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祷告书》西桥

9、Chapter 8

　　等排演结束和我预料的一样，查尔斯瞬间就消失了，果然是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过好像从来就没人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像那个应该被我叫做父亲的男人把我送进人间地狱，留下一长串的永远都做不完的噩梦。差点忘了我还有个妹妹，那个孱弱多病的小女孩，不知道她在那所阴暗的大宅中还能活多久。唯一幸运些的就是埃里克，我的哥哥，进入了皇家医学院，毕业后成为了一名神父兼医生，终生服务于上帝。不过他的下场也并不是那么完美，为了一个男公关和别人争风吃醋，上次见到他还在伦敦的臭街道里被人痛殴，多亏我把他送回老宅。
　　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想回去，原因和我一样。我的父亲，他，简直是个魔鬼。
　　不过无论再怎么残忍、悲伤，都已经是过去时了，我看着背对着夕阳在剧场门前等我的凯文，不知不觉的笑了。
　　“今天怎么样？”凯文看着我还算不错的表情微笑着问。
　　我冲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他偏着头笑笑，我知道下面奖励来了。
　　“我知道一家中餐馆，味道很不错，要来吗？”
　　“只要你请客。”
　　凯文无奈的耸耸肩：“哪次不是。”
　　我大笑着拥抱凯文：“你真是个好人！”
　　这时候，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凯文认命的掏出手机。
　　“你说什么！”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凝重。
　　马上他合上手机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
　　“教堂有人被杀了。”

　　这世界上每天都有谋杀案，可能也不乏在教堂中杀人的例子，不过敢在教堂中杀人的吸血鬼，可能并不算多。
　　红色天鹅绒上是少女洁白无瑕的身体，她死在圣坛上，脖子上的鲜血惊心触目，唯一与前几次凶杀案不同的，她并没有被切开，而是完整的呈现在人们面前。像是凶手再向这个世界宣布，这是我做的。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连死四个人。
　　这简直就是，宣战。
　　凯文站在尸体前，一言不发的站了很久，直到有人从我身后走过，那是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极为美丽。我听到她问凯文接下来怎么办。凯文没有答话。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继续猖狂下去。”她愤怒的说。
　　凯文依然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替死去的少女阖上了眼睛。
　　“你在听我说话吗！”她的声音又升了一个八度。
　　凯文恍若未闻，在胸前划着十字架，望着耶稣受难像，神情悲悯，那少女看着他圣洁的神情，不由抬起头，和他一同望着那雕塑，不再说什么，一同为死去的人祈祷。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觉得凯文离我很远，看着他和那少女站在圣坛上，如此契合、神圣，就像他们已经这样度过了千百年。而我，只是个站在人间遥望他们的小人物。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最烦看到的就是心情很好的人，比如说我眼前这位。
　　“默~~~”
　　我没有抵抗力的情况只限于萝莉、御姐等众多女性，而这个人妖！是完全超出女性这个范围的！
　　“离我远点！”我果断一脚把准备蹭过来的大抱枕踹开。
　　“小默默，你真是太无情了。”
　　我看着泪眼朦胧望着我的莱恩，无言以对，第一次见面这家伙明明很犀利的，还吸了我那么多血，让我损失惨重，怎么再见到就变成这副鬼样了。
　　“我喜欢伦敦这阴沉沉的天气，不过当然，这里真正吸引我的，还是你这个漂亮的中国娃娃。”莱恩甩起一头秀发，冲我呲了呲他可爱的两颗小犬牙。
　　当然，我会很客气的回敬他。
　　“去你的中国娃娃！老子是男人！你个死变态！”
　　莱恩抱着沙发抱枕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抱枕下传来他奄奄一息的声音。
　　“扔的真准，默，这就是传说真的中国功夫吗，你真是个冷酷的美人。不过——”
　　突然一声爆炸声，一只黑色的小蝙蝠悬在我眼前，用莱恩那据他称高贵典雅磁性非凡的声音说。
　　“我喜欢。”
　　我摇摇头，对付这种往往只有一招，于是我双拳齐出，只听一声惨叫，然后是气泡破碎一样的声音，莱恩哼哼唧唧的变回原形倒在地上。
　　“话说回来，小默默，查尔斯去哪了？”他捂着尾椎坐到我旁边。
　　一听查尔斯三个字，我的脸顿时更黑了。
　　“不知道，他的事别问我。”我干脆的说。
　　“怎么，和情人闹别扭了。”莱恩从背后试着抱我，我毫不犹豫一拳将他打飞。
　　“宝贝，你真狂野……”莱恩扭着身子站起来，一阵手机振动的声音，他掏出手机，随手按下几个键，放到耳边。
　　“什么？发现了！好！我这就去！”他挂了电话，微笑着朝我伸出手来。
　　“宝贝，要和我一起去吗？”
　　“看不出来吸血鬼也要用手机。”我充满嘲讽的说。
　　他耸耸肩：“当然可以不用，不过为了和这个时代脚步一致，我们偶尔也要赶赶潮流。”说着，他套上外套，冲我眨眨眼。
　　“开膛手杰克有线索了，要一起去吗。”
　　我想起如艺术品般陈列在圣坛上的那具少女尸体，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很大胆，竟然敢惹到查尔斯头上。”莱恩半蹲着身体仔细审视着躺在床上血溅开一地的尸体，“并没有吸血，只是制造伤口，放任血流干。”他的手指沿着尸体腹部的伤口划动，“看看这，到底是用什么造成的，平滑而生动，我猜是用指甲从上到下划开的，非常干脆。”
　　其实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都不算什么，最惊悚的是墙上一行用血写成的字。
　　It’s for you Charles.
　　“一定是吸血鬼做的吗，会不会是哪个变态杀手或者……”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很小，亲爱的，”莱恩向我晃晃食指，指着那行字说，“敢在查尔斯的地盘上连杀这么多人，最后把尸体摆到他的屋里，还堂而皇之的告诉查尔斯‘嗨，这是给你的礼物’，我猜没有那个普通人敢这么做。应该是他的宿敌，或者……”莱恩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迷惘起来。
　　“或者什么？”我追问道。
　　“没什么。”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查尔斯正从楼梯上走上来。
　　“你带他来干什么？”他问的语调平平，就像我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器具。
　　“你不想看到你可爱的小宝贝吗？”莱恩摊手，“闹家庭纠纷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够了没有，我不想看到人类出现在我的屋子里。”他的声音越发冰冷。
　　再迟钝的人也受不了这种羞辱，我控制住语气，尽量有礼的说：“既然屋子的主人不希望我呆在这里，我就先告辞了。”
　　“你别走，小默默，”莱恩肉麻的说，“我还想和你一起共进晚餐呢。”
　　“不用了。”我平淡的说。
　　“难道你又要去找那个可恶的神父吗。”莱恩抱怨道。
　　我不理他，迈步走向台阶，背后传来查尔斯的声音。
　　“在楼下等我，这里处理完了我就下去。”
　　“是。”莱恩听话的应道。
　　“不是说你。”
　　我猛然回头，脖子险些扭断，查尔斯灰色的眼睛只瞥了我一眼，就弯下腰去钻研那具尸体了，好像尸体比我对他更有吸引力。
　　我凭什么要等他？老子就不等他。等他，不等他，不等他，等他，到底等不等他……
　　我像个怨妇一样在楼下徘徊半天，突然身上一沉，有人从背后抱住我，我带着一丝惊喜回头，然后瞬间脸垮了下来。
　　“放手，你个变态。”我冷酷的说。
　　莱恩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慢慢松开我，就差咬手绢了。
　　“变态……默，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变态吗？”
　　“走吧。”查尔斯冲我丢下两个字就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还有我。”莱恩挣扎着往出租车上坐，被查尔斯一把退了下去。然后我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莱恩很快就消失在车窗后。

　　查尔斯一直不说话，搞得我还以为他石化了，我正想开口，身旁传来他极生疏的声音。
　　“你怎么会到我的公寓里。”
　　“莱恩带我来的，这里死了人，你的安全可能会受到威胁。”
　　他很快的瞟了我一眼，快的像是这动作从来没发生过。
　　“不用你管。”
　　“看来这次的开膛手杰克一定是吸血鬼了，是你的仇家吗？”
　　“我说了不用你管。”他口气生硬。
　　“怎么不用我管，”我流氓的说，“再怎么说你也是要和我一同登台的罗密欧，如果你死了，我的主角就没了。”
　　他直视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突然他脸倾了过来，我刚想往后靠一只手扶住我的脑后，他吻了上来，舌头撬开我的嘴巴，重重的咬了一口，嘴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我被吻得神魂颠倒，手刚抱住他的后背，他却一把把我推开。
　　“够了吗？”他用袖子擦着嘴，眼神冰冷的像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我顿时愣住，他毫不客气的说：“你不就是想让我这么对你吗，现在够了吗，要是不够我们还可以做全套的，上床还是怎么的随你，只要别再烦我。”
　　“啪”的一声，查尔斯的脸侧向一旁，就算是脸上带着红印，他的长相也无懈可击。
　　我叫司机停车，跳了下去，狠狠甩上车门，片刻之后，出租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