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云小七

18、进城

　　这一路在赵轩枫的引导下，走的还算顺利，又过了一个月，直到看到了零零散散的旅人，气候也不似他们走过的沙漠那般瞬间多变，安澜明白，他们快要到了。
　　这是个算得上繁华的沙漠小镇。来来往往的旅人有人牵着马匹，有人卸载骆驼。赵轩枫一进镇，安澜便发现有三三两两的人盯上了他。
　　一直以来安澜觉得江湖人像赵轩枫这等梳洗打扮很是平常，到了这小镇上，真正见到了过日子的小镇，她这才发现，以前生活环境绝对可以称为世外桃源，怪不得刚进未然居的人会说段清扬是得道的仙人，未然居是仙家居所。紫云山庄，也不是一般江湖人能踏进的地方。赵公子自然不能跟普通的混混比。
　　见过了文武双全，眉目如画的。再遇到真正的江湖草莽，难免有些不适应。
　　安澜心里在想，是先下手为强，还是静观其变。

　　“三爷，三爷！”一男子骑着一批黑马，穿过人群，一闪就来到了他们面前，刚刚还在奔驰的马只是哼两声便安静下来，而马上的男子早已贵在地上，递上书函。
　　虽然说赵轩枫这一路的脸色因为担忧而从未好看过，但是也不至于这么难看。
　　安澜见证了达官显贵都想那婿第一人选的赵三爷，从风流倜傥，到满面乌云，再到现在的不顾形象的全过程。
　　跪地的人不敢看赵轩枫的脸，也不敢随意乱动，就连刚才三三两两盯着他们要下手的混混都不知道散到了哪里去。
　　“花月姑娘，在下急事，先走一步。姑娘若是急着赶路可由我这位随从带路，事出突然，在下先告辞了。”赵轩枫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来说，如今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跳上那人骑来的黑马，绝尘而去。
　　就在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在安澜还来不及跟跪在地上的人搭话的时候，那人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你站住！”喊话的是红铃儿。奴才她见过了，这么没规矩的，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她还是第一次见。
　　那人并不理她，径直向买馒头的方向走去。红铃儿气不过，一蹬骆驼，脚上的银铃声清脆的响了起来，众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刚要回头看，却发现这丫头已经落在了馒头铺前面。看到这样的身手，早就有人鼓起了掌。
　　那侍从斜了她一眼，示意她好狗不挡道。
　　张昇也看不下去了，就算紫云山庄是这里的地头蛇，那也不能没了规矩，毕竟这是赵三爷的客人。
　　张昇刚要上去，却被安澜拦了下来。
　　这位姑娘逼供他是经历过的，训人的本事估计也不再话下。想到这里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紫云山庄出了什么急事？”当不讲理碰上没礼貌，礼节什么的都扯淡。安澜也舍去了那些她本就用不顺口的“公子”，“在下”，“请问”。
　　那人一愣，红铃儿也显然没适应花月这么没文化的说法。
　　嘿嘿笑了两声，撒腿就要跑。要是真跑起来，就是红铃儿也要追丢了。
　　可是，这人点背了。
　　安澜可是跟着运动神经超人类的女人一起长大的。要是没这点反应速度，她可以回娘胎再造了……
　　“你放开我。”小侍从很不满，反手要去拨开安澜的手。
　　安澜一手拉住他的后衣领，一手向他的小脸伸去。
　　“喂，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喂，喂！”就在离那张小脸还有一毫米的距离处，安澜停下了，沉默的看着他。
　　“怎么，现在知道害臊了？”小侍从又来了力气，力争气势第一。
　　“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心慌了，还是害羞了。”光天化日之下，安大小姐发挥了她腐女不要脸的精神，调戏起了傲娇的小正太。
　　看似傲娇的小正太……
　　看似镇定的众人，默默的远离了他们几分……
　　买馒头的在默默的低头收货，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不要脸！”小正太奋力挣脱，怎么都像是狼入虎口。
　　“那你就是二皮脸了。”安澜笑的一脸春光灿烂。
　　众人再次退避三舍……
　　这是个变态……
　　她在调戏男人……

　　当然，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双方在说什么。
　　小正太终是抵不过变态气场全开的腐女，败下阵来。
　　“云爷死了，要三爷回去办丧事。”
　　此话一出，红铃儿和张昇都是一震。
　　怪不得这侍从如此无礼，原来是树倒猴孙撒。
　　只是安澜并不这么想，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有在听，微微点了点头，还在等下文。
　　“还不放开我？”小侍从又瞪了她一眼，不看还好，看了，却知道自己不说实话是逃不掉了。
　　“要说了？”看到他不再挣扎，安澜的手早就酸了，便松开了他。
　　“当然，那是骗他的。”小侍从很不心甘情愿的说了这后半句。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问出，为什么骗走赵三爷的时候，安澜忽然意兴阑珊，不问了，挥了挥手，让他走。
　　花月姑娘就是花月姑娘，做事就是不同凡人。
　　“为什么不问下去？”张昇见那家伙一溜烟就跑了，有些愠怒。
　　“问什么？”安澜最讨厌对她说话时耍脾气，尤其是这种天生优越感，你怎么这么笨，白痴的把人放走的态度，“这是紫云山庄的事，你连人家的家事都要踩一脚么？”

　　张昇愣在那里，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发火。关键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她。

　　一处宅院门前，小侍从拍拍身上的土，走了进去。
　　“灰头土脸。”少年打扮，眼神十分清澈的人，幸灾乐祸的笑着。
　　“笑什么？”小侍从不满的瞄了他一眼。
　　“三爷呢，三爷怎么样？”少年兴奋的问。
　　小侍从一脸得意：“你觉得我出马，还有骗不了的人么？”
　　少年一副虚心点头的样子，似乎还想听下文。
　　“看什么？”小侍从问。
　　“还有呢？”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
　　“没了。”小侍从避开那双清澈的瞳。
　　“有。”少年不依不饶。
　　“没了！”小侍从依旧坚持。
　　“有！”少年的声音又高了一截，女子的声线在吵架中得以展现。
　　“真没了。”小侍从诚恳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少年。
　　“那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慢。”少年刚刚用用嗓过度，声音又降了回来。
　　“遇到点事。”小侍从要搪塞。
　　“看，还是有吧。”少年得意的说，“我就说你有事情。”
　　“你说，这样对三爷是不是太过分了。”小侍从正色说。
　　“谁让他擅自离守，这么长时间不归的。”
　　小侍从抬头，看了眼少年并未生气，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自己还真看不过去，虽然他刚刚也助纣为虐了……
　　“小七，我可从来没见三爷这么失态过。”
　　少年也收起了笑颜：“他在知道我可能遇险的时候，选择了让齐俊前来化解矛盾，而不是他自己。”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你杀了金家的人，本来皇帝又想要你的命，就算是三爷回来，调停的效果也只是拖延，哪比得上本就是局外人的齐家出面。”小侍从辩解。
　　“三爷是为了女人舍了主子。”少年一副心痛的表情，“你没听说我们三爷多招人家未然居花月姑娘的喜欢啊。”
　　“小七，这是吃醋。”小侍从好心提醒。
　　“错，这是替我们不夜城的女人惋惜。”少年否认，“平小安，当日的消息是你传的。你又不是不记得当日的情形。要是花月跟着我们三爷进城，多少红颜肝肠断啊。”

　　平小安还记得赵轩枫书信一封，说自己将留下带路，齐家寨寨主会在必要时刻为紫云山庄解围。后来平小安去了京城，见了他爹，见了他哥。赵轩枫最担心的云爷因为皇家政变丧命的事，也终于还是发生了。
　　平小安当时看到用死亡结束一切的云小七，整个人完全失去了重心。一片空白。
　　不过还好，眼前这人，还活蹦乱跳的。
　　不过这样的诈死，还是不要有第二遍的才好。
　　他此刻其实很明白赵轩枫的感受，自己最重视的人死了，脑中空白，连悲伤都是麻木的。如果他知道一切都是骗他的……
　　“你看我干什么？”云小七问。
　　“就觉得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平小安还是觉得对不起赵轩枫。

　　许久，沉默。百无聊赖的云小七开始撕平小安的脸……
　　“你干嘛？”平小安警觉。
　　“把脸还我。”云小七理直气壮，“怎么当侍从还当上瘾了。”
　　平小安又想起了下午那位姑娘。
　　“小七，你说，你是不是大病初愈，手不太挺使唤，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云小七的易容术举世无双，他也不曾怀疑，可是这次……
　　“你觉得可能么？”云小七反驳。
　　“我觉得也不太可能，对方可是第一次见我……”平小安还是觉得这个花月太可怕。
　　“怎么，被识破了。”云小七也来了兴致。
　　“怎么说呢，未然居来的花月姑娘，眼睛尖的很。我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三爷都没看出是我来，那女人怎么就知道我易容的呢？”
　　平小安等了一会儿，不见云小七作答，抬头一看，发现她一脸孩子大了不听话了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平小安说。
　　“我就说有事，你还死不承认，反正现在紫云山庄也没了，不夜城又是你的，我也算是寄人篱下了。”云小七感叹道。

　　跟女人解释总是不明智的，即使这个女人长得分不清楚前后，即使她是传说中的紫云山庄的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