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幸福》碌碌红尘

35、阮秋阳来了

　　都说六月天孩儿脸，这刚进入的秋天性子一时也还没改过来，天色突然就暗下来，不一会就有小雨点打在了身上。
　　三人本来在广场上喂鸽子，林言头一次有鸽子歇在他身上，激动的一动不动蹲在那儿，估计小腿都麻了，硬是不肯挪窝，生怕把鸽子给吓着了。
　　林语把他拉进怀里，偏偏都只穿了一件单衣，也不能遮在头上。她担心林言淋雨后会感冒，小孩子生病忒麻烦了，小孩难受大人也难受。
　　颜致远一手提了两袋子蹲下身来，一把抱起林言就走，见林语有点发愣，晃晃右手的袋子，“我只有两只手，没手牵你了，你自己跟着！”
　　林语窘大，好像自己才是主人来着，怎么这会这么弱势了，想着也慌不迭地跟上去。其实雨淋着还是很舒服的，有点冰冰凉，很沁人身心。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一个人在雨中走，蒙蒙细雨也好，瓢泼大雨也好，很清爽，很畅快。特别是大雨的时候，路上基本都没有人，耳边就只有雨声，走过屋檐时，还能听到雨打窗台的声音，咚咚咚，一声一声敲着，近在咫尺。
　　颜致远抱林言已经走进了楼栋，见某个人东晃一步西挪一脚完全不似正常人的步调，放下林言，把袋子扔在他旁边就冲进雨中。
　　雨比刚才大了些，一粒一粒落在深深浅浅的水凹处，叭叭叭。
　　走进了，颜致远刚想呵责她两句，在瞥见她满脸的笑意之后都换成了愉悦，嘴角扬起了灿烂的弧度。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走着。
　　林语满手都是水，朝他一甩，水珠粒粒飞溅，一颗一颗落在他脸上，脖子上。他侧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一颗水珠静静立着，晶莹剔透，她笑得那么张扬，那么肆意。
　　“小语，我们来跳舞好不好？”
　　握着她的手，没有悦耳的音乐，没有华丽的衣裙，连头发还湿漉漉的粘在脑袋上，他却觉得她美得像个天使，轻盈，灵动。他牵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听着她银铃的笑声徐徐绕在耳旁，他知道，这就是他要的世界了！
　　雨中华尔兹是浪漫的，一般甜蜜过后就是痛苦了，怎么说来着，虐虐才更健康嘛。
　　颜致远光荣地感冒了。
　　林语笑得半死，一边给他冲药，一边还不忘打击他，堂堂一大老爷们，竟然还比不上她一弱女子。
　　特别是林言看着他皱眉灌下一大杯冲剂后，前后左右盯着他看，嘴里还咕咕囔囔，“明明妈妈淋雨的时间比颜叔叔长，为什么妈妈现在像老虎一样精神，颜叔叔像生病的小猫呢！”
　　家里没有换洗的衣服，林语只得让他擦干身子后躺在被窝里，自己把衣服拿去给他烘。
　　过程是挺尴尬的，脱衣服吧，既然湿衣服都要脱，内裤当然也不例外。颜致远竟然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躲在被子里面脱了扔出来，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红晕。
　　林语本来拿着衣服跟着他进来的，也没怎么想，这会见他脸红了，看着递过来的内裤，自己瞬间脸也红透了。隔着他的衣服拿起内裤，赶紧跑出去了，心扑通扑通跳得死快。
　　林言坐在客厅看着他妈跟火箭一样穿过客厅，伸头往房间里瞄了瞄，伸了半天脖子也没瞧见什么，他妈又不允许他进房间，满心的疑问只能深深憋在心里。
　　林语火速烘干衣服，虽然烘那见造孽的衣服时手很不争气地颤抖，两个指头倒也还是把它夹住了。
　　最后一件衣服烘干，林语坐下休息了好一会才出来。把衣服递给他时，见他直接掀了被子穿衣服，刚刚凉下去的脸又热了。她虽然儿子都有了，异性裸体还真是第一次见，她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装个什么纯呢，赶紧闪人才是正事！
　　穿好衣服颜致远就出门了，林语本来想留他吃个饭的，只是看见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而且雨又下得很大，也就没再留。其实她一直思考着怎样在吃完饭后把颜致远送出门，他自己提出来倒也好。
　　外面雷声轰动，一道闪电在窗户外面亮了一下又暗了。林语冲掉手上的泡沫，甩着的手停顿了一下，心里安抚自己，天气虽然不好，也还在正常范围内。

　　电话突然响了，林语甩甩脑袋的念头，擦擦手跑到客厅去接电话。
　　“喂？”
　　“小语！”
　　电话那边能听到噼啪的雨声，阮秋阳的声音很清冷，像是初秋的早霜。
　　“……”
　　“我一直在你楼下！”
　　“……”
　　“我想见你！”
　　他在楼下等了一个下午，看见颜致远抱着小孩进去，看见她跟颜致远在雨中跳舞，看见他们三个人甜甜蜜蜜。心像被针刺，密密麻麻的疼，他努力克制自己，告诉自己，林语是喜欢自己的，他这么多年是有意义的。
　　他睁眼看着天一点点变黑，听着雨越下越大。烟抽了一支又一支，火星明明灭灭，心慢慢沉下去。
　　当年自己慢了一步，所以就算他跟林语互相喜欢也不能在一起；这一次，自己又晚了一步，而且，他已经不确定，在林语心中是否还有自己地位。
　　恍惚间，一个人影出来，是颜致远。
　　心没来由地开心，原来他们之间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他看着颜致远蹒跚走远，突然很急切想见到她。
　　林语停滞了好一会，心扑腾扑腾加快了。
　　当初走的时候都没什么舍不舍得，这么多年了，现在每次却感觉像是出逃在外的媳妇被抓住了一样，只想低头逃开，不敢面对他。
　　“我在你楼下！”
　　林言看着他妈拿着电话一直对着自己看，想着是不是自己跟颜致远之间的交易暴露了，小手抖了抖，一般他妈不讲话，后果都会比较严重。
　　“妈妈？”
　　“妈妈？”
　　“嗯？”
　　林语回过神，电话里，阮秋阳轻轻笑了，“你终于讲话了，我还以为你不想接我电话直接搁一旁了！”
　　“没……没有……”
　　“你要不下来我就上来了！”
　　“别！”林语慌忙止住他，“我马上下来，你别上来啊！”
　　阮秋阳听着那边嘭的一声挂了电话，脸上的笑意收了收。
　　雨下得很大，林语只顾着立即出门，也没拿伞，站在楼栋门口，透过门厅的光能隐约看见停在一旁的车。
　　阮秋阳摇下车窗朝她挥了挥手，让她站着不要动，无奈雨声太大，林语听不清楚。看他朝自己招了招手又立即钻进车里，以为他只是告诉自己在那里，把手往脑袋上一挡就冲进了雨中。
　　阮秋阳找出备用的伞刚下车，就见林语朝自己跑过来，赶紧让出位置让她进车。
　　虽然路程很短，林语还是全身湿透了。坐在副驾驶座上，林语狼狈极了，头发一缕一缕的，水顺着脸留下来，衣服也湿漉漉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一盒纸被抽得七七八八，车台上堆着一堆堆的纸，林语只顾着擦着身上的水，没有注意阮秋阳一直盯着自己看。
　　拿纸的手突然被握住，林语整个人被拥进了怀里，还没反应过来，一张脸凑过来，唇上多了个东西。两个人之间隔了点距离，林语上身又被禁锢着，动来动去根本也没脱离阮秋阳。
　　“你放开……”
　　没有回音，只是嘴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两人越贴越紧。林语告诉自己不要乱不要乱，可是都已经没法呼吸了，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就在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压迫感消失了，大片大片的空气进入嘴里，林语坐回位置喘息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林语推门就要下车，被阮秋阳拉住了。
　　两人相隔有点距离，林语转过身对着他，想要跟他讲清楚。只是冷着的脸看到阮秋阳恍惚的眼神，突然有点不忍心。
　　“其实我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真的就以为你把电话撂在一边了，心里很害怕，怕你像当初一样不接我电话，然后突然间就消失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明明两个人互相喜欢，却因为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对方，两个相恋的人硬生生地被分开。五年了，我一直在找你，告诉你，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
　　“我……”
　　阮秋阳捂住她的嘴，笑了笑，“我努力了这么久，我终于看见你了，我以为我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是现在，我却不确定了，我不确定你是否和我一样把我们的爱放在心中，像我一样守护着它。你变得疏离了，不会在我面前笑了，不会给我讲无厘头的故事，你眼里全是冷淡，把我的自信一掌一掌击碎。”
　　他的脸上布满了悲伤和寒冷，这一刻的他让林语很乱很乱，潜意识里感觉有种危险在靠近，她怎么也逃不掉。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是想着，这一次，她一定把所有的事都摊开讲得清清楚楚最好。
　　“也许五年前我是喜欢你，可是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分隔了五年，我们之间仅有的交集不过是我爱上你的过程，而不是我们相爱的经历。我们之间我已经忘了，我所记得的只是我现在的生活，对不起！”
　　“那颜致远呢？”阮秋阳死死盯着她，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狠狠握住拳头，“你对颜致远呢，你们之间的事你是不是也全忘了？”
　　“忘了！”
　　其实很多时候还是会想起他，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看到碗池的碗她会想到颜致远系着围裙洗碗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她偶尔也会想起他跳兔斯基舞，然后莫名就笑了，去市场上看到马蹄莲她会想起家里办公桌上一束束的花。
　　她自己也搞不明白，明明离开之前才发现自己喜欢的是阮秋阳，离开之后想的多的竟然会是颜致远。还好他们两个都不再在身边了，无论怎样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也懒得再去追究，顺其自然就好。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跟他在一起？”
　　语气突然变得有点轻松了，林语一愣，没反应过来他到底什么态度。
　　“没有，我早就跟他说清楚了，他死缠烂打，我一个弱女子外带一个小孩，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直到林语又回到了屋子，连着打了好大几个喷嚏，脑子还在思考阮秋阳走前的那句话。
　　“既然是他死缠烂打，我会帮你清除的！小语，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我会帮你清除的！”
　　“我会帮你清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