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戚]夜合花（说英雄同人）》遗失记忆的麦子

10、第十章（上）

　　戚少商的左手扣着无情的肩，右手执剑，他们赶在那只耀州瓷破碎的瞬间冲出了小楼！无情的眉头紧皱，但他并没有忽略手上的动作。——小楼在他们后方依然倾塌，刚才如果不识戚少商听见了那一声机关开启的响动，恐怕他们已经被埋入废墟！他的手指上下翻飞，牵情丝从袖口飞出绕上了庭院内的一棵百年柳。戚少商此时一口血溅上了无情素色的袖口。他们尚在半空，但戚少商却支持不住了。

　　牵情丝细致的丝线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犹如利刃一般嵌进无情的手指。——他们的身形还在不断下落，离地尚有三十多丈，倘若此时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无疑。无情忽然涌起一种绝望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是个废人。他轻功虽好，可谁的轻功也要靠借力才能施展，就算是追命也不例外。可是半空中，哪有借力的地方呢？他想要开口呼救，虽然不情愿，但无情能做北方总捕的位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懂得以大局为重。他身在官场，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但无情隐约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事情绝不会简单！他已经暗下了决心，随机应变，看局势而定。忍无可忍时，就无须再忍！

　　牵情丝不堪重负的断裂开来——他们落在青石板路上时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巨大冲击。这当然是不寻常的，越是不寻常的事，揭开真相的刹那才是真正的惊心动魄。戚少商跌在无情身上，他正好对上“救”了他们一命的“人”的眼。这双眼疵目欲裂，神色极其痛苦扭曲。这“人”额上一片青光，青筋暴起，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这赫然是一个死人，一具死尸！

　　无情见戚少商面露惊愕，忙问道：“怎么？”他刚一动，双手正搭上戚少商的肩。——戚少商黑白分明，此刻正笼着一层阴霾的双眼看了过来。他的眼中倒映出另一双，双眼充血，痛苦万分死去可却无比熟悉的眼！银剑童子！——下身的触感告诉无情银剑童子应该是死了多时。但最让他感到绝望的却不止是这样。一个小童当然接不住戚少商和无情两个人，那么两个呢？三个呢？铁剑、铜剑呢？

　　无情没有说话，他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他叫无情，但人却多情。他一生情路受挫，到如今已是心灰意冷。他把这三小童正是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是要继承他衣钵的人！他怎能不悲？怎能不愤？！可直到这时他仍记自己的身份，记得腰间所挂平乱钰。可笑，他此时竟连痛苦也不能。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复仇。唯有复仇！谁天生下来就担负责任？他又为什么要担负这责任？无情的心里霎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

　　戚少商当然明白无情的感受，他想起了连云寨的兄弟。阮老四、穆老八，以及当年在生杀大帐中一道令他千里逃亡的“杀无赦”。此刻没有人比他更能设身处地的明白的无情的悲愤了。

　　戚少商沉声道：“此事连累无情兄了”

　　无情双手握拳，痛苦的合上双眼，深呼吸道：“你不必多说，这不是你金风细雨楼一家的事。铁手和冷血此时尚在山西办案，追命今日陪世叔去赴蔡太师的生辰宴了。他们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恐怕这京城，是要变天了。”

　　——这便是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无情看见三剑童子后还能冷静的思考出了他们忽然遇袭的疑点。四大名捕凑巧在这一天不能相聚一地，诸葛先生也凑巧在这一天去赴宴，还有比这更巧的事么？

　　戚少商此时单手以剑柱地站起来，正伸手想拉起无情，听得他这一番话，剑眉一轩，问道：“你说诸葛先生去赴蔡京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因为敌人不想等他说完。不想等他说完的表示是一声尖锐的哨响。——对，哨响。就是那种一般马匪用来打暗语的哨响。这本来是个好主意，汴京城里这些江湖人，多数是雅。如六分半堂的狄飞惊，有桥集团的方应看等。毕竟这世上，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分三六九等的，这些人自诩阳春白雪，就称别人为下里巴人。好像在他们身上，杀人已经不是杀人，而是一门极高雅的艺术。所以他们不屑于用这种简洁、迅速的方法，偏要去琢磨那些晦涩难懂的曲高和寡。

　　可是无情和戚少商不一样，这些暗语对他们来说是信手拈来的。
　　——戚少商曾是连云寨的大当家，土匪的头子，平日里用得就是这哨响。无情则是官，是捕头，行走于各地抓贼的人，对这些□□上的暗语总是要略懂一二的。

　　所以哨声一起，戚少商就和无情一左一右分别避开，退到院内两排屋檐下。他们的身形刚稳，院内就已多了三个人，三个穿着粗布葛衣的男人。——这三个人穿的是平民百姓最普通的麻布短打，头上还带着农夫下地时遮阳的斗笠，高挽着的裤腿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脚上还蹬着一文钱一双的手编草鞋。就连他们斗笠下的脸，都是常年劳作而蜡黄显得苦大仇深的标准乡下人的脸。除了他们执剑的手以外这几个人的伪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毕竟一个好剑客，好杀手执剑的手，不光要稳、准、狠，还要干燥有力，这种杀手在他们的圈子里价钱就要比别人更高一点，因为他们能让雇主觉得物有所值。

　　戚少商和无情不约而同的想到：自己身边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人？谁是可信的？谁又是细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