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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捉狐(1) ...

  •   一月之后,平静的小镇上突然涌入许多外地人。这些人不明身份,但并未生事,古镇上的人因此不去多问,日子如平常一样过。
      等到我真正知道他们的身份,已做下了平生最悔恨的一件事!

      这天,我来到镇上,远远就听到一阵呼喝。
      “别理这糟老头,快把他女儿给我拉走!”
      “求求你,大爷,放过我女儿吧!”
      大街上,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仆正强行拖曳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旁观者无不气愤不已,但不敢出头,抢人的是本镇一霸——裘太岁!
      “出了什么事?”
      “唉,太岁看上了这个唱曲的小姑娘,一直找机会要她,刚刚他的狗咬了老汉一口,老汉不得已打了它一下。太岁硬说狗被打死了,抓了姑娘赔他的狗!”
      原来每个地方都有仗势欺人之辈!
      我走过去,大声道:“唉,好可惜呀!这么价值连城的狗,居然被打得奄奄一息,连动都动不了了!”
      裘太岁转过身,见到我眉开眼笑:“是你啊!颜兄!听你的口气,你也很懂狗的行情吧!”
      “这可是天下最勇猛的犬,名叫将军犬!平时餐餐食肉,一般人根本养不起,也只有裘大爷您才配养这样的狗!现在这种狗市面上不多过十只,是真正的价值千金呢!”
      “不错,不错!”裘太岁叹了口气:“刚才颜兄也看出来了,这条狗被人打得都快不行了,我不找这父女赔钱不就吃亏大了吗?让她一个丫头卖身抵债都算便宜了,她的命抵不上我一条狗值钱!”
      我一脸惋惜,被他叫了几声“颜兄”,总要表示一下的,哀悼一下他的狗也不为过。只是靠近他的狗时,我的手抖了一下,立刻,那狗一跳窜上来,把我扔出的东西一口咬住吞下!
      “哎呀!”我装作大惊失色:“我眼花了吧,这条狗居然把我要给王县令夫人吃的救命药丸给吞了!那不是要了我和夫人的命寺穑俊?
      “什么?县令夫人的救命药丸?”裘太岁脸色煞白:“颜兄,您一定看错了,这狗伤得很严重呢!它现在已经死了,不可能吃药丸!”
      “不是啊,我明明看见它跳起来了!”
      裘太岁脑门上沁出冷汗,蓦地出手击向狗头。狗哀叫两声,挣扎欲起,他夺下旁边打手的腰刀,捅入狗腹,狗血喷出,不久毙命!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我若无其事道:“看来是真的死了,不可能起来吞吃我的药丸。不过裘大爷,您该多谢这对父女,若不是他们除了这只贪吃的狗,今天我的药丸就会被吃光,县令夫人的病就治不好了!”
      “是!是!该谢谢他们!”众目睽睽下,裘太岁不得不向那对父女道歉致谢。
      众人欢呼声中,那些打手灰溜溜地跟着主子离开,好事者依稀听见他们的对话:“主子,你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狗?”
      “笨蛋,他拿王县令来压我,你听不出来吗?他是医圣弟子,又和王县令交好,只要他在县令面前说几句话,我就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上次见到他,以后几天都莫名其妙的疼痒难当,一定也是他做的手脚!这小子不好对付,下次见到最好绕着道走!”
      我淡笑着,转身欲离开。忽然一道人影拦住我。
      是一名年轻男子,二十岁左右,一身蓝衫,俊朗的眉宇间流露出养尊处优的富贵气息,高大的身形把我完全遮住了。
      “我看见你的药丸,”他笑:“那只是一枚包子。”
      “我现在已经没有肉包子了”,我毫不客气,这么高大,看见有人欺负弱女却不管,现在问我算什么?
      “好狗不挡路,我有急事!”
      “放肆!”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壮汉对我愤然呵斥,呵,果然是富家子弟,居然带有侍从护卫。
      蓝衣男子止住侍从,看我的眼光若有所思:“小兄弟,你的口气很嚣张,不过看来似乎有几下本事。跟我走一趟吧,我那里有一位病人需要救治。只要你治好他,诊费任你出!”
      “呵,我不缺钱,治病只是随我高兴。”好大的口气啊!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男子富贵凌人的样子,他自然流露的尊贵威严的气势让我想起那个犹如噩梦般的地方,不过一定是我多想,这偏僻之地怎么会出现京都里的达官贵人?
      “主子要你治病是你的荣幸!”侍从大声道。
      我皱眉,这种腔调真是和皇城中的那班人一模一样呢!
      “治病守则第一条,决不医治带有恶狗的病人!”我笑眯眯地:“你们不符合条件!”
      “你!”侍从的样子要揍人,蓝衣男子却一下笑出声,他盯紧我,说道:“你很有意思!”
      接下来,他不再提治病的事,却跟定了我,我去哪里,他也去哪里。
      我烦了,但是决不遂他的意,偏不治病又怎样?我找了一间茶馆,慢慢喝,跟他耗。
      “你不是一个好大夫。”蓝衣男子坐在我对面,说:“医者父母心。”
      “抱歉,我的确不是大夫,医术只是学着好玩而已。”我凉凉地道,看他被茶水呛了一下,解恨!
      “听说你是医圣的弟子,既然已经拜师学艺,怎么可能只是学着好玩?”
      “谁跟你说我是医圣的弟子,你找他去!我对你可没说过!”虽然话是我传出来的,但我一向不承认!开玩笑,我干嘛不做黄百麟的忘年交,却要做他的弟子呢!
      他无可奈何,“我问过了,附近几百里范围内只有你的医术最好!说吧,你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出诊?”
      我讨厌他那种无所不能的语气,把目光转向别处不理他。他的侍从急得跳脚,他倒还冷静,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这时,茶馆里一阵喧哗。原来是一个棋局,一个看来富态的中年人大声道:“这个棋局是我向一位得道高僧讨教来的,是弈术里流传已百年的谜局,无人能解,各位父老乡亲试一试,谁能解出这个棋局,老夫愿以良田百亩相赠!”
      他说完后,人群却渐渐散去,原来这个陈员外已连续邀局了六天,几乎县内所有弈棋高手都试过了,没有人能解。
      我转头微笑,终于找到办法甩开这个牛皮糖了!
      “这位公子试试吧,若是解开棋局,我就答应跟你出诊!”
      他不肯上当:“在下自认棋艺不精,若要称对弈高手,只有我兄长可为‘当朝第一人’,可惜他正好是那位病人,否则区区谜局不在话下!“
      “当朝第一弈棋高手?”我不信:“怎么没听说皇上封过棋坛高手?”
      “虽然没有御赐的名号,但他的棋艺确实高超!”蓝衣公子态度笃定,“你可以医治好我兄长,让他醒来后解这个谜局。如果不能解,我可以付出比照陈员外所出百倍的酬金!”他挥手,那名侍卫和陈员外说了几句,立刻把棋局收起保存。
      这个精明的家伙,居然反将我一军,引我入局!
      我瞪视他,斗智的眼光激烈地较劲。突然,他向我一揖到地,诚挚地说:“求大夫救兄长一命!在下不胜感激!”
      看到他低头,我的心一软,不再刁难他,说道:“好,我医治你兄长,但若他解不开谜局,我要他再不敢称‘当朝第一’!”

      在真正得知蓝衣公子和他身后那些人的身份后,我无数次痛心疾首,悔恨自己的心软,想不到拼命避开京城的人事,却偏偏遇上了过去噩梦里最大的梦魇!

      答应出诊后,蓝衣公子带我来到一处大宅子,在一间布置得极为舒适雅致的房间里,我见到了那个病人。
      那是一个和蓝衣人年纪相当的年轻男子,虽然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却仍是十分俊美。他身边有一名大夫在把脉,其他人战战兢兢,紧张关注着。
      蓝衣人冲过去问道:“怎么样?吃了玉露解毒丸有没有效果?”大夫苦着脸道:“玉露丸虽是可解百毒,但对这种上古异兽的毒液毫无作用。在下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只有另请高明了,这位贵人若再延误,恐怕……”
      “胡说!,我家主子天命所授,鸿福似海,岂由得你妄断臆测!”一名配剑侍卫大声斥责,吓得大夫忙道:“在下失言,失言……”
      那名侍卫一现身,我的心头翻腾不已。
      禁宫里别的人我也许认不出来,但这位经常四处巡查的大内统领却不会不认得。如果还不确定的话,再细看病床上的人刚刚诊过脉的手,心里也就有数了。
      在宫中一年多,虽然皇帝的面一次也没见到,但宫中的掌故和传闻都知道大半。那只手上戴的玉扳指刻有九龙纹印,为皇家历代所传承,是当朝天子的信物之一,只有皇帝才能佩戴!
      眼前蓝衣公子两兄弟的身份不言而喻。什么“当朝第一”,他的兄长是天子,自然是“当朝第一”,就算肯认“第二”,也没人敢称“第一”!
      心里打着立即回避的主意,但当朝皇帝若死在这里可是震动天下的大事!不用说我的清净日子是没有了,这镇上的居民免不了遭殃,不知要牵累多少人进去!
      还是救他一救吧!
      只是往日的仇怨浮上心头: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他对被下毒的我弃如敝履的冷酷!毒发的折磨,断臂之痛,冷宫里的濒死......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在于他!虽然决定救他,但我也不能轻易放过他!
      “颜大夫,你看我哥中的毒能不能治?”
      “你们兄弟怎么称呼?”
      蓝衣男子迟疑了一下:“我们姓黄,我叫黄沂,大夫直接和我说话就行了。”原来是皇帝最亲近的七王爷龙沂。
      好啊,他们不肯向外人泄露身份,正符合我的计划,难得风水轮流转,老天让他中毒送到我这里,给我好好惩治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放过!
      “你大哥中的毒是当地一种叫做猗的异兽施下的,猗是上古所留毒物,中原只有此地才存有,所以没有几位医师识得此兽,当地人久蒙其害,自有一套治毒的土法,但实在不为外人所理解。所以我治疗时,一切需听我吩咐,不必多有疑问。”
      黄沂,不,应该是龙沂,思索了一下,道:“只要能救我大哥之命,一切事情,尽可依照你的话去办!一切责任我来担待!但是,我大哥的手下之忠心非同一般,如果万一有任何差错,你能不能活着出这个房间就不再是我所能保证的了!”
      不愧是王爷,威胁利诱都很有一套!
      一旁侍卫统领李青吾急道:“怎么可以完全放任这个村野郎中?”
      龙沂笃定道:“必须一试!我相信他!”
      我心中冷笑:当然要救活他,不然怎么进行整治?让他在鬼门关多绕几圈再回来!

      “什么?要在水里煮上两天两夜?那不是要皮开肉绽了吗?”李青吾的嘴巴像塞了鸡蛋,半天合不拢。
      “照我的话去做,不想要你们主子的命了吗?”哼,以后还有更让你惊奇的,现在张那么大嘴做什么!这个李青吾以前见到我总是眼睛鼻子朝天,和他的皇帝主子一个德行!现在我专门支使他去烧柴,他一声都不敢吭!
      从最近皇帝西巡的消息看来,所有行列人员都停驻在郡省首府,包括随行太医。黄百麟肯定会随驾,但为了掩人耳目,不泄露皇帝私访的行踪,只能留在当地。等到他们日夜兼程派来太医,至少也有十天行程,这期间够我玩上一把了!
      我派人找到一个大瓮,把昏迷的皇帝放在里面,加满清水,下面支起大火,几个侍卫日夜守着,注意火候,就怕皇帝一个不小心给煮死了,一个个累得人仰马翻。其实我在水里加了药物,可以冷却水温,但那慢慢被活炖的滋味可不好受!
      煮到一半,皇帝醒了,一双眼睛一睁开,立即充满无与伦比的威仪:“你们在干什么,把我当食物煮吗?”
      几名侍卫不由得声音发抖:“是......是在治您身上的毒......”
      “胡闹!把我扶出去!”如果不是身体虚弱,他的声音可以震撼天地,但也够我心悸一下了。几名侍卫战战兢兢,不敢违旨,立即就要去扶他。
      “不许他出来,把他打晕!”我下令,加恐吓:“他一出来就死了!”
      但是谁敢打皇上?眼看皇帝挣扎着就爬出来了,我立刻夺过一根木柴棒,用力向他头上敲去。
      “啊!”皇帝惨叫一声,掉落水中,他转头,瞪大的眼睛充满震惊和愤怒,“你......”话未说完,终于晕了过去!
      “我大哥醒了!”龙沂刚从外面回来,听到声音大喜过望,冲了进来。眼前侍卫却是面面相觑,有口难言,慌张失措的表情。
      我一本正经地指着皇帝头上的包说:“你大哥刚醒来,还不能接受在下的治疗方法,所以......为了救他,只好出此下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唉,有损医德啊!”
      龙沂慢慢张大了嘴,一脸惊骇,好半天才回过神,苦笑道:“为了我大哥的身体,也只好如此......希望事后多几条命好承担大哥的怒气......”

      两天后,皇帝头上长了好几个包,侍卫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但却无法推卸差使,每个人都已经在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了。
      “啊,抓血蛭!”侍卫们看样子要昏倒,连李青吾脸上也是惨白:“用它吸主子身上的毒血?”
      是啊,看皇帝能不能忍受一堆虫子在身上爬的惨状,我已经可以想象他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表情了。
      “不!把他撵出去!我不要他医治,宁愿等京里的人赶来!”
      皇帝被煮了两天,完全没了力气,只能用欲杀人的目光凌迟我,嘴皮子极费力地嚅动:“他是个庸医,我要杀了他!”
      哼,昏君,也不看看若不是我救你,你还能在这里说话吗?真是无德无良!
      “大哥,治这种怪毒,只能试试他的土法,就是黄百麟来了也不一定有办法,您千万别放弃!”龙沂苦苦相劝。
      “我看还是不要了!上次诊过一个男人,熬过第一关却熬不了第二关,看到那些虫子居然活活被吓死了!唉,死得如此难看,还不如不治了!”我甩手走开。
      “该死的,你竟敢暗示我是个懦夫!”皇帝气昏了头,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要试!看那些虫子能把我吃了!吃不了我拿你当虫粮!”
      我用金针炙穴位,把他体内的余毒聚到一块,一堆饿昏了的血蛭立刻簇拥在他伤口处吮血,那密密麻麻把他整条大腿都覆盖住,虫腹蠕动,清楚可见吸血鼓起的情景,让一干大男人见了都倍觉恶心恐怖!
      皇帝强自支持,但不一会就晕了过去。那些血蛭捉来后被我用药炼过,吸血时把腹中药物吐出,那些药物才是真正疗毒的主方,但会在伤口处留下极辛烈的刺激,除非是没感觉,否则还真没人受得了!
      “好了,他的毒彻底清干净了,以后就让他休养几天吧!”
      “真的不需要再医治?”龙沂心有余悸,看我的眼神充满敬畏,“你的方法真是匪夷所思,更难得的是,面对我哥的雷霆震怒,居然还从容自若!”
      “你大哥是三头六臂,凶神恶煞吗?”我装作无辜不解。
      “他只要用眼神就可以叫人发抖,如果是震怒,一定会人头落地,血流成河!本来他发怒的次数不多,但从这几天看来比以前所有的加起来都不止!你没看见所有侍卫身上都带好了遗书?”龙沂要笑不笑,专注看我的神情变化。
      “可能是因为我住在山里,见多了老虎狗熊。”这是个很好的比喻吧,把皇帝和狗熊比呢,已经够捧他了!
      龙沂像被呛住,猛地一咳,脸上忍笑的表情滑稽扭曲,“我大哥和熊虎......咳咳,应该没有一点相似......”
      “我要先回去一趟,换些衣服。”连续几天为了疗毒都住在这里,和皇帝大眼瞪小眼,还要为了取信龙沂作出拼命的姿态,看来打击报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在下已经准备好酒菜,待颜大夫用过后立即派人相送。”龙沂很爽快,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派人守住要道路口,防我生变逃走,并不点破,微微一笑。

      明亮的月光洒满山路,确定身后没有人跟随,我没有直接回住处,穿入了古林。
      暗夜中的古林里伸手不见五指,我拿出一根香点燃,一股淡雅的清香立刻四处弥漫开来。不一会,远处亮起两点白光,迅速向我这边移动。
      “唧唧”,两只毛茸茸的动物突然投入我的怀里,蹭着我的胸脯,我笑起来:“小冰,小玉,几天不见了,想不想我?”
      雪白的皮毛闪着晶莹的光泽,似狐狸的小脸上嵌着黑亮的眼珠,长长的尾巴分成了九条,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尾狐,谁想得到它们会这么可爱呢?
      上次送给一只九尾狐一朵玉颜花,没想到它第二天带着同伴来找我。原来它的同伴受了伤,急需灵药,正好我的花救了它的命。灵狐极有灵性,懂得我的心意,从此和我亲昵相处。九尾狐是神兽,有它们守护我,一般猛兽怪物都不敢靠近,所以我得以自由出入古林。
      尾巴上挂着能在暗中发出荧光的白色的灵莲花,两只小狐在我前头引路。很快,上次和霜天一起见到的温泉池出现在我面前。月光里,玉颜花荧荧如紫雾,池中波光涟漪,峭壁上一挂瀑布晶亮如玉链,如此静美安逸,与古林中的黑暗可怖真有天壤之别!
      密林中隐约有骚动,不一会,几条肥遗蛇被惊动而出,它们与九尾狐仿佛是天敌,一见面就开始追逐嘶咬,只听得肥遗蛇怒吼连连,九尾狐唧唧窃笑,两只小滑头身形如电,绕在蛇身周围打转,瞅准空子咬着蛇尾,逗得它们摇头摆尾,前后自顾无暇。
      眼看蛇群越来越密,两只小狐迟早吃亏,我笑着唤了一声“别玩了!”它们立刻躲入我怀里,唧唧地对着蛇群做鬼脸。紧追而来的蛇群在我面前停住动作,嗅嗅我的气息,发出惊喜的叫声,伏下身子鞠了一礼,然后慢慢散去。空地里仍留下那只金角蛇,我把从龙沂那里带来的上等好酒在它面前一晃,它“呼呼”地叫了一声,咬住酒坛,蹲在我身边开始享受美酒,一点也不去理睬旁边继续搔首弄姿的两只小狐。
      天与地如此静谧!我惬意地叹息了一声,脱下衣服,走下温泉池。
      泉水洗濯下,脸上的焦黄和斑点一一褪去,重新露出雪白,娇嫩的肌肤。虽然恢复了容貌,但我依然用男子面目见人,并且尽量使自己变得其貌不扬,黄百麟原先行走江湖用的乔装术应该是被我用得青出于蓝了,这段时间龙沂和众侍卫的眼光再刁钻,也没看出破绽。
      芳香温热的泉水清除了我一身的疲劳,我闭起眼,想起几天来为皇帝疗毒的经过,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忧虑。龙沂这个王爷一点都不是等闲之辈,在他的锐利眼光中,我常常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一个王爷已是如此,那么皇帝呢?
      他能坐上龙座一定有过人之处,对我的心怀恶意不会一无所觉,如果被发现是我恶意捉弄,那么后果......我摇摇头,甩掉这个念头.
      做已做了,还怕什么!皇帝欠我的太多了!他顶多是受一些皮肉之痛,但是比得过我被人陷害,毁容,侮辱,甚至被人逼至装死求活的痛苦吗?我最多不过是让他体验一下我被下毒时的难受而已!
      洗沐之后,我回到住处.
      “咦,什么事这么激动?有客人?”小冰小玉摇起尾巴,传递着只有我才明白的信息。我立即掩盖住面目,心中疑惑:是龙沂的人?应该不会!
      “是你?”门口坐着几天前见到的唱曲的姑娘,因为听到附近山林中的兽吼声而恐惧地缩成一团。
      “颜大夫,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等我?为什么?”我莫名其妙。
      “我叫陆儿,上次你救了我,却来不及向你道谢,所以这几天我有空就来这里,想为你做点什么。着是我亲手做的糖糕,希望你不要嫌弃。”
      “你居然等到这么晚,一点也不怕吗?”
      “颜大夫不怕,我也......不怕!”这个傻姑娘,牙齿都打战了,还想硬撑。
      实在太晚,我送她回去,燃起一盏油灯照路,灯心是九尾狐为我找来的一种草特制。灯光照射下,山中兽影栋栋,渐渐离去不见。
      陆儿全无所觉,转身把先前的惊惧忘得精光,一定要时时来这里看我。我忽然不想拒绝,除了霜天,她是第二个真心实意要照顾我的人,也许暂时要个伴也好,就让九尾狐守护她,让她自由进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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