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长梦君归

13、二十岁（上）

　　突然有天，其实也就是忍足把房子什么的各种事情都办好的那天，迹部又回忆起以前的一些事情。自己站在一个偌大的空房子里，拿着一个本子不住的翻看，从上到下，一个一个名字进入眼睛又迅速退开。他心里一个劲的说没有，没有，眉心也越收越紧。他想起来，忽然心猛地一缩。本大爷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不回来了。要那样慌忙失措？他想了很久才回忆起来，那时他在清查女生宿舍的名单，在找“忍足侑士”。
　　突然大笑起来，嘴唇微微勾起，眼睛半眯，带着眼角的泪痣一跳一跳，弄得忍足措手不及。

　　“小景什么事这么开心啊？”他问，却明白不会得到答案。
　　“不说。”迹部收一收笑，又抬眼问，“房子是什么样的？”
　　“心急什么，”忍足半笑着压低声音，“不过，我能理解你。”说着又促狭的笑了起来。
　　迹部笑容不减，推了推他的头，接道：“什么心急，本大爷只是不想踏足不华丽的地方。”
　　“诶，你想反悔可来不及了。”忍足忽然一抬头，张嘴咬住了迹部的手指，猛地用力，“否则我可得惩罚你。”
　　“疼疼，笨蛋，你属狗的啊？”
　　“不对，”忍足放开迹部，狡黠一笑，“我属狼。小景可要小心点，没准哪天我会一点一点把你吃下去，连骨头渣儿也不剩。”
　　原以为迹部一定会骂自己，可是他却偏回头，脸一红，低声道：“白痴，本大爷不想理你。”
　　忍足手底方向盘一滑，车子险些向路边撞过去。忍足拉回理智和，叹了口气：“小景，别诱惑我，我真的会失控的……”
　　“滚！本大爷哪里有……怎么……你了……”

　　虽然宅子离东大校园稍稍远一点，但是对于有了一辆保时捷的迹部来说却没什么。虽然没有自己原住所来得豪华，但又要好过东大的单身宿舍。和忍足说得一样，有一个花园，没有那么大，确实只有两层。
　　忍足告诉迹部，内部装修全部是他的创意，绝对不会让小景失望。开始迹部还有些疑心忍足的话，看到了后，才知道忍足的自信不是玩笑。
　　踩着回旋式的台阶上楼进卧室，迹部惬意地坐倒在柔软的布面沙发上，他闭上眼睛，对忍足说，就住在这一间吧。
　　忍足一边帮迹部收拾衣物行李，一边问：小景和我住一间么？
　　闻言迹部笑了一笑，随便。他一边说，一边翻个身，半倚在沙发的一边靠枕上，盯着忍足。

　　阳光透过一层薄纱样的窗帘射过来，正好落在他墨蓝色的发丝上，洁白的衬衫领口袖口都泛起一点金色，眼镜上也闪着几点光茫。
　　看着忍足忙着将自己的衣物抽出整理好，一件一件又挂起，迹部几乎要对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入迷了。忍足五指修长而灵活，抖动T恤的时候头发随着肩膀轻轻晃动，做着下人的工作，却仍是高贵和优雅。他看着，忽然一惊。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么专注的迷恋着这个人？他回溯回溯，想找出一个开端来，便一直回溯到了初次的会面。

　　“小景哥哥你嫁给我。”

　　“好啊，”迹部双唇一勾。
　　“小景你说什么？”忍足一脸莫名奇妙地看过来，“好什么？”
　　迹部转回身子，有些不满：“本大爷的承诺在你心里还真是没有地位啊……”
　　“嗯？”忍足这下更加莫名其妙了。
　　虽然纳闷迹部的反常，但也清楚他不会解释，并不追问，只说：“小景变得神经兮兮的，一定是想到了开心的事。”说完眨一眨眼。

　　是很开心，笨蛋。迹部心说，顺便白了他一眼。眼睛一偏，不经意地瞟向对着床的床边，却忽然沉默了下来。一架钢琴，黑的通透的琴身上泛着白色的光，似乎是屋子里面太和谐了，以至于这么一件庞然大物都使人难以察觉。

　　“喂，你会弹钢琴吗？本大爷怎么不知道。”迹部问，二分好奇三分责怪五分黯然，“只记得你会拉小提琴。”
　　忍足将最后一件衣服也挂好，理了理坐皱的床单，穿过书房和卧室的隔门走过来，挨着迹部坐下，拦腰抱住，笑了笑：“小景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二？”迹部重复了一句，颇不满的皱眉。
　　忍足“咯咯”地笑起来，一边说：“因为第一个一定是我自己啊。”
　　受不了他头发在脖颈里轻颤的痒，迹部推开他：“那这样算法，你的老师和父母呢？”
　　“唉？小景你不知道我是偷着自学成才的么？”忍足一面笑，一面借着力量优势把迹部又拦回来。
　　“自学？”迹部冷哼一声，“通常这个词来形容普通人的水平不高倒蛮贴切的。”
　　忍足却说：“小景一句‘普通人’已经把我们俩排除在外了。”说着站起身，一面伸手将迹部拉起来，“小景也会对么，我们一人一首曲子好不好，比比看谁厉害了。”
　　说话之际，夕阳也终于沉到地球的另一边，忍足顺手拉上窗帘，打开天花板上的吊灯，房间里又都被泛白的光茫淹没。他勾了勾嘴角，笑了笑：“本大爷要先吃完饭再洗澡。别以为凭你那两下子能赢本大爷十七年的钢琴底子。输的人今晚不准睡床。”
　　“诶？那我岂不是很可怜……”忍足说着，似乎认定自己会输一样。

　　等迹部一边擦着沾湿的头发，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忍足已经站在那儿了。他笑着接过迹部手中的毛巾，问道，小景先还是我先。
　　他边问边替迹部擦头发，双手轻柔地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易碎品，迹部不屑地说，凭你这手劲，本大爷真不相信你会弹钢琴。一边惬意地顺着忍足的手动了动头，随便吧。本大爷不屑争这个没用的顺序。
　　忍足笑了两声，小景，又不是学钢琴之前都要先空练手道。一边说，一边拨开毛巾，让迹部将头凑近来，贴着他脸颊说，再说，就算是黑带九段的高手，对待恋人，也不能摆出一杀人犯一样的表情来吧，尽管只是表情。语毕，又自我释然般耸一耸肩。

　　迹部脸侧的几缕发丝贴着耳廓温驯地伏下，在卧室的光线下带着妩媚和诱惑。
　　忍足突然的消声让迹部有点奇怪，他转过头看他，说，怎么，本大爷等着呢。突然就觉得忍足看自己的眼神中有种说不清情愫。他愣了一愣，只听忍足哑着嗓子说，小景你先。他莫名其妙地在钢琴边坐下，熟练地弹了《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