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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八章 破篇 第一节 水盈然 ...
旷寂的空间里雾气蕴然,从上方洒落的光线越来越黯淡,人影变得模糊起来,脚下的土地和矮草都消融在黑暗中。
聚在一处的几个人之间相距不远,地上躺着杨重和木精灵,靠在木精灵身后有一个宛娘,站在木精灵面前丈余外的还有一个宛娘,握着匕首的仍旧握着匕首,张着弓的也仍旧张着弓,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借着木障燃烧起来的焚心火在这没有丝毫风动的地方突然像被风吹过似的跳了跳,然后就熄灭了。烧灼过的枝叶凭空碎裂成无数点焦黑的尘粒,消失在土里。
宛娘扶着木精灵的肩膀直起身来,掉转头,指尖还能感觉到那个差点就要被她炼化的灵魂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战栗。这个人,在面临魂飞魄散时都能保持一片清冷的心境,是什么能让这样坚强的灵魂在潜意识中产生如此明显的恐惧?
在她视线可及的远处,迷朦的雾气中亮起了一点晕黄的灯光。
有个人提着盏华丽的赤铜彩屏灯从那里走来,灯光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左右摇晃,铜灯链一面闪动金属的光泽,一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听起来倒像是有人在弹一种从西域传来的五弦琴。
就着灯光,宛娘最先看到一双大红绣鞋上的掐金镂丝福字云头,然后是一幅水绿色带有隐纹的裙裾。轻柔的纱裙直盖到脚面上,走一步飘一飘,摇曳款动之间颇有凌波微步的意境。
那人走得很快,宛如一个在寒食节急着要出门去拜会闺友的小姑娘,这种跃动的步态让人觉得提灯的人应该片刻就会走到近前,但那片包裹着黑暗的雾气却像是一群最忠诚的随从一样紧紧地跟随在提灯人的身边,无论走到哪里,走到多近的地方,别人也只能看到那鞋尖的云头和脚面上的纱裙。
宛娘望着那盏越来越近的灯,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冷冷地叫了一声:“秋赏!”
提灯的人在黑暗中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那么叫我。”
那人把赤铜灯提到眼前,轻轻地向灯罩里吹了口气。明瓦彩屏上描着慵懒的仕女春睡图,灯芯中央插放的不是普通烛火,分明是一颗泛着清光的夜明珠,却在提灯人的吹拂下像普通烛火一样隐去了亮光。赤铜灯熄灭以后,周围反而渐渐亮了起来,那人的身体和面容这才清晰地出现在宛娘面前。
那人似乎对红色和绿色有种特别的偏好,大红的绣鞋,水绿色的裙子,胭脂色的抹胸,肩头还有一片翠色夹银丝的披纱。骨感的身体显得削瘦却不柔弱,肩膀微微有些宽,胸部平坦,在深深凹陷的美人骨上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凸起的喉结。任谁看到那人抹胸以上的身体和脸,都不会怀疑他是一个男人。他的脸虽然张得清秀,但却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得直似两潭湖水。他的眉眼跟木精灵有些相象,眉毛浓浓地斜飞入鬓,像是两把剑,每一挑眉,就有一股冷淡漠然的气息从他的脸上扬起。
可他却偏偏穿着最艳丽的女装,一面说话,一面还习惯性地提起裙角来轻轻一抖,抿嘴笑了笑:“我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水盈然,或者盈然,都好。”
“对四角园来说,你没有名字,你就是秋赏。”宛娘不为所动地冷笑着,眼中渐渐泛起一股杀气。
秋赏相公,或者应该叫他水盈然,依然叹息,依然浅笑:“说心里话,我其实还真是挺喜欢四角园的生活哪。每天都看到不同的男人,各有各的优秀之处,却又无一例外地全部拜倒在我的脚下。哪怕是我微蹙一蹙眉,他们就会想尽天下的妙法来博我一笑。这种感觉,普天之下,除了当今圣人,怕也无人能享受得到了。”
宛娘的嘴角狠狠地一抖,看着水盈然站在那里一副轻愁薄嗔的样子,实在是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扇他一记大耳光。他的样子里没有丝毫刻意做出的媚态,就连脸上也没有任何脂粉的痕迹,但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只有修炼高明媚术的女子身上才会的柔媚。惟其如此,宛娘露出的厌恶和敌意也就越深。
撇开此人与四角园的恩怨不提,就是他本人的这种态度,就足以唤醒宛娘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杀意。
只是,她当然也不会傻到真的就这么冲过去。眼前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男人的男人,虽然没有睥睨纵横的气度,却是一个绝对可以睥睨纵横的高手。看不透这一点的人,下场都异常悲惨。
木精灵在失去意识之后的恐惧就是因他而起的。
一个连魂飞魄散都不惧怕的人,为什么会惧怕他?
答案无他,只因为他能带来生不如死的恐惧,到那种时候,能够轻松地死去就已经是一种幸福。
而且他不仅狠,更加奸忍。一个堂堂巫门首徒却在四角园里为妓,这份忍耐功夫,不要说宛娘,只怕就连杨重也要自叹不如。一个人身上能兼有狼的残忍和狐狸的狡诈,这已经足够让人心惊,何况他还是个变态的偏执者。
面对一个这样的敌人,宛娘身上的杀意几乎立刻不受控制地就升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半分原来那种天真娇柔的样子。
水盈然对宛娘的杀气和敌意倒是熟视无睹,目光轻轻扫过,在昏迷的杨重身上停了一停,又在木精灵身上停了停,最后转到宛娘脸上,一面直视着她的眼睛,又叹了口气道:“这本来是一场等价的交易,你可以用杨某人手中关于庚寅日秘事的证据来换取四角园的安宁。只可惜你是一个炼术士,化人为己的无尽掠夺是炼术的天性,却把事情弄得复杂了。”
“那么小玲的死我们又要怎么算?”宛娘木无表情地望着水盈然,冷笑一声,淡淡地又问:“五娘在哪里?”
随着宛娘的问话,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挽弓而立的那个宛娘重又将手中的长弓拉满。
水盈然连看都没有向那边多看一眼,只是一个耳廓稍微跳动了两下,突然笑道:“你的炼气箭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我劝你还是收起来,合二为一,说不定倒有能受我一击而不败的希望。”
“我的话向来不问第二遍。你想出手为同门报仇,尽可一试。”宛娘脸色郁沉,眼中的杀气也越来越重。
“我若有心攻击,早就在暗中出手了,又何必说这些废话。”水盈然仍是不以为意地笑笑,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自然也不能坐视你炼化木丫头的灵神。不如你索兴将她放了,火土二人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原先的约定仍然有效。我只要庚寅日秘事的证据,办妥此事,四角园和巫门从此照旧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宛娘忽然后退一步,一把将木精灵拉到自己身前,脸上绽放出春冰破融般的甜美笑容,娇声道:“既然在那些证据到手之前,这里的人你一个都不能杀,水哥哥又凭什么来跟宛娘谈条件呢?躲在你身后的那人可千万不要随便乱动噢,若想试试是他的身手快,还是我的气箭快,宛娘虽然一定奉陪,但就怕到时候水哥哥又要多一分伤心了。”
水盈然的脸色一沉,微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胁我?没听过水火无情这句话吗?”
“我倒听过‘看似无情实有情’。”宛娘轻轻地拍着木精灵的肩膀,笑着道:“水哥哥和木姐姐长得这么相象,不会是亲兄妹吧?水哥哥若是有心要救木姐姐,就安安静静地站远些,然后再仔细思量一下,有什么能让我这个掠夺成性的炼术士也动心的东西,肯把到嘴的美食吐出口去换。”
静默片刻之后,水盈然脸上的怒意重又换成了淡淡的浅笑,对着宛娘点点头道:“你果然很聪明。既然如此,我就用五娘来换木丫头,大家两不吃亏,如何?”
水盈然轻轻拍了两下手,从他的背后缓缓走出一个身穿锦缎夹袄半身裙的人影,面无表情,举止僵硬,远远望去正是五娘。宛娘上下打量了两眼,向水盈然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水盈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塞在五娘手中,道:“这是苗巫的‘走尸散’,除了令人肌肉僵硬之外,没有别的害处。这段日子里五娘对我很不错,我怎忍心随意加害。这里是奉送的解药,你一会儿给她服下即可。放心吧,我要的东西还没到手,多做手脚岂非画蛇添足。”
宛娘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转眼又灿若桃李地笑了起来:“这可怎么换人呢?木姐姐腿脚不便,五娘成了僵尸,我又不放心让水哥哥接近身前两丈的距离,想想也真是为难。”
水盈然见宛娘的手始终不离木精灵肩头,抬头回报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挽着披纱道:“不妨事,就让五娘先走到宛娘那边,再烦劳宛娘将木丫头抛过来就好。”
宛娘轻轻点头,水盈然又拍了拍手,五娘开始用赶尸般僵硬的姿势一步一步向前走来。走了二三十步,五娘的身子突然一顿,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叫:“宛娘……”水盈然从袖中猛地抽出一条长鞭来,临空抽出一声爆响,五娘的身体一抖,似乎有一句什么话被堵回到咽喉间,一面猛烈地喘息了几声,一面重新开始一步步前行。
宛娘的瞳孔突然一缩,目光在水盈然的身前身后不断飘移,似乎正在思索五娘刚才那句没有出口的话。水盈然的脸色却依旧十分悠然,静悄悄地站在原地不动,那条长鞭已经收回袖中,又抽出一方丝帕来,细细地抹了抹握鞭的那只手。
遥遥相对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周围一片死寂。
沉默中,只能听到僵硬的脚步声响起,拖着缓慢的节奏向宛娘移近。
眼看五娘渐渐靠近,只剩下不到十步的距离,宛娘终于轻轻地松了口气,搭在木精灵肩头的手也稍稍放了放。
就在此时,异变忽起。
一路走来都僵尸般不曾弯曲一下膝盖的五娘突然猛一曲膝,整个身子倏地如飞弹起,抱在怀中的那瓶解药被她以指劲捏碎,漫天的水雾兜头便向宛娘身上洒去。
水雾迎上的,是宛娘一抬头时骤然变得锐利无比的目光,还有她手中的寒冰匕首。
刀光在半空中骤然绽放,就像是一朵迎风傲立的蟹爪兰,赤橙红绿的七彩虹光在冰凉的刀锋上来回滚动,一股强大的寒气瞬间冰冻了所有的水珠。在浑厚的炼气推动下,这些闪动着晶莹冷光的冰弹发出噼噼啪啪的清脆响声,扑头盖脸地向腾起在半空中的那个“五娘”倒射而去。除非你能把最强烈的暴雨变成暗器,否则就没有谁的暗器能比眼前的这片冰珠更加密集和诡异。借着彼此之间的碰撞,无数冰珠在空中不断地变化着飞弹的方向和轨道,在下一刻就会从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弹射出来,根本不可能闪避。
半空中的“五娘”也无法闪避。她的身形在挥洒出无边水雾之后,就已经朝着宛娘的方向飞扑而下,这样一来,倒像是她自己就是那只扑火的飞蛾,正心甘情愿地投身到迎面激射的冰珠弹雨之中。
冰珠的冷光一下子就淹没了她的身体,半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在一阵如击败革的噼啪声后,一个人影带着满脸满身的细小血洞轰然跌落到地上。血从冰珠砸出的洞里流了出来,地上到处都是带着恶臭的乌黑色液体。她抱着脸在地上不断翻滚,指缝间露出一排排血肉模糊的伤口,叫声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凄惨。大概是痛得狠了,尖利的指甲忍不住在自己的脸上又抠又挠,染着豆蔻的纤手上一片乌黑黏稠。
宛娘也看得有些呆了。
她能猜到那些透明无味、看似无害的水雾其实是一种毒药,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饱含剧毒却又不会让人立刻致命的奇毒。只看那些乌黑中带着妖异蓝光的血水就知道这种毒有多厉害,中了这么厉害的毒,却不死亡,甚至不昏迷,只能无奈地独自面对那种无法相象的痛楚煎熬。想到这里,宛娘也不禁抖了抖,下意识地把木精灵的身子拉到了自己背后,死死地盯住两丈开外的水盈然。
水盈然还是气定神闲地静立不动,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那条用来抹手的丝帕被他揉了揉,也丢到了脚下。他把双手伸在眼前,很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手上不再沾有任何污秽后才满意地抬起头来,看了宛娘一眼,笑笑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聪明。”
地上的人还在翻滚哀嚎,凄厉刺耳的声音让宛娘都忍不住皱了皱眉,甚至兴起了想要伸手捂住双耳的念头,水盈然却仍然在笑,不带丝毫勉强地笑着,当他看到宛娘把木精灵掩到身后时,点了点头,竟然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宛娘被他笑得心头一冷,向后退了一步。
优雅地举起手,水盈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酒来,放到唇边深深一嗅,然后以袖掩杯,仰面饮尽。当他的广袖重新落下时,宛娘的目光在他脸上瞬间凝聚。那张清秀而又棱角分明的脸变了,不但眼睛的样子变了,眉毛也不再是飞剑一样的高挑着,就连脸颊和下巴的形状都已全然不同。他的脸变得很中性,只要换掉身上的衣服,就会变成最容易流失在人群中的一个普通人。
只有他的笑容没变,还是那种带着漠然冷淡的浅笑。
“不要以为这就是我的真实面容。”水盈然伸出一个手指,对着宛娘轻轻地摇了摇,“水无常形,就连我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本来的样子了。想必你已经醒悟了,不要说我跟木丫头根本不是兄妹,就算真是亲兄妹,要杀她,我连眉毛都不会抖一抖,所以千万不要想着用人质来要胁我。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五娘自然会没事。”
“你要杀我,你刚才是真的要杀我!”宛娘歇斯底里地一声大叫,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不可抑制地浑身颤抖起来。
水盈然悠然指着地上那个还在翻滚的人,摇头笑道:“不是我,是他。”
宛娘也指着地上那人,切齿问道:“他是谁?”
水盈然答道:“水盈然。”
宛娘转手指向他,又问:“你又是谁?”
水盈然笑笑,还是答道:“水盈然。”
宛娘的手抖了抖,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强忍片刻后终于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凄然问道:“那么,我又是谁?”
她拼命地想要在水盈然眼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柔情,心却一分分地冷了下去,有什么东西从心里空落落地碎掉了,碎成片片,就像方才那些刺破了别人面皮的冰珠一样,把她的心也打成了个筛子。
宛娘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痛是可以痛到叫人恨不得去死,胸中气血翻涌,一股腥甜差点吐出口来。
滚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坠落在地。
我转手把宛娘配给了一个娘娘腔变态狂,有没有掉了一地眼镜?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某文友说宛娘比较脸谱化,看来通改应该可能不大,这丫头立场不坚定,出现在哪里都是超级板凳型的配角,笔力不到之处,实在是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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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八章 破篇 第一节 水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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