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长梦君归

3、五岁

　　上东京塔的电梯慢慢地停下，迹部头猛的晕了一阵，还没有恢复，便被父亲拉了双手走了出去，缓步前行。
　　东京塔内供游人观览的瞭望台有直达电梯，不过票价不菲。
　　忽然迹部感觉父亲牵着自己的手松开了，他听到父亲冰冷却好听的声音说，别乱跑。
　　他愣了一下，缩回手，再抬起头，父亲已在不多的人群中消失了，手上仍留着一点余温。他握起拳头，似乎害怕那一点气息消散。

　　脚边被一股力道撞了一下，迹部低头，一个金黄色的绒球借着碰撞的弹力又滚出了一些，停在脚边不远处。他蹲下拣起那个软软的球，并没有惊诧。
　　脸上满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静，淡色的眉微微皱着。
　　面前有人奔跑过来并停下，迹部抬首只看见一个小女孩，正瞪着水灵的大眼睛。

　　她穿着一件漂亮的和服，墨蓝色的发丝轻巧地盘在耳朵旁，用一个古典式的发钗扣住，扣成一个可爱的发髻。和服上的印花是精巧的彩色花朵图案，浅红底色，两袖处各有两道深蓝的条纹。
　　迹部把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很好看的脸型，线条圆滑，皮肤白皙，一对灵动有神的紫蓝色眼睛衬着两道透着些稚气的细眉，小巧而挺直的鼻梁，大小恰好的薄唇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是你的？”
　　迹部收回心思，伸手递出手中的球。女孩看着他笑了，点点头，又摇摇头，忽地撅起嘴巴，似乎想起了什么委屈的事情。
　　这时另一个穿着马裤的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也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跑一边叫“侑士”。小女孩却偏开头，不去理会。不一会，迹部看见父亲带着两个人走回来，笑着向迹部招招手。
　　“过来，叫伯父伯母。”

　　迹部礼貌地鞠了躬，喊了两声。两个大人笑着摸摸迹部的头，把他一头不服输的上翘发梢稍压得扁了一扁，又把两个孩子推到迹部面前。
　　“这是迹部景吾，侑士，他比你大11天哦。所以要叫‘哥哥’呀。”
　　口音，真怪……
　　大些的女孩大气地笑开，指着先前的女孩道：“这是忍足侑士。”然后又咧开嘴，一把搂过侑士的肩，“很可爱吧！”
　　迹部微微点了点头，小忍足却朝他瞪了一眼，用力推开那女孩，哼了一声，从迹部手里抓过球，一转身跑开。
　　迹部听见父亲说：“景吾，好好照顾侑士。”他忙答应了一句，追过去拽住小忍足的手。

　　“你不要跑远了。”
　　小忍足仍旧是板着脸，怄气一样地瞪着他。迹部无措地放开手，碍于父亲的交付，忍下脾气。小忍足冰冷冷的看了看他，忽地把球丢了一个远，大声道：“拾回来！”
　　声音并不非常清脆，语调发音更是离谱，迹部当下忍不住了，回了一句，本大爷不！哪料话一出口，小忍足便哭了出来，一抹鼻涕一抹眼泪的，叫人心疼。
　　顿了顿，迹部认输把球捡了回来，塞到她手中。可是小忍足灵敏地一偏身子，不接球，也不理睬他。迹部只好硬拿开她的手，好言道，别哭了，哥哥带你买糖。小忍足缩回手，拿着和服的袖子继续哭。

　　迹部本就不是好脾气的小孩，自己都拉下架子哄她，她到倒不买帐，心里愈加局促。从没应对过此情况的迹部毕竟也是小孩子，不觉也红了眼。
　　这时小忍足忽然说道，小景哥哥我要抱抱。

　　一句话将迹部的眼泪硬生生地拦了回去。他抬头看看小忍足揉眼耸着眉头看着自己，一脸哀怨的样子，便赶忙上去一把抱住小忍足。
　　11天的年龄差距，却使得小忍足比迹部矮了半个头，瘦小的身子很容易地被迹部匡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似乎在安慰她一样。

　　过一会，迹部见小忍足没有再哭，便放开她，谁知她紧紧拽者迹部的手，笑得一脸灿烂，哪有一点难过的样子？！算了，迹部心说，反正本大爷把她哄好了。
　　却不知自己早已着了小忍足的道。

　　从东京塔回家，小忍足便如一条小尾巴一样缠着迹部。虽然有些烦人，但迹部却并不讨厌，想着小忍足毕竟是女孩，又比自己小，所以迹部尽量收起少爷的脾气，处处容让。
　　只是她与自己的姐姐堇佳关系极差，多半是堇佳如何逗她，她一概冷脸相对，半句话都不搭理。

　　在东京两个星期的假期也很快过去了，小忍足走的那天，穿一条十分优雅的浅紫色公主裙，拉着迹部的手，站在登机口旁，他们要回大阪去了。
　　小忍足一脸不舍，话音的怪调变得更怪。后来迹部才知道，那是一种名为“关西腔”的方言，听了很多，却都是觉得没有小忍足的语气动听。那时候，她这样拉着自己的手，怎么也不愿放开。

　　“小景哥哥，将来我回来了，你就嫁我好不好？”
　　趁着堇佳不在，忍足悄声说。迹部一愣，不觉好笑，想了想，觉得她是误会了这句话的意思，就点点头，说本大爷将来娶你就是。
　　小忍足开心的笑了起来，点点头，说，小景哥哥你可不能喜欢别人，要嫁给我哦！迹部一顿，她在话中又添个“给”字，明显是没有误解。

　　两人默默相对半晌，突然小忍足又说，小景哥哥，谢谢你那天帮我捡网球，但其实我是耍你玩的，笨蛋。
　　说完大义凛然地放开迹部，奔上了飞机。
　　飞机没有影了，迹部仍站在机场大厅，一时不能回神。

作者有话说

　　女装，可能有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