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苏零

11、十

　　十
　　我听得到我的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我感受得到体内正在升腾的怒气。我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个男人已经和小昼没有任何关系，他都可以放下，为什么我不能。
　　我抬起头，看到那个男人正以缓慢的速度向我走来。我努力使自己平静，直接对上他的眼睛。意外的，我看到他的眼里闪烁着矛盾，痛苦，以及许多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这个结果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吗，他用的着摆出这么一副脸给我看吗？
　　我转身就走，他们的事原本就没有我插手的余地，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一直不喜欢这个城市的夜晚，那不断闪烁的繁华，丝毫掩盖不了其背后的糜烂。
　　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及喘气的声音，我惊讶的回头。
　　岳铭对我笑：“你怎么走那么快，一眨眼就没了影。”
　　我没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放心，怕你去干什么傻事，所以赶来看看。”
　　“我会干什么傻事？”我更呆。到底是我今天智商退化了，还是我周围的人突然进化了，说出来的话怎么都那么高深莫测的。
　　“算了，前面有一家我常去的酒吧，去喝一杯吗？”岳铭的笑很温柔，带着包容与宠溺。可我觉得很不爽。我明明很正常，却被人用这种口气对着说话，鸡皮疙瘩一地。

　　那是一条漆黑的小巷，在小巷的尽头闪着浅碧色的荧光，在深沉的夜色中显得如此突兀。
　　我看着那个招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晴空”，一家酒吧叫这种名字，应该是绝无仅有的吧。我清楚的记得，小昼对我说过，他是在一家酒吧第一次见到季念的，名字正是“晴空”。
　　“你常来这里？”我问走在前面的岳铭，眼睛牢牢的锁住那块招牌。
　　“恩。这家店是季远开的，送给沈忱作二十岁生日的礼物。”岳铭边说边回头，注视着我的每一个表情。
　　我知道现在的他有一定的困惑，可我的困惑决不比他小：“那两个人是谁？”
　　岳铭的表情更惊讶：“你不知道？季远是季念的哥哥。我以为你和季念——很熟。”
　　听着他的吞吞吐吐，我豁然开朗。他不会以为季远和我是那种关系吧，所以会说那些奇怪的话。我微微一笑，转身向那有些昏暗的店门走去。我有预感，那原本像蒙了一层雾的事实，将在今晚在此地明了。

　　“还是老样子吗？”跟着岳铭走进酒吧，刚坐上吧台，调酒师问了这么一句。明显，他对我身边的那位非常熟悉。
　　“Ｓｌｉｖｏｖｉｔｚ。”没等岳铭答话，我说。
　　“我记得你不能多喝酒。”岳铭皱了皱眉。
　　“是你说要请我喝酒的。”我白了他一眼，“再说，我对酒根本没什么研究。这不是我喜欢的，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第一次来到这里，第一次喝了这种就爱上了这种酒。”
　　岳铭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我。那比夜空更漆黑的眸，让我有被灼伤的错觉。于是，我将目光穿过他，盯着某个昏暗的角落，又加了一句：“同时，爱上了向他推荐这种酒的人。”
　　“那个人就是季念。”岳铭用的是很肯定的语气，“他一直很喜欢这种白兰地。”
　　正在这时，一个玻璃杯放在了我的面前。黄色如琥珀般质感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果香。我轻轻的端起，小心的抿了一口，那微微的苦味让我忍不住皱眉，转口却是一片滑爽。
　　“他说过，这酒有人生的味道。”岳铭轻叹。
　　我沉默，这样的季念让我觉得陌生。虽然我和他接触并不多，可我印象中他是一个很有霸气的人，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面。
　　“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吧，有些东西憋在心里是解决不了的，就算我帮不了你，发泄一下总是好的。”又是那种温柔似水的眼神，我觉得我快要酥了。
　　“我说了，这事是和我没关系的，我没有权利随便乱说的。”我的声音很轻，有些底气不足。什么时候开始，他转被动为主动，开始控制我的情绪了呢。
　　“可我不这么觉得。”岳铭拿过我的酒，喝了一口，“你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这事控制了，或者说事后的后遗症，你决不比两当事人少。”
　　我说不出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