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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露 ...

  •   夏天的终极是什么。

      懒懒的躺在玉石席子上,我背脊下枕着几个竹草垫子。绯色的床帐子高高的撩起,在床檐上捆了个疙瘩。一旁坐着的雨霖铃拿着柄象牙骨质的扇子,那双白玉似的手衬着象牙白,相映亦彰。
      夏天太热,懒得说话。
      雨霖铃虽然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但是最起码,他会安静的呆在一旁,任着我的性子,由着我的心思,不置一言。
      这样相处起来会觉得很融洽。

      自从那天回府后,杏就被我隔离开来,独自一人呆在她的屋子里,反省自审。不允许出现在我的面前,除非得到我的允许。

      记得很清楚。那日,是她先下的马车,秀气的撩开袍子,一跃而下。下马后安静的站在地上候在一边,低着头,敛着眉。
      她收拾好马车里带着的细碎东西,挎着漆木食盒,跟在我后面,一步一随。
      我跨过王府高高的门槛。向左,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她依旧是跟在后面入府。向右,依旧安静的侧身离开。
      傍晚的夕阳从中间射入,余留下来的,是染红的台阶。

      第一次分离。
      自从杏陪伴着我以来,第一次分离。
      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谁也不知道。

      “中午了。”雨霖铃手中的扇子依旧是轻轻摇动,随着风,耳畔回荡着沁冷的声音。我没说什么,只是合上眼睛,没有吱声,他便知趣的不再说什么。

      缺了些什么。
      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些什么。

      一天晌午,我继续无所事事。不想做事,不想读书,不想晒太阳,不想东家长西家短,甚至不想偷偷乘着那驾破马车出去放风。
      什么都不想做。甚至连躺在床上都觉得烦闷。

      突然门外有人叫唤。雨霖铃缓缓起身,打开门,却见到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奴,面色清秀,不过却没有丝毫印象。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一番,又闭上继续假寐。
      那小奴顾不得擦拭额上的汗珠,也不敢抬头,就直接跪了下来,大声说道,“王爷,宫里的原使来了。正在大厅等候,请王爷移驾。”

      宫里的原使?
      怕又是皇姐姐传召吧……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故。真是不让人清闲半分。
      我端坐起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衣服的皱褶,对那人淡淡的点了点头,“给原使说一声,容我更衣前去。”

      宫里服侍女皇殿下的一等宫侍称为原使。一般都是处理行使通传旨意等需要进出宫内的事务。
      伺候女皇洗漱更衣日常事务的二等宫侍被称为昭才。
      除了女皇身边的人,至于其他的宫侍都统称卫服。
      等级按由高到低的顺序排列下来,由才人到监管共三级。
      所以说,这些可以在女皇面前进言的原使们,招惹不得。正冷笑着,雨霖铃已经拿起官服正袍替我换上。他的手指并不十分熟练的寻找着丝带还有那空隙,呼吸也跟着急切起来。我叹了口气,贴着他耳朵,说出思考良久的话语,“这段时间,你陪我吧。”

      陪着我。
      代替杏的位置。

      *** *** *** *** ***

      夏日闷热,没有一丝风,这种天气皇姐姐还要我过去,简直是不通情理,哎……
      换了个地方,我还是懒洋洋的躺着,雨霖铃安静的坐在一边,托腮,望窗,好像是在想些什么,也不说说话,给我调解下心情,真是个无趣的家伙。
      换了一身宫装正袍,穿上皇室特有的紫色。捂得严严实实,穿上它,然后从烈日炎炎的夏日中午走过,简直是折磨啊!!!
      一路颠簸,那闲得无事跑到我府上原使大人,先是不言不语的躬身,说了句拜见端木王爷就没有了动作。
      硕大的厅堂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倒是雨霖铃在旁边咳嗽了一声,那家伙恍若突然回过神来,难道是被我无边的魅力震撼到了……?
      真是诡异……

      “传女皇旨意:命端木王爷即刻前往皇宫,不得有误,还有,呃,会记得给你准备甜碗子的,不用害怕中暑。”

      …………真是用心良苦…………
      从我的府邸前往皇宫也就半柱香功夫,摇摇晃晃的,我乘着这闷死人的轿子,也就来到了皇宫正门。
      三尺人高的朱漆大门。嵌着数百颗黄金制的突出球体。延绵不绝的红色宫墙。像个囚笼。
      因为我的到来,那扇门缓缓开启,就像最沉重的声音,吱咯一声,另一个世界就在面前展开。一束阳光刺着眼睛,莫不可逼视。那阳光也就随着门的开启愈加的璀璨起来。
      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也就只有无边际的阳光最为美好罢了。
      交出通行的令牌,我安然入宫。

      我偷偷掀开窗帘子,整条路上就只有我这顶轿子急切的向前赶着。旁边除了蔓延向前的宫墙外,没有任何的人影,想必我还在外宫徘徊。
      没想到,伸出头去,反而觉得一阵阵清风拂面而来。就决定维持这个样子,轻轻合上眼睛,风扑面而来。
      就这样,轿子急急忙忙向前赶去,我就这副模样,任头发被风吹得披头散发,不成体统。

      宫廷四面开门,四隅设角楼。全城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外朝以中轴线上的临天、华盖、慎省三殿为中心,左前方配置光华殿,右前方配置椒郁殿。光华,椒郁两殿都是女皇的别殿,是召见臣下和斋居之所。椒郁殿又作为男后生辰时大臣们的“命妇”在此进贺的场所。内廷以琉秀宫、然泰殿、秉天宫三宫为中心,是女皇和男后的住所。在中宫的东侧有东六宫及东房五所,西侧有西六宫和西房五所,供妃子和宫女们居住。此外,内廷还有皇子们居住的瑞祥宫,祭祖用的太庙,先朝宫妃养老的瑞苑,以及管理宫内事务的各种司、局等建筑分布于东外侧;佛寺、道观等建筑则布置在西外侧。靠近西、北二面宫墙的周边地带,是供应皇室生活必须的各种库房。

      下轿,我抬头仰望宫殿中间的牌匾,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光华殿。
      雨霖铃本是跟随在我后面半步左右,这时上前一步,伸出手来给我理好缎带,又拍了拍刚刚才弄出来的衣服上的褶皱些,再给我理清本来就没有什么差错的交领后又快步走回,垂眼低首。心里涌起一丝暖意,我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头,少年突出的骨骼硌得有些埂手呢,不知道抱起来是否舒服。
      为自己的不良思想红了红脸,一整面容,跨上台阶。

      “端木王爷,碧水南湘觐见。”在宫外等候着的昭才不过一个少年年纪,我跟着他的步子,步入宫中。虽然才是小小年纪,可那双眼睛中沉淀下来的复杂情愫却远非同年男子可比。果然,能在皇姐姐的宫殿里伺候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心思逐渐偏离开来,眼角晃过那些脚步轻盈面若芙蓉的宫侍们,不禁比较起这些人和我家雨霖铃起来。
      一想到他刚才突然的动作,那种温暖溅开来,整颗心都暖暖的,嘴边便不自觉地裂开一抹笑容,很满足,满足得差点笑出声来。

      宫廷的雕梁画柱,蜿蜒曲折早就已经见识透顶。穿过一条长廊,已经可以听见皇姐姐吟诗的声音,那声音不高不低,隐隐带有些强硬。
      那个早熟的昭才停了下来,低着头,意示我向前。

      那门儿却是自己开了。我几步跨进去,袭人的熏香漫天漫地,差点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眼睛敏锐的捕捉到正座中央着一袭紫白的女皇殿下。
      没说什么,我举手齐眉,双膝跪下,垂首,大声说道,“皇姐姐万福。”

      女皇仿佛现在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书册,声音隐然带有笑意,“南湘,这些繁文礼节就免了。”我爬了起来,旁边已经有个机灵的人端来一张檀木带圈椅。我瞄了眼笑意盈盈的殿下,也就安逸的坐下,手放于膝上,注视着面前同平时一样温和的皇姐姐。

      女皇殿下对我笑了笑,好似随手挥了挥,旁边立刻消无声息下去。我放松了僵直的背脊,见皇姐姐依旧盯着我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南湘,过来吧。”
      宠溺的摸摸我的头,皇姐姐的笑容依旧是最美丽的风景。我靠在桌子边上,笑得得意洋洋,“皇姐姐,这大热天的,您找我什么事啊。不会又是催我把那些独家秘方招供出来吧。”

      “确实这个天气召你入宫确实有些不人道,可朕真的是很想你了啊,想得我心都揪着。”手滑下脸颊,轻轻抚着我有些散乱的头发,喃喃般的低语着,“想你了啊……”

      说肉麻话还不打草稿……这就是所谓的成熟么……这个世界真邪恶……
      我一边使劲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边维持着嘴边来之不易的笑容,鸡皮疙瘩起了满满一层,“皇姐姐……”

      “好了,不开玩笑。今天急召你也是有件事情。”女皇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眼里的调笑意味逐渐变了色,我站直身子,没有着急插话。
      “北国三皇子失踪。”

      “……这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啊。”我撇撇嘴,难道说着烈日炎炎赶来就是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消息,简直是得不偿失吧。

      皇姐姐吐了口淤气,语气里带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傻子,话要听完呐。北国三皇子是最受偏爱的皇子,如今下落不明你说北皇会有多担忧?”

      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啊……我低下头,做俯首认罪状。

      皇姐姐扫了我一眼,语气淡然,“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的小算盘,这话听起来是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最重要的不是皇子失踪,而是北皇下的一道旨意,若有人寻到三皇子,除赏万金外,还要将皇子许配给那个人。听明白朕的意思了么。”

      北国处于圣音王朝北端。终年积雪不化,气候寒冷,物产却极其丰富。珍稀药物,宝石等都是以北国出产的为上佳。
      北国人发如银色,肌肤胜雪,性格偏冷,不易结交。

      北国王子失踪,北王悬赏寻人,这些还是和我没有关系啊……
      我弱弱的开口,刚说了一个可字,又被女皇殿下抢白一通,“朕说和你有关就是有关。三皇子南下途中突然失踪。你觉得,皇子最后可能来到什么地方。”

      “……圣音。”这一点不得不承认。如果顺着路子南下,那必定来到圣音王朝域内,说不定甚至可以一路向南,来到今城。

      “南湘,这是缓和北国与圣音僵持关系的契机。如果是我们寻到了皇子……”女皇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不是傻子,听得懂女皇的意思,可是,“可是,皇姐姐,天下之大,要寻找一个陌生人,非常的困难。”而且寻到了,不等于别人会感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才不想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真心寻找,哪怕是大海里捞针,也会有寻得的一天。南湘,你是否会助姐姐,也是为了整个圣音!”

      皇姐姐目光炯炯,忽的站起身来。紫色的正服幻化出夺目的光彩,直直的射入我心中。没有办法,也没法抗拒,我跪下,举手齐眉——
      “臣,遵旨!”

      皇姐姐在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后,拉着我的手又闲聊了半天,似乎对我新收的小厮特别感兴趣,询问一通闺房事宜后,我也针对那今天来我府邸传话的糊涂原使进行了一番考证,抒发了一番少年贵在可爱的宣言后,见识到女皇好不容易出现的红脸,虽然说最后还是被赶了出来,可心里也是十分快活的。
      除了这番谈话,再没有提及有关皇子的事情,我也乐得糊涂。
      其实心里很清楚,寻找三皇子与缓和北国与圣音僵持关系的契机并不对等。究竟是为了什么,让皇姐姐对这件事如此的上心。
      只是为了缓和与北国的关系吗?还是乘机拖我下水……总觉得这个原因真的是很有可能啊……汗津津的后背贴着衣服,一阵冷意……

      回府时换乘马车,丁丁当当一路走来,像是挂了个铃铛,清脆的响着。
      心里浮躁不堪,左思右想又得不出一个满意的结论,大吼一声,使劲揉乱头发,把那官服外泡脱了下来,揉成一团。烦啊!甚至想仰天长啸了,我一边胡乱抓着头发,一边咬牙切齿。
      无意的侧头,见雨霖铃还是那幅沉入自己私密世界般的出着神,凭什么我在一旁烦来烦去,你却逍遥自在乐陶陶的!怒极攻心,我伸出魔爪,一把抓住他银色的发丝,细腻柔滑,犹如匹上好的缎子,一往后扯住。他吃痛得叫出声来,如我所愿的转过身子,愤怒的盯着我,脸涨得通红,却敢怒却不敢言,我心情又好了几分。

      “雨霖铃,麻烦你出去对车夫说,我们暂且不回王府。就在这街上转转。”
      顺道去去茶铺,对于找人这件事,这湘姑娘也该出手了是吧。我得意的维持着满脸笑容,突然发现一个很好的消遣事宜——惹得雨霖铃这个冰块脸碎裂开来真的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啊。

      *** *** *** *** ***

      于闹市中,有一方小小的茶铺。
      生意很好,虽然不见得这里的茶就好上几分,水也不见得非常的奇特。这里的小奴不见得各个长得都俊美风流,可是各个都是能言善辩的。
      这里的掌柜很有个性,讨了她的喜欢她会免你了的茶水钱,若是你不讨她喜欢,你甚至连门都得不了进。
      柜台旁边是一个竹子架的楼梯,翠绿翠绿的,透着几许鲜活的气息。不过从未见人上去过。

      里面常常会有个说书人,意气风发,马不停蹄,讲得个唾沫星子四处飞溅,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群起愤慨,通常会引起争吵,辩论。
      可纵使是争辩,都会让人觉得充盈着自由的气息。

      换下这官服,就直接套上一件葱绿色外袍,下了马车。我吩咐马夫随着雨霖铃一同待在车上,不用随着我进出。马夫虽然想说什么,可看在我的面子上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也就闭上了。雨霖铃还在闷闷不乐,对于我的英明决定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敷衍的嘱咐我几句注意安全什么的,也就安心的坐在马车上,继续出神。

      这人,真不负责任……
      我一路摇头,踏进茶铺子里。

      旁边早有一个青衣小奴过来招呼着,笑容明媚却不刻意讨好,我赞许的点点头,看来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她们照样操办得很好。
      我抽出一个银葵花递给他,低声说了句话,“见我脸者皆流泪求救,这就是我的姓名。”

      小奴脸色一变,随即反应过来,腰又往下低了几分,露出几分谦卑的意思,声音依旧维持不变,我赞许的点点头,“姑娘,请这边。”

      茶铺不大,走过了几张桌子,来到柜台前方。那掌柜懒洋洋的靠着,似乎在休息。小奴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掌柜徐徐张开眼睛,眼神黯淡无光,却有种上下打量的意味,“姑娘,有事吗,这日子来碗甜碗子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笑笑,眉眼里添了一抹自信,“江山不改,绿水长流。水之湘南,不是人家。”

      “姑娘,请上楼。”
      掌柜的立即站起身来,让出身子,神色不变。我越过她,向楼梯走了过去。几步并作一步上了楼。
      便是另一番景象。

      一幅字画,一张四柱床铺着席子。虽是清清淡淡,简简单单,却有种熟悉的味道。我步伐优雅,缓步轻移,坐在床上,背后枕着几个靠垫,终于是开了口。
      “还不出来,装什么鬼。”

      “呵呵,湘姑娘,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您不翼而飞了呢。”从墙角暗处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拉的长长的影子,全身笼罩在阴影中,声音也是阴惨惨的,听得人汗毛直竖。

      “不翼而飞的不是我,是我要你们找的一个人。”我没什么好气,再在身下添了几个垫子。见只来了一个人,我扫了眼周围,开口询问,“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秉煜,其他人呢?”

      “湘姑娘,您老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怎么能准时呢。”突然从窗子上飞来一声口哨,抬头,已经是个大姑娘站在面前。面若红桃,看上去笑意盈盈,很是亲切。

      “好像从我刚下马车,余风就躲起来了是吧。出来。”没理她们,我继续张望着,果不其然,怯怯弱弱的一声呼唤从天而降——
      “湘姐姐,人家好想你……”一个肉球狂奔了过来,扑进我怀里。

      “哎……总算是来齐了。”我满足的推开旁边的人,不理睬她泫然欲泣的梨花带雨样,笑容绽放,“好久不见了,各位。”

      秉煜替我统管杂物,满头白发,年龄不过刚及翌。
      时流专司情报打探,艳丽无双,长袖善舞。
      余风性格怯弱,武艺却是绝顶的高强。所谓的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武士众人都是在她的管辖之下。
      三个人相辅相成,相依相靠。

      “秉煜,时流,余风见过王爷。”闲话说完,三个人接连跪下,举手齐眉,单膝及地。头触地。手放于两旁,面色皆是恭恭敬敬。

      “这些就免了。秉煜,这些日子没出什么岔子吧。”我躺得自在,手一抬,她直起上身,单膝起来。抬起头来,一头的白发披于肩上。

      “回王爷,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帮里的各位也都各行其事。”

      “你做事,我当然放心咯。”我赞许的点点头,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这将会是一幅比较奇怪的画面,三个成年人一个白发如雪,一个身材婀娜,一个叫娇俏玲珑,通通恭敬的跪倒在一个小儿身畔,那孩子还蛮成熟的点头表示满意。
      自己想着这个无厘头的画面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三个人早就习惯我莫名其妙发笑的习惯,没有什么惊异的声色。

      缓缓气息,我带着一脸从容的笑容,对着这三个人安静的说出这次的任务,“北国的三皇子,可能滞留在圣音。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秉煜率先抬起头来,没说什么,转眼看向主外的时流,时流也不客气,很直接,“王爷,这个皇子有什么特征,这样会缩小一部分范围。”

      “北国人,一头纯正的银发,肌肤雪白如玉,听说性子孤僻。我也只知道这几点。”我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时流埋下头去,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旁边的余风按耐不住,插了句嘴,“王爷,那个,坐在您马车里的那人,不也是一头银发,而且,而且,王爷,要查查他底细不。”

      “不用。”凭着直觉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有些无奈,“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我的事情,不用顾及他。”

      我如此的坚信。
      心里明白了个七八分,却有自欺欺人的相信着。
      虽然很是莽撞,但是真切地希望,假使一天,他会亲口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扯出抹有些变质的笑容,挑开了话题,可心思留在这里牵肠挂肚,不得清闲。

      “王爷,请给我一个月,在立秋之前,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唠叨了半天,时流突然提起这事,一双含露目波光泛滥却是异常的自信。
      我扬起笑脸,坐起身来,也就放下心头的一块石头,犹豫半天,我还是说了出来,“时流,我不抱有太大的希望,那个人,远在天边,却也近在眼前……该略过的地方,你就略过……”

      “王爷,这件事情不比寻常,如果有特殊情况必须通知您的话……”时流仿佛没听明白我言外之意似的,欲言又止,余风继续插话,“王爷,平时我们都不能去找您,可是真的是有事,用信鸽联系也不是很方便啊,干脆您让我们可以自由去找您……当然!我们不会随便跑去串门的!王爷放心!”余风说得在情在理,明明是一通请求,她却偏偏说得理所当然。

      我先是愣了一秒钟,这都是哪跟哪啊,听明白我的意思没……
      本是打算即刻否决掉,可转念一想,微微思考了下,便解下腰上佩戴着的象牙玲珑,递给没有说话的秉煜,“想必你们也清楚做为湘姑娘可以做的事情,从端木王爷的立场来说就非常尴尬。行事举动都要注意些。”

      秉煜垂着手没有接过,余风没心没肺的笑容也缓缓隐去,时流静静的看着我,眼睛里充盈着泪光,我一笑,“所以说,来的时候小心点哦,要是我心情不好可是会把你们赶出大门的。秉煜,接着吧。”

      她依旧垂首站立,没有动作。站在一边的余风偷偷扯着她的衣袖,我没生气,走上前几步,看着她的眼睛,“没关系的,只要把这东西给侍卫看上一眼,没有人会阻止你们。我也会给她们提前打好招呼,不用为难。”
      牵过她的手,见她有些畏缩的样子,手跟着她抖了一抖,便又加上几分力气,有些责怪的说着,“你不听我的话?!”

      “王爷,湘姑娘,无论是什么名头,什么头衔,我秉煜都会追随着您!”
      出乎意料的,刚才才一动不动的秉煜突然跪下,使劲磕了个响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余风,时流也都跪下,异口同声,“我余风(时流),誓死永远追随您!”

      得到满意的回答,也交付了任务,正准备最后嘱咐几句就下楼,视线越过窗户,看着茶铺门口却没有马车的影子——一个挺身,站了起来,语气有了些波澜,“那么就交给你们了,不要让我失望。今天就到这里,我也回去了,大家各行其事。这件事情,老规矩,保密。”

      随意的一点头,快步走下楼梯,越过那个还是睡眼朦胧的掌柜,走出茶铺。张望了一番,却在不远处那棵银杏树下发现马车的影子。
      小跑过去,果然,那停在树荫下面的马车就是自己府上的。推醒在坐在地上打着盹的车夫,一跃而上,见雨霖铃一脸茫然,没什么自觉的样子,自己倒先责怪自己一番。也不清楚为什么刚才会这样心慌。于是说了句回府后就闷在一边,自己找个位置坐下,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这雨霖铃也不关心几句,于是就更加郁闷起来。

      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没有自觉……
      咬牙切齿半天,我终于得出这个真理,再瞟了眼还在出神的雨霖铃,有点酸酸的……

      张了张口,嗓子却哽着,发不出什么声音。伸出手,想触碰到旁边的人儿,却仿佛远隔千里。使劲吞了口唾沫,这微微颤颤的声线弄得我话还没说出什么就想扇自己一耳光……
      还是开了口,“雨霖铃,雨霖铃,雨霖铃……”

      “嗯?”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努力扬起笑容,“没事。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无聊。” 他好奇的目光在我眉眼处游走,又撇开视线。

      为什么呢。
      究竟是为什么呢。
      只是叫着名字就会感觉到无边的幸福。
      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在意,雨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他在我的身边。

      “雨霖铃,你答应过我,留在我身边。”
      “……嗯……”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说话的他有种莫名的傲气。看着他冰冷的脸,心里又一阵怯意。

      “会反悔么……”还是问了出来,紧紧咬着下唇,因为紧紧地盯着他,没有发觉自己在微微的颤抖。搁了好一会,久得似乎令我绝望,他却终究是回答了。

      “……不会……”
      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这也够了。总觉得咬得太狠出了血,很痛,又很心安。

      夏日的终极是什么——
      终极就是由盛转败
      归于秋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风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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