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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朝(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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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天和十九年春,南疆王吴克定、南岭王魏可峰率南军十八万余,于边城南宁起兵反清,清庭天和帝派三阿哥玄逸,六阿哥玄罄往复南岭,七阿哥天绝、八阿哥玄熙往复南宁镇压。
清,天和二十二年,秋,镇南大军大破两王于望南城外,是役,南军折将二十余人,死伤军士三万零六百余人,南疆王吴克定及其子吴虎城皆亡于此战,魏可峰之子魏承嗣献虎符、美姬求降。
天和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一十八日,大军在漯河驿停驻,等候天和帝的行令,随行的军员看着一江之隔的京都,无不欢欣雀跃,阔别近三年,迄今还能活着回来,那便是上天的一种恩赐。何况大军内早已盛传,今次的大胜,天和帝龙心大悦。
“将军”清脆的女声带着明显的笑意,使得天绝不得不回神到了棋盘之上,此时棋盘之上,白子熠熠生辉占据大片河山,更显得黑子星星点点不成规模的孤单。
“小月牙儿果真是棋艺见长”天绝无所谓的笑了笑,执黑子的手状似无意的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哪里是我的棋艺好,根本就是主爷的心思不在这棋盘之上”怜我不屑的嘟着嘴,虽是将近双十的年华,偏就能显出小女儿的娇态。
天绝单手支着头,难得显得轻松的调侃“若我的心思不在这棋盘之上,那又在哪里呢”
“还能在哪里啊,指不定早跟着某人进了京,入了府了呢”怜我笑着开始收起白子,虽是笑着,可在那人的视线之外,终究显现出了一丝落寞。
“丫头阿丫头,太聪明,可不是件好事哦”放下手中的棋子,由着怜我将棋子收妥。天绝站起身,来到了帐营唯一的一处窗前,掀起隔着冷风的油毡帘子,窗外月已将升,不知觉间,竟已成下弦月了么,“丫头,快出门去迎客吧”见得遥遥走进的两人,天绝笑着吩咐怜我。
怜我刚刚步出帐外,便见得副将德朗引着一人往主营而来,“呦,月丫头,今儿个出来的这么早啊”刚见着面,德朗便就打趣着。原本军中本不应携带女眷,三年前,怜我跟随天绝入营时,众军士是极不服的,总觉得是否因着皇家子弟便可如此嚣张,公然带着女眷入军,可三年相处,众军士早已服了这女诸葛,不论攘外安内,这小丫头片子总有自己的一套门路,将事情办得稳妥,久了,也就不将她当成女子,只道是军中的好兄弟。只是副将德朗,每每见怜我自天绝帐内出来,总爱出声嬉笑一番,到也不是不喜爱这丫头,也真真是不懂自己算是个什么心态。
“啐,你个木头疙瘩”怜我也不避讳,笑回了一声,三年相处,早已是熟悉的很,何况,当年德朗便就是府上的常客,与冷大更是拜把子兄弟,若非冷大被主爷留在了京城,此次上阵杀敌,到整好是兄弟齐心的,见到德朗引来的人,怜我盈盈一拜“见过伊大人”
“不碍得,不碍得”伊雅尔笑着赶忙抬手扶住了怜我下拜的身子,这丫头片子,天绝可是宝贝的紧,若是让她这么一拜,指不定哪天还得被天绝讨要回去。
似是听得外间的声响,天绝挑开了门帘,看着帐外之人,朗笑道:“什么风倒是把岁飞给吹来了”
“京中三年,无有棋友,无聊的紧啊,这不刚听得你将将回京,就来这赶趟热闹”伊雅尔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明黄色卷轴。
待得伊雅尔颁了圣旨,天绝跟着笑道“哈哈哈哈,看来岁飞这三年果真是无聊的紧,今儿个居然做起了这差事。也真是,堂堂的文渊阁大学士,竟也做起了这传话的人,若让人见得,可怎生的好,快快进屋吧”天绝挑开了帐帘,将伊雅尔引入了帐内。留下怜我与德朗在外随侍。
“三年不见,天绝你是越发不会疼人了,怎让得小月丫头在帐外候着,这北方可不比南疆,起了北风就算是入了冬,这要是冻出什么病来可如何是好”伊雅尔刚入了帐内,便就埋汰起了天绝。
“三年不见,岁飞你倒是越发会怜香惜玉了”天绝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子。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俊朗,白净的脸上,那双利目,尤显晶亮。一身藏青色的便服,身量被长衫衬托得越加挺拔,那袖口腰身间绣着竹叶暗纹,显得人更加清俊。乌拉纳拉伊雅尔,字岁飞。当朝文渊阁大学士。三年不见,这闷骚的个性倒是依旧。笑着打趣,摆开了棋盘,顺而还随手泡了杯茶。却见伊雅尔未曾急着入座,反倒是这边看看,那边嗅嗅,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岁飞不是欲与我下上一盘,怎么如今反倒不急了”天绝将茶碗推至哲博面前,却依然未曾打断伊雅尔的观望。
伊雅尔接过茶,观察了天绝良久,久得天绝直觉得浑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方才笑着端起了茶坐下了座“这茶,味道倒是特殊”
“军中简陋,这茶也就是些陈年茶末,和上南疆特有的香料翻炒后所得,月丫头的小把戏罢了,只道是让岁飞见笑了”天绝笑着,执起了黑子,示意伊雅尔,白子先行。
“小月的心思,果真还是紧密地很,这帐中,都透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南疆香气呢”岁飞状似无心的笑着,随手摆上了白子。
天绝一愣,心中暗暗盘算,眼前的这个男人,尤来都是心细如发,莫不是发现了什么?阿玛允其作了这先行官,总不会是没有理由的,虽是如此,可天绝却依然笑得良善,紧跟着下上了黑子“京中,可曾发生什么趣闻,岁飞可否告知一二,莫让我当了那下里巴人,闹了笑话”
“除却圣上将于三日后亲迎凯旋大军外,倒也不曾发生什么,只是三个月前八爷因伤回京那会闹腾了一阵,此间也已过了”伊雅尔状似无心的说,手中的白子倒是真的未曾留什么情面。
“哦?”天绝抬眉,状似好奇“不知是个什么场面”
“八爷此前与老七你不是一个营内的么,是什么样的伤患,只怕天绝你比之我,更了解,这京中的莫说是众多院判,就算是那院正竟也是无一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为此,圣上着实是上了火的,好在院判之中,倒是有一人,着实了得”谈起那院判时,伊雅尔倒是来了兴致,引得天绝也不免好奇。“只是那人的法子,着实是险,圣上偏又心疼八爷,所以此际还是僵持着呢,只是命了那人,如无十成十的把握,万不可冒进,只得将养。”
“如是,旁也无法了”天绝笑着,手下攻势未减,哲博见此,也是收了心神,专心在那方寸之间。
一盘棋,多少来回,一时硝烟,确是淋漓酣畅的很,倒真是有几分“天下本为一局棋,山川满目皆是子”之感。待到一局棋罢,月已上柳梢。伊雅尔因着公务,自也无法久留,只是约定了,待到天绝入了京,再大战三百回合。
待得天绝送了伊雅尔出营,却见怜我早已笑意盈盈的在帐内候着,怜我见得天绝入得帐内,眉宇间不自觉显现的轻松,笑着开了口“看来伊大人今次是带了个好消息来呢,主爷”
“虽不是什么好消息,却也算是不错,小月丫头,你去告诉德朗,让大军准备准备,三日后,圣上将临漯河驿,亲迎大军”
怜我点头,转身便欲走出帐外,身后,却响起了天绝的声音:“丫头,明儿个派人将淳喜接进京来吧”
“主爷?”怜我不解的转头,此刻便就去将淳喜接进京?可若是圣上不同意,可该怎么办,这些个皇子的婚事,可从来都不是自己可以自行决定的阿……
“小月牙儿可知,苗女善长什么?”望着远处的灯火,三年未归,已不知京城此刻会是如何
“除了善毒,善蛊,还能有什么专长?”怜我不解,这与接那位白族土司的女儿回京,有什么关系么?
“苗女善记恨阿…”恍若无声的低声呢喃。淳喜,白族圣女,白族土司长女,当日若非得你相助,又怎能脱困望南城捆龙林,又如何能反败为胜,当日既已应承了你,定会迎你入京,而今自然方得做到,此事无关风与月,一切缘由,只因了……
怜我见天绝不愿多言,便就悄声往帐外而去。征战三年方得回京,军中困顿,天绝自来都是与军士同饮同食,从未曾有过任何特殊,身子骨看着就比之前京城时单薄了不少,尤以近半年来更甚,总见其眉眼之间的困乏,而今终于到了家门口,只盼得快些入京,好好将养一番才是。怜我暗自盘算着。
见得怜我离开,天绝缓缓端起了桌上的茶碗,怜我泡制的清茶,飘着若有似无的香气,未曾想这样的香气还是惹人注意了,天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