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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大雨 ...

  •   下午特别热,太阳却被云层遮得很是密实,有人说这样子看来怕是要下雨了。夏蝉还是决定出去,正好她也想要一个人在周围的地方走来看看。可是她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施昱婕却说自己上午出去办事了,还没来得及四处看看,所以想要跟着夏蝉一起出去。
      夏蝉其实有些为难,她只想一个人在周围走一走,拍拍照,她不是很想有人跟着,更何况是施昱婕。可是施昱婕就要跟着她,又说反正那些人根本不会带她一起去玩。
      她每次都是这个理由,像是吃定了夏蝉没法拒绝一样。夏蝉从口袋里拿出她的薄荷糖盒子,倒出一颗嚼了嚼,然后果真妥协了。“如果你不怕一会儿无聊,就跟着吧。”
      “为什么会无聊?”
      “因为我不好玩,所以怕你无聊。”说罢,夏蝉把驱蚊水、湿纸巾等东西往包包里一方,挎上相机就走了。

      她们并没有在街道里行走,因为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夏蝉已经把这周围都看了一遍。夏蝉的目的是周围的郊野,可是想着施昱婕连街道里都没来得及看几眼,就陪她在这里逛了一阵。
      夏蝉总是在玩弄她的薄荷糖的盒子,施昱婕总能听见那铁盒子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终于她看见夏蝉打开铁盒子闻了闻之后,像是某种瘾犯了一样说:“我去商店买东西。”
      这样一个古镇,卖各种生活所需的物品的商店不少,却根本找不到夏蝉要买的薄荷糖。施昱婕跟过去笑说:“你这就像是烟瘾犯了一样,没有糖,不如买包烟?”
      夏蝉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双手离开了商店那看来还蛮古老的玻璃柜子,继续弄着铁盒子,有时也还是拿来闻一闻。

      夏蝉的步伐迫不及待地还是朝着郊野去了,然后她拿在手上的东西便不再是那个空掉的糖盒子,而是换成了本来挎在肩上的相机。
      走了快要一个小时,施昱婕想,她大概明白了夏蝉为什么会怕她无聊。夏蝉很安静,这与平日相异的状态让施昱婕觉得有些好奇。
      这种两人间的安静,让施昱婕不自觉都不再多说话,也跟着安静下来,越发安静。
      夏蝉的注意力几乎都贯注在那相机的取景框里了,施昱婕只是跟着她,看着她在前面有时走,有时停,有时又会在一些很不起眼的地方或是什么东西前面停留很久。她几乎不说话,像是施昱婕根本不存在一样。
      施昱婕在不经意间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夏蝉却听见她的叹息,然后随后盖上了镜头盖,回身来对她说:“你看,我说过会无聊的。”
      施昱婕却很淡定地问她:“我还没说无聊,你怎么就能先给我的感觉做了判定?”
      “难道你会觉得就这么跟在我身后,什么都不做,这样也不算无聊?”
      “我觉得……并不无聊。”
      夏蝉沉了一口气,她不明白施昱婕为什么会笑,可是施昱婕这么无声地跟着她,确实让她觉得有点压力。她大概是习惯了一个人,一台相机到处走的方式,只有一个人,哪里需要去在意周围的那些?可是这样的时候多了一个人,她就不知如何应对了。

      走到一处山脚,那里立了一块牌子,上面指示说山上有一座古庄园。夏蝉停在那块牌子下面,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说:“我想上去。”
      “可是天越来越暗,真的快下雨了。”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回去吧。”
      “那山上也不知有没有人居住,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上去?”
      夏蝉暂没做声,只确定自己包里有个厚实的塑料口袋,可以装下她的相机,然后对施昱婕说:“上面既然也是个景区,就不会有什么奇怪事情发生的,你回去吧。”
      可结果施昱婕还是跟着她上山去了。
      夏蝉问她,为什么就非得跟着?又哭笑不得地说,大家都在制造她们的绯闻,难道她听了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现下绯闻被那些人越说越离谱,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要避嫌?施昱婕说,既然是绯闻,越是故意去回避,才越是会被人想更多吧。
      有些话要是就借着这样的疑问讲了出来,谁都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施昱婕当然知道不能说,所以她只选了一个最有效的办法,一个比正面解释了夏蝉所有疑问还要有用的办法——她问她:如果现在跟着你的人是顾荏,你还会这么不乐意么?
      果然,夏蝉被问了这个问题,立刻就闭嘴了。

      上山的路是人工修建的石梯路,规整得很,只是山并没有很高,石梯却有些陡,两个人爬了一半就累得爬不动了。
      “那边有个小卖铺,我去买水。”施昱婕叫夏蝉到旁边一棵大树下休息,自己便过去了。
      夏蝉用湿纸巾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擦了一遍,稍微觉得凉快了一点,等施昱婕的时候顺便又对着旁边的小花举起了相机。
      施昱婕回来的时候看见夏蝉摆着那看似很专业的摄影姿势,心想要是夏蝉手里的那个是一台胶卷机,只怕她就不会这么随时随地都在按快门了吧。
      “喏……”施昱婕把一瓶冰水贴在夏蝉脸上,夏蝉受惊时瞬间就躲了一下。
      “谢谢。”可是夏蝉接过冰水,手里却又被塞了一个东西。
      为什么山下居民很多的街道上都买不到的东西,这半山腰的小卖铺却能买到?夏蝉一脸疑惑地望着施昱婕,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手里的还盒没开封的薄荷糖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施昱婕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冰水解暑,见夏蝉这茫然的样子便说:“有的吃就对了,你管人家为什么要在半山腰来卖薄荷糖?”
      也对,何必管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既然施昱婕说是买来的,那就没必要再去想别的理由了。
      “赶紧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们还有好一段路要走。要在下雨之前爬上山顶,免得半路上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施昱婕又笑了笑,说:“当然了,最好还是等我们回去之后再下雨才好。”
      可是怎么说,有时候老天爷就是喜欢捉弄人。当夏蝉左脚刚踏过最后一步台阶到达山顶的时候,雨水就滴滴答答地开始往下掉。起初也不是很大,夏蝉只叫施昱婕赶紧走,可是才眨眼的功夫,雨势就大得吓人了。
      夏蝉根本没时间把相机装进塑料口袋里,只能一边喊施昱婕快点跑,一边把相机遮在包包下面,自己奋力朝那座已经能看见的大庄园跑去。

      大雨稀里哗啦地下着,夏蝉好不容易跑到庄园大门的檐下,把相机擦干了才开始弄自己身上的雨水。
      “湿哒哒的,好难受……”夏蝉翻遍了包包,才发现自己失策得只带了湿纸巾,没有带纸巾出来。
      “我一开始就说了不要上来的,你看,这可不就倒霉了?”
      夏蝉徒手弄着刘海,瞥了施昱婕一眼:“是啊,小的毁了施主任的先见之明。”
      施昱婕得意地笑起来,从纸巾包里抽了两张纸巾给夏蝉,却不是以常有的交递方式,而是展开了,自己拿着在夏蝉头上嬉闹般地揉了揉,直到夏蝉受不了这种“蹂躏”,她才舍得把纸巾交给夏蝉。
      “快弄弄干,免得回头感冒了。”
      淋雨之后觉得更热了,夏蝉擦完身上的水,看四下无人便解了一颗衬衫扣子,牵着被淋湿了的衣服抖起来。
      “你在干嘛!”施昱婕看着夏蝉的动作十分无语。“你倒是蛮大方啊,深山老林里袒胸露乳。”
      “袒胸露乳?”夏蝉自嘲一般地呵了一声,牵着胸口衣服对着施昱婕,动作晃得更大,说:“你倒是说说在哪里看见了乳?”
      这奔放的行为和一句话,夏蝉自己觉得蛮无所谓,施昱婕却稍稍觉得脸红,无奈只能过去帮她把扣子扣上。“没有就更不要拿出来丢人了。”
      施昱婕的突然靠近,让夏蝉局促起来,她下意识挑开眉眼,自己向后站了一步。“我自己来。”
      施昱婕只浅浅笑了笑,有意地也跟着退开了一步。

      你还要故意到怎样的程度?你说你根本不知我的心思,可你真是丝毫不知吗?

      “施昱婕。”夏蝉扣好扣子,走到雨水和干燥的分界处。“你要听我讲顾荏吗?”
      远处的山似起了云雾入了仙境一般,说它美却看不出任何具体,但大概就是因为那层迷蒙才让人觉得向往吧,
      施昱婕说:“我可以选择不听么?”
      夏蝉没有说不,不过更直接的自己就说了起来。
      “初夏的时候,画室组织出去写生,去了一个很朴素的小村子。在那里我也遇见过一场大雨,那场雨甚至比现在还要大很多。所有人都跑回住处躲雨的时候,唯独顾荏被困在雨里了。
      我想,人这辈子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从一些无比微小的细节开始就注定了。而我的细节,大概是从西城的轻轨站台上开始的。如果我没有在那站台上看见顾荏,如果我没有看过《初夏》,如果我没有被我姐硬叫去陪学生报名考试,如果……我也没有经历过那一场大雨……
      或许我能拥有那些如果,我喜欢的人也就不会是顾荏了。可是没有那样的假设,我甚至硬拉着顾荏去了许愿树许愿,我也遇上了那一场车祸。

      那一场雨里,我看见她静静地坐在一户农家门口,村妇一直倚在门框上,偶尔说着什么。她看见我来了,竟笑了起来。现在再想想,那大概是我根本没有好好记下,却是唯一一个最为自然真实的表情。
      那天的农家前也有一篇麦田,它们长得很好,不像眼前这一片已然收割过,才又长起一些新芽的样子。

      我有一张画,只是一张速写,画面上有的仅是顾荏的背影。我将它夹在了一个很喜欢的本子里,放进柜子了,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甚至连我自己当时都不知道画着她的时候,心里有了怎样的变化。
      我喜欢她,但寻不到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那份喜欢大概就从最细微的地方开始生长了,一天一点让人无法察觉,直到我终于意识到才发现,它好像已经生了根,无法移除了。

      我记得她在许愿树前面的样子,她的红丝带掉落下来的时候,她一定是很失望的,可我并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只是现在想来,八成是为了她喜欢的那个人。
      她到底有多喜欢她?我根本无从得知,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喜欢她。可我知道,她为了那个人而不愿意多看旁人一眼,而我,可能是除了她再看不见旁人了。”

      “够了……”施昱婕垂下眼,无力地说:“真的够了……”
      夏蝉转头望着她的失落,一半似乎天真得不知她为何如此,一半却像是故意说着这些想让施昱婕知难而退。一件事分成两半来做,无论错了哪一面,都有另一面可以用来挽回。可终究是怎样?施昱婕尚且什么都不曾说,夏蝉便一直都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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