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祷告书》西桥

17、Chapter 16

　　简易的晚餐后我们就开始实行莱恩的建议，由我扮成女人吸引那个开膛手杰克，可是就算扮成女人……也不用这么逼真吧，我无奈的看着镜子里花枝招展的少女，冲她露出个苦笑，同样她也回敬给我。
　　伊莎贝拉在外面敲门催我，我犹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出去，临走前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什么，维郎妮卡的戒指还在我换掉的衣服兜里。我取了出来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这戒指原来是有正反的，上面的花纹无疑说明了这一点，现在我明白疑惑的来源了，那天在地下室中，这枚戒指被戴反了，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维郎妮卡明显不是粗心的人，而且这枚戒指看起来也价格不菲，难道这是有什么特殊含义？伊莎贝拉在外面催的越来越急，我实在是顶不住了，只好把戒指收好，打开门。
　　“噢！默！实在是太美了！”莱恩摆出一副围观的姿态靠在门外，见我出来瞬间嘴巴张得可以吞鸡蛋了。
　　“看来你蛮适合女装的，以后我们再试试别的造型。”伊莎贝拉兴致勃勃的说，她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我以为维郎妮卡的死会对她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显然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她一提到要给我换女装就宛若复生一般苏醒过来，光是那一大推衣服就已经让我眼花缭乱了。
　　“来，赶快让查尔斯看看。”她急切的推着我往前走。我使劲扯着身上的衣服，努力让他们看上去不是那么可笑。
　　查尔斯就在楼下大厅中等着，像是有感应一般，我刚踏上旋梯他就转过身来，眼神飘忽的看了我一眼，挑起眉毛，好像觉得十分有趣。
　　“殿下，您觉得我的作品怎么样？”伊莎贝拉献宝一样把我推上去。
　　查尔斯仔细打量了我一番，那表情绝对是刻意的。
　　“非常迷人，小姐，简直是杰作。”
　　伊莎贝拉冲他提提裙角：“殿下，您这么说真是我的荣幸。”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她在低头下去的那一刻表情黯然，我明白她不开心的原因，这原因同样也让我无法介怀。
　　她才是查尔斯的未婚妻，她才是应与他并肩而立的人，他们有着同样的身份，同样的美丽，同样的强大。而且伊莎贝拉明显也在乎查尔斯，从她看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我的出现怎么说都过于突然，太莫名其妙。
　　他们站在一起是如此的般配，如果没有我，伊莎贝拉可能已经披上了婚纱。
　　或许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
　　“你在想什么？”查尔斯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是时候出发了，小姐。”
　　我总算从失落感中恢复过来，学着伊莎贝拉的样子向他提提裙角，露出一个足够淑女的笑容：“是，先生。”

　　“你顺着这条街道走，记住，不要太快，别害怕，我和查尔斯会在后面跟着你，尽量显得自然一些。”莱恩说完后把一个看上去就很名贵的包递给我，指指我身前的街道。等我再回头，他的查尔斯已经无影无踪了。
　　眼前的街道显然不是什么好去处，笼着层薄雾，接连不断的雨让空气中充满潮湿的味道，街灯昏黄的影子只能照亮街道的正中央，我缓缓踏进去，尽力模仿女人的步伐，由于最近开膛手杰克的原因，还不到九点街上街上已经空无一人，我用尽全身的器官去感受，发现整个街中唯一的声音来源就是我脚下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渐渐的，雾气越来越浓，吸进的气体冰凉而污浊，我手上的温度慢慢褪去，明明心知肚明查尔斯就在我身边，可该死的，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他，周围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浓雾包围了我，我站在茫茫的大雾中，彻底失去了方向。
　　隐约觉得有什么会发生，我走的越来越快，恐慌和惧怕揪住我的心脏，总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会从雾中无声无息的向我扑来，等大雾散去，人们发现我时，我已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冰冷的尸体。
　　每一个死于开膛手杰克手下的人或许在死前都有和我相同的感受。
　　孤立无助、寒冷和恐惧，有时候比凶残的杀人犯还要可怕。
　　像是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我在街道中绕着绕着就迷失了方向，不敢相信10月的晚上就已经使人冰凉彻骨，我呼吸着每一口空气，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冻结，走了这么长的路，但始终没有遇到一个人，这种感觉糟透了，像是被世界隔绝在伦敦街道的迷宫里，永远都逃不出来，只能绝望的消失。
　　突然，我听到一阵异于我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步伐稳定而又节奏感，不慌不忙，我回头，浓浓的雾气中隐约透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慢慢向我走来。这一切都太过诡异，我眼睛到处搜寻着查尔斯和莱恩的迹象，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可他们却仿佛消失了一般。我痛苦的感觉到，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有种直觉，这个人就是冲我而来，隔着浓雾我仿佛已经看到他嘴角弯起的残忍的弧度，我能闻到他手中利刃上铁锈的味道，我能听到他刀尖上血液流下来低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大声尖叫，想阻止那个人向我靠近，却发现声音像被雾气吸收一般，连我自己都听不到，我拼命的奔跑，甩掉脚下累赘的高跟鞋，扔掉手中的包，发了疯一般奔驰在充满雾气的街道中，整个世界仿佛颠倒过来，看不见半点月光，越来越黑暗，连路灯的影子也变得渐渐希微。地面仿佛覆盖了天空，我是在朝更深的黑暗奔跑。
　　他一直在我身后。
　　无论我怎么狂奔，脚步声都如影随形的跟着我，喉咙变得干渴，肺叶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整个身体都痛得无以复加，身后的脚步声依然如此稳定，清晰的仿佛下一秒那个人就会从浓雾中走出来将我开膛破肚。
　　恐惧紧紧地攥住我的心脏，空气中寒冷的感觉一直在把我往下拉、往下拉，仿佛要把我拽进地狱，我已经累到了极限，但却丝毫不敢停下，连我重重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绝望的意味。

　　突然，脚步声消失了，街道中的一切又恢复寂静，我再也没力气跑动，一头栽在街道旁的花丛中，大口大口的吸气，肺火辣辣的疼，我不敢向背后看，但好奇心驱使我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一般，十月晚上的伦敦很宁静，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
　　就在我刚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以为马上查尔斯会出现在我身边安慰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我全身都跟着震颤了一下，那三个单词飞快的映入脑海，我跳起来朝那个方向冲过去。
　　很快，我站定在一道肮脏的小巷前，我看到一个女人躺在里面，不用想象都可以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一股挫败感袭上心头，我们到底没能阻止这个凶手，他就在离我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杀了这姑娘，只要再过两条街，我就可以不让这场凶案发生。
　　我慢慢的朝她走去，口鼻中尽是血腥的味道，我在她身边蹲下，不知为什么，她给了我十分异样的感觉，但具体哪里不对，我又说不过来。
　　我趁着月光翻过她的身体，看清她脸的一瞬间我愣住了，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静静地看着我，她灵活的大眼睛已经不能转动，樱桃一般艳丽的嘴唇已经无法吐出美丽的词句，下巴脖颈上溅满暗色的血液，美丽的衣服也不能幸免。
　　她死前手里还攥着一个包，我认得那个牌子，和莱恩给我的一样，而我的早在刚才的追逐中丢失了。
　　但这都不算什么，唯一让我震动的是，我看到的是我的脸。
　　或者说，这就是我。
　　她腹部的伤口已经宣告了她的死亡，可她像是仍然活着一般，突然她冲我眨眨眼，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凑过去听她说什么。
　　她说：“下一个就是你。”
　　下一个就是你，
　　下一个就是你，
　　下一个就是我，
　　下一个就是我，
　　下一个就是我
　　……
　　我发疯一般推开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后跌去，她却并不放弃，尽管身上带着无法挽回的可怕创伤，她仍然缓慢坚定地冲我爬了过来。
　　“下一个就是你。”她反复不断地说着，眼神怨毒的看着我。
　　“别过来！”我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我顺手摸着，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我用刀尖对着她，想阻止她向我爬来。
　　突然，她不见了。
　　我庆幸还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我看清了她漂亮的颤抖的睫毛，上面还挂着血珠。
　　她已经到了我面前。
　　在我昏倒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血红色的月亮咧开嘴，诡异的冲我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