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幸福》碌碌红尘

34、烧烤（三）

　　林语被吻得头晕目眩，都快出现幻像了。火热的气息喷洒在鼻息间，唇齿交欢间，如此契合。等林语终于感叹自己再次见到今天得太阳时，颜致远已经不在眼前了。有谁能在热吻之后如此镇定地烤土豆片，而且节奏不紧不慢地翻转，动作不急不缓，林语意念着，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有气无力地回到林言身边，林言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眼神直接得令人毛骨悚然。
　　“大林子，颜叔叔是不是被毒蛇咬了啊？”
　　“呃”，强烈的反差，林语有些不知所措。
　　“不然为什么你的嘴巴肿得那么高？”
　　林语想着刚才刺激的场面，满脸红晕。偏偏某人还一脸天真，“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被毒蛇咬了之后，另一个人帮他把毒吸出来，然后她的嘴巴就会肿得很高！”
　　林语深深地被刺激到了，这孩子记忆太强了，举一反三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看那小眼神，说不出的雪亮，老天你要玩我啊，不如直接亡了啊，这么折腾下去迟早给嫉妒成魔的！
　　接连的小插曲后吃得还是蛮开心的。
　　夹好的三明治，用牙签摆成花瓣状的橙子，捣得有点烂的香蕉中间挤了点番茄酱，金黄的土豆片，踢下来的鸡腿肉，火腿肠，半截的玉米。盘子都用完了，还有一些放在烤架上没撤下了，林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言一个劲地带东西。
　　一把拽过玉米棒子正啃得香甜的林言，“儿子，不是说玉米粒喂鸽子吗，别吃了，留着点，待会鸽子该饿了！”
　　林言满眼期待地看向正在剥橙子皮的颜致远，看着他满脸笑地把剥好的橙子送到林语嘴边一个严肃得事实摆在眼前，他叛变了，被他妈的美人计俘虏了。
　　“妈妈！”
　　声音可怜巴巴，软软糯糯，听得林语一阵心痒，咳了咳，摆正身子，“叫妈妈没用，鸽子不吃妈妈！”
　　林言差一点就坦白从宽了，瞥见颜致远嘴巴一张一合，半伸半缩地交出手中的玉米，半路上还死命咬了几颗玉米粒下来。
　　“给！”
　　林语整个一外星人的眼神盯着他，什么时候食物竟然失去诱惑了。转头看向颜致远，对方正往香蕉泥上涂花生酱，颜色搭配诡异，味道，林语一阵恶寒，难以想象。
　　“你要吃吗？”
　　看着伸过来的勺子，林语很迅速地摇头，这么诡异的搭配，会吃死人的。想着低头拿了片生菜叶，正打算塞嘴巴里，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抢过颜致远手中的勺子，板起脸，“你别想转移话题，说，到底怎么回事？”
　　颜致远满脸无辜，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勺子，生怕她吃了，“你抢了我的东西，怎么回事啊？”
　　林语把勺子随便一放，正好丢在一堆生菜中间，看着清脆鲜艳的食物就这么被自己浪费，林语一阵心疼，一脸怨恨地对上颜致远，“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语调恶狠！
　　“偶遇！”
　　语气轻松！
　　“你倒是喜欢在门口偶遇呢！”
　　“人多热闹！”
　　“那为什么我都没给你指路你就清楚地走进了烧烤区？”
　　“我在公园逛了一会，认路！”
　　林语疯了，恨不得马上掐着他的脖子改改他那么轻松的口气，为什么会让自己这么生气。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烧烤区的？”
　　“林言说的！”继续云淡风轻。
　　林语满脸疑问地看向左手鸡腿，右手火腿肠的林言秋风扫落叶般席卷食物，大可媲美三十年没吃上一顿肉的乞丐。
　　“林言？”
　　“林言？？”
　　“嗯？”林言抬起脏兮兮的笑脸，嘴巴边全是辣椒和油，两个饱嗝之后，“什么？”
　　两大眼睛乌溜溜的，流光溢彩，从没哪一次像现在让林语觉得这双眼睛是天大的失误。这就是罪恶的种子，埋下了所有的小勾当，硬生生长出小嫩芽让你舍不得掐断。
　　“没事”，林语皮笑肉不笑，“今天表现挺好的，妈妈想着今天晚上是给你做顿冰糖麻圆还是竹笋炒肉！”
　　林言又打了个嗝，这次是吓的，转头看向主要的罪魁祸首，“颜叔叔，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住我家啊，我妈妈会做好菜给你吃！”
　　颜致远看着火已经烧到喉咙的林语，刮刮他的小鼻子，“如果你妈妈愿意叔叔当然很高兴啊！”
　　林言失落地低下小脑袋，大人果然都是坏心肠。不过一想到马上可以到手的豪华版变形金刚，小算盘一拨，乐呵呵地笑了。

　　打打闹闹吃完东西已经两点一刻，林语感觉口袋震了震，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备忘提示。
　　林语喊了下跟颜致远玩得不亦乐乎的林言，“林言，帮忙收拾东西，还得赶去上课呢！”
　　本来还捏着颜致远鼻子的手瞬间就软下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林语看了直奇怪，这孩子每次去练跆拳道不都兴致特高吗，每次都踢手踢腿，样子特别神气。
　　颜致远见本来还活活泼泼的孩子突然就耷拉着脑袋窝在自己怀里，也十分不解，放下他朝林语这边过来。
　　“上什么课啊，看把他给吓的？”
　　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林语，看得她满脸狐疑。
　　“你不会想把他培育成全才吧，弹钢琴？小提琴？大提琴？跳舞……”
　　“呃……”林语还没开口，颜致远在一边又自言自语了，“虽然你才艺确实很少，除了画画还凑合，我也没有嫌弃过你啊！”
　　林语直抽搐，什么跟什么啊，自己才艺是少得可怜，碍着他什么眼了。想着有一次他们两窝在沙发上看“舞林大会”，那些女明星跳起贴身辣舞来也太不含糊了，其实当时林语对“辣”没感觉，只是觉得她们果然是全才，连个副专业的舞都跳得那么好。颜致远看来窝在自己怀里叽里咕噜半天，只当她吃醋什么来着，想着她做起瑜伽时的静谧安好，觉得她跳舞肯定也很美，于是让林语也跳一个。
　　当时自己把头埋得很深很深，还是一点一点被揪出来了。索性眼睛一闭，谁跟谁啊，客气什么，于是两胳膊一伸，开始行云流水跳起了兔斯基的郁闷舞。颜致远差点笑岔气，看她一副死样子，两胳膊甩来甩去，小腿还配合着飘过来飘过去，跟做瑜伽完全就不是一路。
　　不过颜致远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笑得太下贱了，自己哀声一求，颜致远只能盯着自己一米八的高个跟着他从卧室门口飘到大门口，再飘回来。女生一般身体比较柔软，所以自己像个女鬼飘荡，手像波浪一样起伏；颜致远一大男人，直来直往嘛，上身向僵尸转圈，下身像猿猴，看得自己直抽气。
　　“喂，想什么呢，笑得那么灿烂？”
　　林语被他一喊回过神来，不客气拍掉脸上的爪子，“谁想把他培育成全才了，这样的男人太抢手，我可不想老了一个人孤单单坐在家里瞅着四壁数日子！”
　　说完林语自个一惊，以前无聊的时候总会想着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场面总是一样的，一幢不大的房子，一个花园，一个阳台，一个人。春花灿烂，秋月静好，清风慢慢吹着日子。曾经一度以为，这就是自己一辈子的生活了，她深谙孤独，她以为这会是最好的结局。可是现在，她有多久再没有过这种念头，那些安静的小说散文早已收进箱子里放在了床底，书架上走了一拨又迎来另一拨，童话故事，漫画，侦探小说，科幻小说，都是林言喜欢的书。除了上班，属于自己的时间里都是林言，偶尔发呆，想的还是能不能捡点钱什么的帮林言买他念叨已久的变形金刚，或是全套百科全书。
　　生活已经完全改变，原来冷性子的自己现在会哈哈大笑，会发很大的脾气，还会流流眼泪什么的，这难道就是成长吗，以自我为中心变成心甘情愿以另一个人为中心。
　　一滴泪落下，单单一滴泪，林语嘲笑了一下自己的矫情，准备擦脸继续手上的活，一只手已经先他抚上了脸。手很凉，掌心却是温暖的，慢慢抚过眼泪，手掌的粗糙摩擦起阵阵炙热。林语克制心中莫名的悸动，挥手准备再次拍掉，手被一个大掌握住，整个人也被带进了怀里。两边是胳膊，被圈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格外安心。
　　他没有开口讲话，林语也静静地没有再反抗，累了，只想这么靠着，靠着！
　　手机再次震动，林语恢复了神智，慌忙从他怀里出来，低头装模作样看手机。其实就是刚才的备忘，十五分钟会再提醒一下。
　　斜眼瞟了眼林言，见那家伙还躺着，火气蹭上来冲着他喊，只是底气不足，第一字后声音很明显地弱下去了。
　　“到底什么课啊，这么要紧？”
　　颜致远瞅瞅半天没挪身的林言，估计睡着了。
　　“没，就是给他报了个跆拳道班，顺带我一个柔道课！”
　　看着某人质疑的眼神，林语没发出去的火又出来了，“怎么，瞧不起人，我一直都在练好不好，防狼特别管用，有一次我晚上给林言买药就成功踢翻一个人……”
　　看着他颜色突然暗沉，林语卡了一下壳，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得罪他的话。一时觉得有点冷场，尴尴尬尬的，转身走开。
　　手募地被抓住，林语龇牙咧嘴，青天白日真是见鬼了，处处跟手过不去，恶狠狠看上颜致远，呃，心颤了一下。
　　“给我一个机会吧，不要再这么辛苦了！”
　　其实本来没什么的，只是被他温柔似水地眼神一扫，配上心疼的声音，林语觉得自己还真是蛮辛苦来着。怀林言那会儿，身边也没个人，什么事都得自己干。特别是五六个月时，拖着个大肚子，干什么都慢吞吞的。有时候只是准备个饭菜就得花上两三个小时，往往吃完上顿真的就可以开始下顿了，以至于后来林语一次做两天的米饭，下顿就热一热，还真省了一些时间和力气。生孩子的时候，和自己一屋的都有家属陪着，再不济也还有个姐妹什么的，自己就一个人孤零零躺那儿，看着四个孕妇进来了又出去，等了十七个小时才进产房。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也想晕过去了事，只是还是舍不得，抱在怀里对着那双黑亮的眼睛告诉他有人疼，后来实在支撑不住才倒下。
　　人家生完孩子要坐月子，她生完住了一个星期就抱孩子回家了。还好东西早就买好了，回家把孩子扔床上就开始整理婴儿用品。她想过一个人会很辛苦，只是真正在那个时刻，她心里其实很安宁，就像是尽职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孩子一岁后狠心把他丢到了托儿所，开始找工作。有在颜氏工作的经历工作倒是很好找，只是都会问为什么舍那么好的职位来这种小公司。林语懒得解释，最后进了“国岩”，因为只有张轩没问，直接给了她设计部经理的职位。对于他给的信任，林语直接把整个人都扑到了“国岩”。她不加班，没做完的工作都是在林言睡着后在旁边的小房间熬夜做完的。还好当时林言也还小，基本回来吃完饭抱在怀里念个故事就睡觉了。她只是觉得对不起林言的，每天就晚上那么小会时间跟他在一起，周末还好一点，有时候还偏偏赶上公司急事，林言总是不哭不闹跟自己待在办公室。
　　想着，林语突然轻叹了下，“其实我就是一天生受虐狂，不虐还活得不舒坦！”
　　颜致远轻轻抚摸她的脸，声音轻柔，“所以让我来照顾你，让你享受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
　　林语苦笑了一下，“兜兜转转了五年，最后还是回到当初，这是原地踏步啊！”
　　他蜻蜓点水吻上她的眼睛，“不是原地踏步，我比以前更想要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