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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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入户。清明透彻。
戚少商没有睡。他也睡不着。
他穿着白色里衣靠在床榻上，身上随意搭着条江南绣坊的丝绸薄被。他的发是散的，神情也是乱的。这是他的一些小习惯，在遇到有些他无法抉择的事时，他喜欢乱。因为越是乱，他的思路也就越清晰。乱世出英雄，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但是现在他的乱已经表现在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了，他还能镇定么。戚少商也不知道。从息红泪到李师师，他已经很久没有爱过了，也并不打算爱了。甚至就像李师师说的那样，他好像也不愿意再碰谁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这么过完一生，但现在顾惜朝的几句话就让他乱了。心乱了。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戚少商忽然叹了口气，好像把所有烦的事，恼的人都在这口气里忘掉了。
因为有一个人来了。在初秋的夜里踏月而来，还带了一壶酒。有这样的轻功，还能轻松出入金风细雨楼的人，有几个？有一个，孙青霞。他一身雪衣在浓重的月色里极为醒目，这是艺高人胆大。只是这时他常年喜欢握剑的手里提着的却是一壶酒。一壶好酒。酒香悠远绵长，甚至他还没有进屋，戚少商就已经捕捉到了这样浓郁的酒香。孙青霞是浪子，所以他爱美人也更爱酒。有好酒，当然是先和朋友分享才是。所以他来了，至于这是半夜，而戚少商或许已经睡了，这些他当然没有考虑，也懒得考虑。
他年轻气傲，意气风发，做事只凭一己之好，和戚少商因李师师相遇，后来戚少商赴三合楼之约，遇袭，孙青霞帮戚少商解了围。
孙青霞和戚少商其实很像，戚少商出身霹雳堂小雷门，十七岁时单挑京城十大高手完胜，年少风流，一字剑法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孙青霞是出身山东神枪会拿威堂，十三岁开始杀人，击败强敌无算，红颜知己也是不少，又创出绝世剑法纵剑三十三式。所以孙青霞引戚少商为知己。是知己，不是知音。或许在戚少商心里，知音只有一个。
孙青霞从窗户跳进来，晃荡着那壶酒，笑道：“我刚得了好酒，戚兄可要共享？”
戚少商这才起身点了灯，他还是一身单衣，散发，甚至是赤足踩在屋里的地毯上。等到他转身看向孙青霞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平静的了，还带了一点笑意。那酒应该是陈年的花雕，只是戚少商却摇了摇头。他本来也是爱酒的，但就因为他爱酒，才要戒酒。他是金风细雨楼的龙头，哪怕只有这一点微小的爱好也要注意免得被人落了把柄。酒总是让人乱，而他虽然喜欢乱，但自己却不能乱。如果他乱，那乱的就不光是他，而是金风细雨楼、象鼻塔和发梦二党的所有兄弟。所以他要戒酒。也只能戒酒。
孙青霞像是早就料到，道：“戚兄肯与顾公子喝酒，却不肯喝我的酒。”
戚少商默然道：“你都知道了。”
孙青霞道：“你真打算跟他走？”
他这句话问的很奇怪。因为戚少商是个男人，顾惜朝也是个男人，两个男人之间说什么“跟他走”确实是很奇怪的话。如果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说这句话倒也算不了什么，但两个男人总有点别扭。这是孙青霞在试探戚少商，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戚少商和顾惜朝之间的事。他只是看见顾惜朝从戚少商的房里出来而已。孙青霞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男子之间的感情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现在戚少商是他的朋友，朋友的事，他向来不妄自猜测。
戚少商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惜朝问他愿不愿和他走时，他拒绝了。他以为他只能拒绝。
但是孙青霞问的时候，他犹豫了。也许他心里还是想跟顾惜朝走的，只是面对顾惜朝的时候他无话可说，绝情绝意。但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在后悔了之后才能不悔的。因为已经回不来了就没什么好悔的了。
戚少商道：“他去了哪儿？”
孙青霞道：“豫州洛河。”
戚少商道：“……我会去看他。”
孙青霞道：“也许他不想见你。”
戚少商道：“那只能相忘于江湖。”
孙青霞道：“你还是放不下金风细雨楼。”
戚少商道：“对。我不能放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