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花味转流年》沈衾

16、第 16 章

　　终于入冬了，清晨起来时，偶尔会起雾，街道处的花坛上盖起了薄薄的霜，方素雅照常上下班，偶尔和吕澜浅出去吃顿饭。
　　他们的吕总这几天大概又没休息好，人虽然精神，却隐隐带着倦意，方素雅好心地会问一句，吕总您不舒服？吕总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吕总，要不要把会议推迟一天？她就这么一颗心么。
　　吕澜浅总是摆手，让她去忙自己的。
　　农历十一月时，天气又冷了几分，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特别早。方素雅在店子里碰着闵筱纤时下意识地叫住对方。
　　女子依旧漂亮，只是一双眼睛微有暗淡，仿佛失掉了点什么。
　　“方小姐，好久不见。”她淡淡说，脸上的笑容似有若无。
　　方素雅怔了怔，才说：“你瘦了好多。”
　　“恩，是吗？”闵筱纤的笑容又淡了些。
　　方素雅绞尽脑汁，后头只蹦出一句话：“最近，你好吗？”
　　闵筱纤一怔，继而微微露出笑容：“不怎么好。”
　　方素雅一愣，继而又听着她说：“听澜浅说你现在在他公司上班？”
　　方素雅点点头，听着她的口气，她大概已然与唐赫之归好，不过，她看看天，唐赫之的病情就难说了。
　　“方小姐，”闵筱纤苍白的脸上略带些释然，“我先走一步。”
　　“闵小姐。”方素雅忍不住叫住对方，见着闵筱纤侧回身来，她极力露出一个宽慰人的笑容：“你真的很坚强。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女子。”
　　闵筱纤笑了，她低声说：“我只是觉得遗憾，这辈子少了这么一个人，心里有些寂寞。”
　　方素雅听着立马明白过来，见她神色安定，只是黯然一片。她不由地微微握紧手指，上前一步：“闵小姐，我知道人的感情总有很多地执念，只是，我想唐先生是爱你的，我虽然不懂得爱一个人，却知道你和他在这个世界里是很特别。”
　　闵筱纤淡笑：“多谢你的夸奖。我想他一直都是爱我的。”
　　“所以，闵小姐。”方素雅忍不住再靠近些：“有时候，我一直觉得人生那么短暂，与其落魄地活着，还不如活的开开心心。喜欢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只是你的一辈子还那么长，我想唐先生也不希望你为了他而寂寞一生。”
　　执念就像是深根么。
　　闵筱纤沉默片刻，继而慢慢说：“十年半载么？”
　　“时间会抚平的，只是需要闵小姐的配合。”方素雅微微笑。
　　闵筱纤看向她，笑着说：“方小姐，澜浅说你毛躁，我现在却觉得你是看的最透的人。只是性格生得如此。”
　　看得透？她倒是没觉得，只是吕澜浅居然在闵筱纤面上说她毛躁，唔，这有点不给面子么。
　　“不过，谢谢你这番话，方小姐。”
　　“闵小姐，我很佩服你。素雅真心希望闵小姐你能幸福。”
　　和闵筱纤分开后，方素雅沿着街道慢慢走，天气有些冷了，吹得街道两旁的树叶簌簌作响，时不时有叶片自树上飘落，有环卫工人拿着扫把扫落叶，方素雅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冷，只是许多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抬头看一眼外面的人。
　　方妈妈又来电话，问回不回去吃饭。方素雅有些郁闷，现在老妈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希望有那个男的能请她吃顿饭，顺便联络联络感情，她每每回家，老妈都是唉声叹气，又说起邻居家谁谁结婚了，对象怎么样怎么样。
　　方素雅只能扬着脸，很是纠结。
　　唐赫之走了，吕澜浅的心理定是不好受吧？
　　方素雅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见着吕澜浅的人，总是忍不住看几眼对方，吕澜浅神色与往常没一般，她看的多了，吕澜浅终于有些注意了。
　　“方素雅。”他挑眉。
　　方素雅打哈一声，说：“吕总，您要是觉得心情不好，可以去散散心？”
　　“心情不好？”你以为是小女生么？
　　方素雅咽咽口水，继续硬着头皮：“我只是觉得，恩，吕总最近看着比较疲惫么，想是事情操心得多了。”
　　吕澜浅浅笑：“你多虑了。我很好。”
　　方素雅目光闪烁，还是默默地退下了。吕澜浅不喜欢在办公的时候谈论私事么。
　　隔天，天涯的投资方案已经出来，吕澜浅和对方负责人在x饭店订了位置，方素雅一起过去蹭饭吃。
　　下车时，吕澜浅在她耳边低声说：“一会儿坐我旁边，少说话。”方素雅一愣，还是乖乖地点头。
　　“吕总，这边请。”两人才上二楼，有服务员上来领路，这架势，还蛮大的。方素雅想着，这次的合作对手实力和吕氏相当，而且两方要是达成一致，站在外人的角度上来看，就知道是一场强强联手的战争。
　　才走进包厢，一人就已迎上来，声音微亮：“吕总，你可来了。”
　　吕澜浅浅笑，优雅伸出手：“久等了，黄总。”
　　“呵呵，真看不出来吕总这么年轻就干大事。诶，哪像我们，都老了哎。”
　　方素雅跟在后头，飞快地看一眼那黄总。一个十分油光满面的中年人。唔，果然保养得不错么。
　　几人坐定，方素雅坐在吕澜浅身边，一直十分低调。这个黄总给她的感觉有些怪怪，一双眼睛总是随处浮动，尖锐又带些不知名的味儿。她虽然对于几个大集团的老总都有些听说，然而，总归不过是怎样厉害怎样厉害甚的方面。
　　“资金五五开分，我出地方，你出技术，吕总以为如何？”
　　吕澜浅勾起唇角，笑道：“好，就如黄总所说。”
　　那黄总似是发现了甚的新奇事，语调里带着几分兴趣：“听说吕总最近的秘书用了三个多月都没有换过，可就是这位方小姐？”
　　方素雅抬起头，就见着吕澜浅微微笑：“恩，素雅在工作上是很不错。”
　　“难得有让吕总满意的，想不到还有人能代替宫锦秋。”他一双眼睛看过来，方素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站起身，说：“不好意思，去一趟洗手间。”
　　不等对方点头，方素雅就踏出包厢。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头居然有些害怕。这个黄总的眼神一股猥亵，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跟着吕澜浅应酬好几回，还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难怪吕澜浅下车时让她少说话。
　　她走向洗手间，慢吞吞地呆了老长时间，才出来。她方素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家对她猥亵。额，虽然说她长得是不怎么好看，只是以往在咨询公司时，人看得多了，也知道现在世界上的人，奇奇怪怪的心态，心理问题有时恐怖得叫人想到畸形。
　　这个黄总，莫不是如此？
　　方素雅进去时，吕澜浅居然不在，她一个心头战栗，站在门口，直到那黄总笑的响亮地说话：“方小姐，怎么了？吕总出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
　　方素雅有些抖索，还是走进去，要是她把这次的合约给搅浑了，想是吕澜浅怎么都不会放过她的。
　　方素雅满慢吞吞地坐回去，黄总就直直掠过吕澜浅的位置，把脑袋仰过来，方素雅吓了一吓：“黄总，您看，这菜都凉了，再不吃，就失味了。”
　　“呵呵，没事儿，有些菜凉了，更加有味儿。方小姐，吕总待你非一般，想必方小姐有过人之处，恩…。”他忽而一只手抓住方素雅。
　　方素雅的脸色顿时白成一片，立马想着挣脱。
　　“黄总，您这样抓着我，我怎么吃饭？”
　　那黄总呵呵一笑：“来，黄总喂你，怎么样？”
　　方素雅相信自己的胃里翻滚得厉害，要不是硬生生忍着，早就吐出来。天哪，吕澜浅，你怎么还不回来？
　　她几近想哭出来，愤恨地想抓着对方的衣领狠狠臭骂一顿，但实在是考虑到自己的手劲不如对方大，还有，现在是谈合约的时候么。
　　那黄总的手特不老实，慢慢地磨蹭到方素雅腰间：“方小姐的皮肤真白呢…。”
　　方素雅当真忍不了了，忽而起身，力道十分大，紧接着就是大喊一声，啊的一声尖叫，方素雅的人已经贴着门，飞快地拉开门，那黄总看着不灵活，几近神速抓住方素雅的手，那门已然被打开，方素雅侧脸看到渠裕演，脸上的神情立马大喜。
　　黄总一只手还抓着她，放软地声音粘得方素雅想吐：“方小姐，哎呀，你逃什么？我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吕总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你就陪我聊聊天。”
　　聊天，方素雅几近昏厥，好在渠裕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哟，这不是黄总吗，怎么这么巧？”
　　那黄总落在方素雅手臂上的手终于一松，而后慢慢地收回去，方素雅被人一拉，拉到一侧，渠裕演带笑，朝那黄总道：“好几不见了，黄总。”
　　那黄总神色恢复得极快，也是笑呵呵的：“我倒是谁，原来是渠总。要不要进去喝两杯？”
　　渠裕演看一眼方素雅，笑着摆摆手说：“我看见方小姐在，想是黄总正和澜浅谈生意。这我可不能打搅了。”他又看向方素雅：“诶，方小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方素雅脸色很白，勉强扯开笑容：“可能喝了酒，有点难受。”她不敢看那黄总，那黄总十分安然，似刚才那一幕根本就没发生过。
　　吕澜浅终于在三人空缺的间隙里回来了：“怎么都在外面站着？”他一眼看到渠裕演，“裕演也在么。”
　　那黄总笑着说：“渠总还是进来喝几杯，老长时间没和你碰酒杯了。”
　　渠裕演笑道：“这碰酒杯的事儿多得是，黄总和澜浅的生意才重要着呢。”
　　“也好，改天再请渠总吃饭。”那黄总看向吕澜浅，又说：“刚才看方小姐不舒服，可能是酒喝多了。”
　　吕澜浅看向方素雅，她的手还在抖，整个人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面色苍白，他缓缓一笑：“我怎么忘了，素雅一喝酒就会微痛。真对不住，黄总，让你等了。”她侧头又对方素雅说：“素雅，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方素雅点点头，看着两人进入包厢。
　　她一个脚软，几近跌倒。老天爷，她很想吐。
　　“方素雅。”渠裕演上前一把扶住她。他侧身对一旁站着的吕澜浅的司机说：“方小姐我送回去吧。”
　　方素雅觉得自己浑身难受，刚才那只又白又肥的手几近撩到自己的胸前，她咽下涌上来的酸味，头一次发觉，原来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会是这么一个状态。
　　“你还好吧？”渠裕演见她面色还是略白，不由问一句。
　　方素雅挤出笑容：“没事呢，谢谢你刚才。”她站直身子，甩甩头，很想跺脚骂人，又听着渠裕演说：“我送你回去吧。”
　　方素雅想了想点点头：“麻烦你了。”
　　到了渠裕演车上，方素雅终于爆发了：“要不是刚才为了公司的利益，我早一拳打出去了，居然敢吃本小姐的豆腐…。”
　　她唠叨完，又一个泄气，瘫软回座椅。
　　渠裕演轻轻笑：“澜浅还真找了个忠心的秘书啊……”
　　方素雅听着只好说：“其实，我还是蛮怕的…。”
　　渠裕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方素雅，你还真是有趣。”
　　方素雅瞪他一眼，想了想，微微露出几分感激：“刚才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也不知道现在是那个黄总遭殃还是我遭殃。”
　　“举手之劳，谢什么。”
　　方素雅又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和我很熟，但是我们见面才不过两三次，而且，也没聊过天。”
　　渠裕演慢悠悠地说：“或许，你和我蛮有缘分。”
　　缘分这东西呐，值多少钱？方素雅抬起头，说：“渠总……”
　　“你可以叫我裕演，方素雅。”
　　方素雅有些为难：“我觉得有些别扭…。”方素雅这个人野心不大，她只知道在自己的一生里，大约着不会遇着几个贵人。像渠裕演这样的人，她大概只能在杂志上看看，听着别人说说。现在么，她的星云级别上升了？
　　“别扭？”渠裕演重复一遍，“怎么个别扭？”
　　方素雅想了想说：“渠总，您是贵人呐…。”
　　听着她说您字，渠裕演挑挑眉。
　　是她固执了？方素雅抬起脸来，说：“其实，也还好啦……”
　　渠裕演又笑了，方素雅哭丧着脸说：“我说话有这么好笑么，为什么我说一句，你笑一回。”
　　渠裕演收起笑容：“恩，其实也没那么好笑。”
　　那你还笑，方素雅瞪他一眼，继而慢慢地说：“渠裕演，你和吕总的关系不错吧？”
　　渠裕演还没适应她这样大幅度地思维跳跃，怔了会儿才说：“还不错。”商场上什么好不好，一切关乎利益而已。
　　方素雅又是思维一个转弯，问一句：“那个黄总，是不是有这样的癖好？”
　　“什么癖好？”
　　方素雅捏捏手，说：“就是胡乱侵犯女性。”
　　渠裕演这才正色起来说：“那个黄总确实有这样的癖好，只要有其他经理看重的女人，只要见着面，就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勾到。不过，”他看一眼方素雅，“很多女性最后都拜倒在他手下，他从不打女人，就算女人反抗，他也十分自乐。”
　　方素雅听着听着，忽而愤愤起来：“这人心里绝对有问题。”她又低声嘀咕：“吕澜浅居然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诶，好像也不能怪他……。”
　　车开到方素雅小区，方素雅下车前说：“那个，渠裕演，我什么时候请你吃顿饭好不好？”通常来说，吃饭是报答的一种手段。
　　渠裕演笑着点头说：“好啊。”
　　方素雅又忍不住补充：“那个，我先申明啊，我请你去的地方可没有你平常去的那样豪华，我是小百姓，你能体谅吧？”
　　渠裕演见她眼睛亮亮，十分期待。他似是觉得自己这个头点得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