
[掌门。]徐长卿还是这样称呼清微，[弟子想再上一回天庭。]并非询问，而是肯定句。
清微是懂元神长老这个生性温柔却又耿直的爱徒的，别人对他一点好，他就翻了倍的去对别人好，但是他做的决定，却绝没有人可以改变。
清微只有叹气，[上天庭，以你一人之血决无可能，还需景天小兄弟…]言下之意，景天若知，断然不会帮忙。
徐长卿只是跪着，不曾抬头，[掌门曾教弟子，蜀山门下，没有不知回报的人。]
清微摇头[长卿，你不要忘记，蜀山的将来还要交托于你。]
徐长卿站起来，恭敬地低头，声音却显得十分坚定。[…景兄弟，绝不能有事。]
徐长卿可以死，景天不行。
那个总是孩子气爱面子爱财抱着古董就不撒手却重情重义的人。那个背着自己一步一步上这蜀山的人。
他还要做救世大英雄。开一家渝州最大的当铺。做渝州最有钱的人。……他还要和雪见姑娘在一起一辈子。
景天不能死。
徐长卿心怀天下苍生，却不知为何独独为了景天留了几分私心。
这世上若你能好，便好。
徐长卿活着一日，就不会允许你死。
[弟子…告退。]
清微知道聪明如长卿，定是隐约猜到了自己为何可以复活，对着已然转身走出门去的徐长卿道，[你是蜀山掌门，是我蜀山最有望修得真仙之人。……孩子，你要过得好。]
徐长卿的步伐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掌门之位弟子轻重自知。而修仙之事弟子不忠不义，定是要负了掌门长老多年之望，不曾奢望掌门原谅。]
清微望着徐长卿的背影忽然想，原来当年怀里那个小小孩子已然在不知不觉里长的和自己一般高了。
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终究是越走越远。
再无回头。
蜀山依旧是那个蜀山，奇峰罗列，高耸入云。
[我叫景天，景天的景，景天的天。]
[你叫什么，诶你穿的那么白我就叫你白豆腐好了……]
这一世，究竟是谁跌进了谁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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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2《蜀山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